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這迴真的想清楚了嗎?”邢子東也看出來了白夏眼中的不舍。


    也對,他們詢問過叔公的情況,聽說是越來越差了,損傷了根本。


    那些服用的藥物本身對身體就有一定的損傷,加之似乎以前邢宣譽就受過傷,舊疾在身,沉珂漸重。


    還不知道這次走了,什麽時候會迴來,說不定這次分別就是永別,小姨才剛剛知道叔公是自己的生父,就要匆匆離別,還要被迫接下重擔。


    邢子東很能體會現在白夏心底的複雜之情,對邢宣譽的孺慕之情和對未來的迷惘。


    “嗯,想清楚了,既然這是我應該承擔的,那我就該理智點麵對。”


    在候機室等著登機,邢子東伸手抱了抱白夏,“小姨,沒事的。”


    被他抱住的人,清澈盈光從幽幽水眸中掠過,她深吸了口氣,抬手在邢子東後背拍了拍,“好了,該上飛機了。”


    “走吧”邢子東性子一向大大咧咧,硬生生的煽情也隻能維持不過一分鍾。


    他率先起了身,格外紳士的等著白夏。


    當初離開桐川是被迫,輾轉流連在多倫多生活了五年,她似乎已經漸漸習慣了這裏的一切。


    同樣是帶著濃濃的不舍,白夏也不知道下一次迴來看邢宣譽會是什麽時候。


    ——


    晨曦悠悠,溫暖和煦的陽光透過窗戶投射進屋內。


    床頭擱置的手機嗡嗡震動著,吵醒了原本還處於熟睡中的人。


    長手一伸,摸到了手機後,看都沒睜開眼睛看就接了電話,帶著剛睡醒特有的沙啞,“喂——”


    “老四,你在哪兒呢?”


    “酒店”


    “什麽?”元傑提高了聲調,“這個點你還在酒店,你是不是忘了今天迴國?”


    “……”


    被元傑聒噪的聲音吵得頭疼,陸衍北索性坐起了身。


    額角酸疼的厲害,略帶涼意的指腹按壓著額角,鳳眸微眯著,“我知道了,等會就來”


    “我說你…喂?喂?!”元傑一個人在機場,看到電話被掛斷了,火氣蹭蹭的往上冒。


    shit!要是陸衍北在他麵前,他非揪著陸衍北狠狠揍一頓不可!


    跟元傑的暴躁易怒不同,此刻的陸衍北才剛剛清醒過來。


    腦海裏還有著零散的片段,昨天是偶遇也不算偶遇。


    嚴格來說,是他刻意製造的一場偶遇。


    他跟白夏來多倫多的目的是一樣的,也是為了邢宣譽而來。


    現在的邢宣譽在一家私人醫院中休養身體,他也去看過邢宣譽。


    邢宣譽一見到他,很激動。


    這種激動因何而來,陸衍北心知肚明,為了避免刺激到邢宣譽,他再沒有去過了。


    知道白夏在多倫多,原本早就應該結束旅程迴國的陸衍北硬生生拖延了行程歸期。


    昨天看到她,委實是忍不住了,才會刻意出現在她麵前。


    隻是——


    白夏的熱情出乎他的意料,欣喜之餘,他也察覺到了白夏情緒中的不對勁。


    那不像是原諒他了,而像是…像是再跟他訣別。


    本能的恐懼讓他抓緊了白夏,恨不得將她嵌入身體裏,免得她又一跑,跑了多年,讓自己找不到見不著。


    清俊的臉上沒有半分陷入在情欲之中的旖旎,眼底清明一片。


    他絲毫不懷疑,後來白夏給他喝的東西裏下了藥。


    都摸爬滾打了這麽多年,飲品裏有沒有下藥,他能分辨的出來。


    隻是端給他的人是白夏,即便是下了藥,他也會喝。


    下了安眠藥,所以才睡得這麽沉,現在醒來頭還有點疼。


    摸了摸床榻另一側,冷冰冰的,想來白夏是離開很久了,說不定已經踏上了迴國的路。


    都說男人是上了床就翻臉不認人,他看,女人絕情起來比男人狠多了。


    陸衍北冷著臉,赤著腳進了浴室洗漱。


    等他磨磨蹭蹭的弄完,元傑那邊都快被磨著沒火氣了。


    看到姍姍來遲的陸衍北,他譏諷一笑,“你怎麽不幹脆再吃頓飯泡個妞生個孩子再過來?”


    見陸衍北壓根就不搭理自己,元傑就感覺一口氣梗在喉嚨不上不下,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見他一臉生人勿近的模樣,元傑氣笑了,大大咧咧的在長椅上坐下,翹著二郎腿說道,“你不是去見白夏了嗎?久別重逢,怎麽著也算得上是幹柴烈火,總能發生點什麽吧?”


    眼尾微挑,沉沉眼眸中流轉出的暗壓,讓元傑識趣的做了個閉嘴的表情。


    不過,他還是沒能忍住。


    “你說你機關算盡,怎麽就到現在都還沒收迴白夏的心呢?”


