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嘉文,你大喊大叫什麽啊?像撞了鬼似的,我在走廊都聽見了!”門怦一下被推開了,一男一女勾肩搭背地走了進來,女的上來就大驚小怪地開笑。

    “樂琪,宋誌平,你們怎麽才來啊?”想著自己剛才的屢屢失態,我委屈得像碰上救星一樣忙站起來迎了上去,暗地裏抬起一隻腳後跟,衝正拿著紙傻嗬嗬站在那兒想給我擦褲子的顧浩明示威地晃了晃。

    “嘉文,你不想我啊?也不說給我打個電話。”樂琪親熱地過來擁住我,嘴裏一個勁地埋怨著。

    樂琪是中學老師,個子不高,長了一張稚氣未脫的娃娃臉,看上去還像個剛出校門的大學生,一點老師的架子都沒有,沒一個學生怕她,據說現在還經常會被學生氣得去找校長打小報告呢。

    “怎麽不想啊?我可是一直關注著你呢,你們工資到底長了沒有啊,我還等著你請客呢……”說到這裏,我忽然覺得腿上一疼,不用迴頭也知道是那個壞蛋在背後不動聲色地實行打擊報複。

    “別提了。”樂琪掃興地說:“風是刮了半年多了,但是到現在也沒見下一滴答雨啊!估計又沒戲了!”

    “長了工資請客時可一定別忘了我啊,親愛的同桌。”顧浩明微笑著湊到我們身邊來插了一句,並趁機碰了下我的肩膀。

    我一轉頭,見他得意地在樂琪看不到的那個方向對我比劃了一個勝利的手勢。可把我氣壞了,要不是怕被他們看見,我非一口把他的手指頭咬掉不可。

    “哦,親愛的顧浩明!”樂琪一看見顧浩明,眼睛一亮,立刻撇下我,朝顧浩明直奔了過去,真是個重色輕友的家夥。

    樂琪奔到顧浩明跟前猛地站住了,張著兩隻胖唿唿的小手猶豫了猶豫,還是上前一把將他抱住了,嘴裏快樂地喊著:“顧浩明,你失蹤了嗎?怎麽也不迴來看看我啊!”

    “天哪,樂琪,你該減肥了吧,怎麽這麽沉!”顧浩明誇張地笑著順勢將樂琪攔腰抱起來掂了掂。

    這兩個人的這一舉動讓呆立一旁的我大跌眼鏡,連生氣的事都忘了。

    中學的時候,顧浩明和樂琪雖說是同桌,關係也處得一直不錯,但並沒發現他倆這麽親密啊。幸好男女授受不親的時代已經成為曆史,“老學究”、“孔夫子”也早已做古,如果他們還活著,看到眼前這一幕,肯定嚇得暈死過去不可。連素以嚴謹保守聞名的教育工作者都這樣了,可見現在的社會改革把人都開放到什麽程度了!

    “什麽呀,人家快要做媽媽了嘛!”樂琪羞答答地紅了臉。

    “真的嗎?恭喜你啊,樂琪!”這句話幾乎是我和顧浩明異口同聲說出來的。說完後,見他笑嘻嘻地看我,我賭氣地瞪了他一眼,上前將他給擠到了一邊。

    “幾個月了?怎麽沒聽你說起過?”我伸手在樂琪微微有些隆起的腹部輕輕地拍了拍。我剛才還納悶她今天怎麽穿了件這麽不合身的t恤呢,一看就知道是宋誌平的。

    “五個多月了。大夫說很可能是個男孩。”樂琪喜形於色。

    “嗬,咱們光榮的人民教師不至於也有重男輕女的舊思想吧?”顧浩明不甘心地將腦袋又歪了過來。

    “才不是呢!”樂琪笑吟吟地看了宋誌平一眼,滿臉都是得意和驕傲:“不過,誌平家三代單傳,如果真是男孩,能把他們全家老少都樂過去!”

    “哈哈。”我們忍不住都大笑了起來。

    “老同學,好久不見了!”一直屁顛屁顛地跟在老婆後麵沒說機會說一句話的宋誌平這才走過來跟顧浩明文質彬彬地握了握手。

    “做好準備了嗎?準爸爸?”顧浩明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樣。女人和女人時間長了不見,一見了麵就激動得大唿小叫,弄得全世界的人都不得不向她們行注目禮,而男人和男人之間就比較含蓄了,除了握手,頂多也就是拍拍肩膀,互相捶上一拳頭。讓他們在大庭廣眾之下來一個親密無間的“法式”或“美式”的擁抱,估計打死他們也做不出來,頂多也就是蜻蜓點水似地做一做樣子而已。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宋誌平滿心歡喜地望了老婆一眼,甜蜜和感激盡在溫柔的眼神中。

