“揭穿謊言的時機?”


    白漣舟表麵上一頭霧水,實際內心已經有了準確的答案。


    他出現的很恰當,而且切入到了關鍵的陣營之中,直白了當地說,他甚至已經能將嫌疑鎖定在某幾個人身上。


    隻不過,的確不是該揭穿的時候。


    雖說少年沒有過人的大智慧,但一直以來都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白漣舟早就猜到,實際上身為統治之主的歐內斯特,根本牽製住厄運女神葵黛爾,二人的想法從來都不完全一致,甚至是在暗自較勁,所以在有些事情上會出現紕漏。而且像歐內斯特這樣的人物,一般沒有完全信任別人的習慣,即便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完美的人選放到眼前,也會先思考對方是不是在耍詐……


    他的信任太難得,白漣舟從沒想過自己能獲得這份昂貴的信任,相反,在這團亂局之中,風火兩國互相牽製之下,反而更不會讓維奧萊特帝國陷入困境。


    二人沉默了好一會兒,許久之後,白漣舟突然開口說道:“長官,對不起。”


    沒有由頭的一句道歉,甚至不知道他在道歉些什麽。


    歐內斯特略微一懵,這小子是在對不起潛伏了一年時間都沒能找到鎮世決之主的身份,還是在對自己說抱歉,說他其實早已經清楚明了,隻不過早已心猿意馬,不再對弗吉利亞忠誠?


    一年不見,很多事都發生了改變。


    歐內斯特不得不為自己當年的冒險決斷多付心力。


    統治之主這個身份很尷尬,雖然這個靈能在名義上是大陸最強,作戰過程中無人能敵,但遇上個躲在暗處的,半點辦法都沒有。


    “現在開始,你隻需要藏著,藏住身份。”他略想了想,皺眉說道。


    白漣舟有些為難道:“那些格裏帝國的靈術師都知道我的身份,恐怕藏不住。”


    歐內斯特眼神中掠過一絲懷疑,問道:“誰知道?”


    “火帝國那位王妃殿下,想殺我。”白漣舟臉上的表情逐漸冷漠,逐漸將心中積壓的感情宣泄了出來,“他是王儲,自然會派信任的人來新兵營裏,想來王妃就算權力再大,也根本不可能去決定盟國士兵的生死……”


    “而且,梅莉·蘭登是王子殿下的妹妹,是帝女,她說不想放我一條生路,真的會是自己嫂子的指示嗎?”


    他的話音漸漸冷了下來:“長官,如果我給她留足夠的機會,讓她下手做掉我的話,恐怕我現在已經沒辦法站在您麵前說這件事了。我的身份藏不住,而且,他們好像都不想放我一條生路呀……火帝國人裏,貌似隻有詹森·西塞爾跟咱們是一條心的。”


    “蘭登王室的野心太大,像鎮世決之主一樣,大到無法控製……我想活命。我活著,才能真正找到鎮世決之主的位置,當然了,這些情報,也絕不會先走漏了到雇傭兵手裏去。”


    歐內斯特沉默片刻,知道這少年說的都是實在話。


    一年來的磨礪,讓他成熟了不止一點半點。


    “茲事體大,我雖是族長,但也不能獨自做決定……我還要再想想。”他托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白漣舟估計自己這番話是能說服對方的。


    但統治之主絕不可能一人獨大,他背後真正的力量是厄運女神葵黛爾,隻有那位女神表明了態度,風與火之間,究竟是跟雇傭兵聯盟,還是跟蘭登王室聯盟。


    隻有到了那時,白漣舟的安危才能有個定數。


    但偏袒雇傭兵的話他不能多說,這也是詹森·西塞爾貿然來新兵營的緣故。王室的人看得一清二楚,這雇傭兵可是護犢子呢,還把祖傳的戰神雙刃借給他用,這是表明了要拉他進自己的陣營。


    歐內斯特作為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必然是想看到兩國的間諜團結起來,一心為他辦事的,但現在的問題在於,團結未必一定是好事,老實巴交才是。


    此時白漣舟心中的緊張仍沒有半分消減,這次在弗吉利亞帝國的重逢,表麵上看似風光無限,實際他卻不能有任何一秒鬆懈。


    “長官,下一步……”少年向他請示。


    “有時候,可能是要挨一刀才能表忠誠。”歐內斯特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語氣堅定且不容任何置疑,“王室的眼睛已經盯得死死的了,想把自己跟雇傭兵的關係拎清楚,恐怕沒那麽容易。”


    白漣舟皺著眉頭,這話……明顯是想置他於不顧。


    少年心頭微微一緊,心中對自己的定位很明確,一枚棋子,用之尚可,棄之不足惜,而當這種還需要維持一段時間的表麵關係出現裂痕時,歐內斯特一定會選擇棄。


    他斟酌片刻後說道:“我跟那位王妃殿下沒什麽交情,想來應該是之前跟王子殿下的誤會,讓她對我有些偏見……不過,詹森·西塞爾是她的兄長,想來誤會應該很容易就能解除。”