    低垂的眼睫微微顫動,似乎是被戳中了軟肋。


    這話元傑也不算作假,他摸了摸光潔的下巴,不免唏噓。


    虧得以前元傑還同情老四,想著他這五年來打光棍就差沒將自己也折磨死,好不容易等著人迴來,還隻能看不能吃,得多憋屈啊!


    可是!


    重點就是可是!


    他怎麽就忘記了老四從來不是個安分的人呢?


    就算表麵溫順了,可憐了,可心是黑的,骨子是壞透了。


    老四這麽心黑的人,不可能巴巴的看著獵物在眼前晃來晃去,還不能吃。


    為了挽迴白夏,陸衍北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什麽人都利用上了,連孩子都算計上了。


    苦肉計這出,真是不要玩弄的太出彩。


    “你說,你當時是不是故意的?以你的身手就算不舒服也不可能被幾個小嘍囉傷到,還傷害的那麽準確,你是在故意賭白夏的心對不對?”


    元傑事後啊!越想越不對勁。


    迴想起老四的種種可疑跡象,總覺得自己似乎是被人拿著當槍使了。


    低垂著眸,不辯神色的人忽然勾唇一笑。


    他眼底的哪裏是落寞和難過,分明是濃濃的嘲諷和勢在必得的鋒芒。


    元傑看著心一驚,嘖嘖,他怎麽就忘了,狼就是狼,哪怕披著綿羊皮也遮掩不住狼的野性。


    素來都是溫潤的臉麵,因著這譏諷挑釁意味十足的笑意,而變得野性十足,元傑默默挪開了視線。


    身邊坐著個妖孽,他怕他的性取向會改變。


    不用陸衍北的迴答了,元傑已經要到了答案。


    他就是在算計自己,算計白夏,為此,他不惜用自己當代價,真是個瘋子!


    難怪他死撐著不去醫院,是算準了白夏不會離開嗎?


    “老四,你就不怕白夏不上道,真的走了,你可能就沒命了。”


    “我是在賭博,賭她心底對我還有幾分情意。”


    “那要是蕩然無存呢?你又打算怎麽辦?”


    陸衍北斜睨了元傑一眼,眼底倨傲,“是我的就是我的,我不管她怎麽想。”


    這話意思就是不管白夏態度如何,陸衍北都不可能這麽輕易放過白夏。


    狼哪有放過到嘴獵物的道理?


    雖然野性難馴,但是狼對伴侶卻很忠誠,認準了一個就是一生,這才是陸衍北盯著白夏不放的目的吧?


    陸衍北分明就是知道即便他不說,自己也會代替他說。


    認識了那麽多年,陸衍北將自己的性子摸的太透徹了。


    他知道自己素來就是個愛多管閑事的人,要真是看著朋友危在旦夕還能沉得住氣,那他就不是元傑了。


    嘖,雖然被利用本不爽,但也無所謂。


    元傑就是在想著白夏哪裏是陸衍北的對手?這麽下去,遲早會被老四吃的死死的,一如當初。


    借由自己的口告訴了白夏緣由,避免了陸衍北親口說的尷尬,也保全了陸衍北的自尊心。


    從側麵告訴白夏,他有多愛她,多少個日日夜夜都是靠著迴憶度過。


    女人的感性,注定了會自我腦補一些令人心碎的淒美畫麵。


    這大大有利於陸衍北的初衷,盡管那些事是真實發生過,可是陸衍北這種精於算計的手段,總會令人感到後脊梁發寒。


    看樣子,陸衍北應該也沒少在陸墨歸麵前做戲,小孩子,有樣學樣,加上心思又比較敏感,還是從小跟著陸衍北長大,當然對陸衍北更加親近些。


    所以陸墨歸時不時的會在白夏麵前提起陸衍北,用稚嫩童音進一步鞏固了自己在沒有白夏的日子裏有多孤單多難熬。


    這招高明啊!老四禽獸也是禽獸到了一定的境界,這種小手段都耍的出來。


    要不是因為跟他認識多年,元傑恐怕都難以發覺自己被讓當槍使了。


    思及此,元傑略惆悵的歎氣,“老四,你心怎麽就這麽黑?你說說你不是喜歡白夏,怎麽對自己喜歡的人也能算計的下手?”


    “談情說愛裏用的計謀,不過是情趣罷了”


    陸衍北不以為然,“我要不這樣,你認為白夏她會這麽快動搖嗎?我了解她,她太倔了。”


    不用溫水煲青蛙這招,恐怕還難以俘獲芳心。


    她這種倔牛性格,就得慢慢磨,既然不能親自出麵耍好感,他也不會讓白夏閑著,總會有人不替他在白夏麵前耍存在感,讓白夏無法刻意忽略自己的存在。


    進行的不是很愉快,因為白夏身邊還圍著季斐然,這讓他很煩悶,又沒法子親自出麵做些什麽。


    元傑說他太有心計城府,卻不知,他這麽做不過是為了挽迴罷了。


    那些事,他真真切切經曆過,不是在欺騙白夏,旁的人他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更別說費心思算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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