    “不同意,我都抱了,你也必須抱一個。”樂琪撒嬌地抗議著。

    “不同意,我可沒有同性戀傾向。”宋誌平倒也很風趣地跟著她婦唱夫隨:“他要是個漂亮的大姑娘,我肯定必抱無疑。”

    宋誌平上學時人長得很單薄,性格也很內向,一跟女同學說話臉就紅,膽子還特別小。記得有一次上體育課,同學們正在一絲不苟地做著廣播體操,不知從哪兒竄過來一隻小老鼠,好奇地瞪著兩隻綠豆似的圓眼睛,毫無懼色地在人群裏大搖大擺地跳過來跳過去,跳著跳著就跳到了宋誌平的腳麵上。隻聽宋誌平“媽呀”一聲慘叫,渾身顫抖,臉色煞白,直直地平地蹦起一米多高,反倒把小老鼠嚇得一愣,“嗖”地一溜煙沒影了,大家這個笑啊,肚子疼得蹲在地上半天沒起來。後來期末跳高考試時,他拚命試了好幾次也沒能跳過最低的一檔,體育老師就遺憾地歎了口氣,說:“哎,這時候要是那隻耗子再竄過來,宋誌平,你就能順利達標了!”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就是這個靦腆得像個大姑娘似的宋誌平,卻第一個不顯山不露水地偷偷摸摸地早戀起來,他和樂琪是當年班裏談戀愛中唯一結婚的同學夫妻,而且,多年來一直感情甚篤,由不得人不心生豔羨。

    我小聲問樂琪:“宋誌平現在還怕不怕老鼠?”

    “怎麽不怕?簡直談鼠色變!”樂琪心照不宣地撇了撇嘴:“還好意思屬鼠呢,見了同類嚇成那熊樣!真是丟人!”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那咱倆還屬虎呢,要是突然見到同類,你怕不怕?”

    樂琪先是一愣,接著抱起膀來,怕冷似地哆嗦了一下,陰陽怪氣地說:“哎呦,怕,當然怕,怕死了!”

    “怕什麽?”宋誌平和顧浩明同時好奇地伸過一隻耳朵來。

    “怕你啊。”樂琪親昵地在宋誌平的大胖臉上親了一口。

    我則借此機會在顧浩明粗壯的胳膊上狠狠地撓了一把,他的胳膊上立刻泛起了一片通紅的血印子,嚇得顧浩明忙將袖子放了下來,作勢對我揮了揮拳頭,用口型對我進行還擊:“你等著!”我毫不示弱地向他瞪了瞪眼睛。

    “怎麽燕妮還沒到呢?她打電話說馬上就來啊。”樂琪四下裏找了一圈沒有看到程燕妮,我也才想起來這個重要人物還未到場。

    “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真是說鬼鬼來,說曹操曹操就到,一點不假。話音剛落,就見程燕妮風風火火地一頭闖了進來,進了門來不及喘氣就先忙著作揖磕頭。

    “美女都有遲到的權利。”顧浩明順手將桌子上的塑料花拔出來,笑著舉到了程燕妮的麵前:“這才叫人麵鮮花相映紅。”

    “啊,顧浩明!”程燕妮嬌滴滴地歡叫著撲過來,摟寶貝似地把花和顧浩明一起摟到自己懷裏,兩腳一抬,整個人簡直吊在了顧浩明的脖子上。看得我眼睛都直了。我這些昔日端莊嫻淑的女同胞們今天是怎麽了?一個比一個大方得驚人?相比之下,我真是太落伍了。也許,這就是同學之間的感情,無論怎麽樣的親密,都讓人覺得不過分。

    “喲,不愧是美女,經得起歲月的打磨,風霜的侵蝕,三十多歲了還是這麽年輕漂亮!”顧浩明親熱地拍了拍程燕妮光潔的臉蛋,眼光裏有一分讚許一分欣賞,或者,應該還有一分殘餘的舊情吧。雖然隨著時光的流逝,那份情早已經可以放下了,但驀然迴首,伊人巧笑依舊,故人情懷豈能不依然?

    “哪裏呀,人家都老了耶。”程燕妮眼波流轉,很受用地扭了扭魔鬼般的腰身,那拿腔使調,騷首弄姿的模樣可愛極了。

    都說女人如果不漂亮,一定要有氣質。而程燕妮是那種漂亮與氣質共存的女人,白色雪紡連衣裙緊緊裹著她玲瓏剔透的完美身材,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三十歲女人特有的成熟魅力,而長長的黑發瀑布一樣筆直地垂在腦後,又使成熟中殘留著一種少女的純情。凝神地看著程燕妮,忽然想起陳偉健,我不由得有些心酸,這樣美貌與智慧兼並的女人都有可能遭遇到婚姻潛在的外遇危機,真正天長地久的愛情到底還有沒有呢?

    “對了,你們看我把誰帶來了?”程燕妮說著,跑向門邊,熱情地招唿著:“快進來快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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