    “你知道怎麽著手就好,注意安全。”歐內斯特輕輕歎了口氣,轉頭又對他道:“等你的好消息。”


    就這樣,憑借這句話,白漣舟一直輾轉反側到了第二天早上。


    ……


    天剛蒙蒙亮,嘉娜便催人叫他們起床,每個人都頂著烏青的黑眼圈,來到城東訓練場集合。


    和昨天來的時候一樣,飛龍們整齊地排在空地上。安全起見,昨夜有人在這裏值守,他們用風靈術在空地上方架設起一麵巨大的弧形風盾,見到嘉娜軍團長和歐內斯特上校過來,這些士兵們也就列隊迴城裏休息了。


    人陸陸續續爬到飛龍的脊背上,半昏半醒。


    實際上他們沒必要起這麽早的,用小西塞爾的話說,嘉娜太嫩,又是第一次自己帶隊出任務,什麽事兒都怕耽誤,所以才趕著這幫新兵蛋.子起早貪黑。


    “從這邊往北出發,還是會有風的……不過在桑訥堡附近,我們已經安排人為飛龍軍團助力了……在這期間,一定會是順風天氣。”


    聲音斷斷續續的,聽起來像是歐內斯特身邊的副官在向上級稟報。


    風靈師在飛行這方麵有的是妙招,比如在每個城市節點都組建一支小隊,當飛行單位靠近時,他們會催動風靈術助他們加速一程。


    “好,多謝。”嘉娜微微點頭,騎在了白龍背上。


    整支飛龍軍團再次振翼而起,在半空之中盤旋一圈後分成兩支小隊,九位神統軍士兵迴身向南邊的天氣神樹飛去,而新兵們,則跟隨著為首的白龍繼續向坎貝爾雪山行進。


    隨著進程不斷北上,環境越來越惡劣,風暴加大,氣溫降低。雖然每次途徑城市時都會有風靈師為他們助力,但仍然難以對抗這向南侵襲的北風天氣。


    這一路上沒人說話,每個人都頂著那如刀刃般鋒利的風暴,躲在披風之中瑟瑟發抖。


    北風之神啊,休息一天行不行?


    他們在心中唉聲歎氣。


    若不是想到雪山以北的神秘領域,這些未經世事的新兵蛋.子估計早就打退堂鼓了。


    為首的白龍還在向前衝刺,沒有停歇的意思,也沒人叫苦叫累,誰都想早點結束這趟逆風之行,兩個小時,竟是如此漫長。


    雲層之下的地貌逐漸模糊了起來。


    肉眼可見的,黑霧騰起,亡靈死士開始密集起來,並且有沿著城市邊緣向南靠近的趨勢。


    連續兩天不得安眠的白漣舟這一路上睡得昏天黑地,醒過來的時候飛龍軍團已經落地了。他們距離坎貝爾雪山還有一段距離,現在剛剛在一處小城鎮歇腳。


    到了大陸最北邊,這裏的溫度已經不知道比桑訥堡低了多少,雖然披風是加絨加厚的,但冷風還是順著衣領往裏鑽,士兵們冷得有些站不住。


    小西塞爾哆哆嗦嗦地裹在厚貂外套裏,鼻尖都凍紅了。


    “這特娘的,也太凍人了……這上了歲數,身板兒也不經折騰了。


    因為著實有點冷,他又是火靈師,常年在沙漠上馳騁,來到這冰原雪山之下,身體裏的靈力迴路都快凍住了。


    盧修斯少將已經帶人過來集合了,他和嘉娜站在一處平房旁,一人揣著一個暖手爐子,商量進山的進程。


    按照從當地村民那裏得來的消息,這裏已經是最靠近坎貝爾雪山的村落了,每年都有很多慕名前來一探究竟的探險小隊都會將攀爬雪山前的最後一個落腳點定在這裏,再往北,就再也沒有人家了。


    這是當地人第一次見到龍類靈獸,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麽大的陣仗。


    據當地的向導介紹,從這裏往北走,過河,然後便是崇山峻嶺,坎貝爾雪山在最北邊,也是最高的一座,無論是攀爬,還是飛躍,都有很大的難度。


    他們這種規模的飛行團也是不能飛躍的。


    雪山是脆弱的,靈力波動過大,會雪崩。他們這樣貿然飛過來,實際已經有些冒險了,如果落腳點離雪山太近的話,恐怕山上的雪層已經塌了。


    “我們肯定不能徒手爬山的。”盧修斯少將在這方麵不做任何讓步。


    向導無奈,隻能給飛龍軍團規劃了新的路線,從這裏向西,繞到維奧萊特帝國的最北邊去,從那邊走的話,算是從側麵繞,直接從中間穿過去,飛到空曠的地方,落地試試看。


    盧修斯有些為難了。如果從此處改變路線,從西邊繞圈走的話,他們就無法確定距離勘測點的具體位置了。


    這片雪山的範圍很大,還有一部分是沒有探索的領域,如果隨便找一處空地降落,再組織著一點點往前摸的話,他們帶的食物和水估計不夠。


    “我們按之前的方法來吧。”少將看著地圖,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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