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森讓醫院消了檔案,也將醫院的監控都刪掉了。


    邢宣譽也沒什麽大礙,隻是吸了點濃煙,還服用了安眠藥,睡了一夜,早上就醒了。


    白夏一直在醫院陪床,邢森明言禁令,讓她跟邢宣譽待在病房,哪兒都不能出去。


    她留在醫院裏照顧邢宣譽,邢森則是去處理後續了。


    火災的原因調查出來了,說是電路起火。


    就算是電路起火也不可能火苗竄得這麽快,根據白夏所說,她醒過來的時候,火勢其實還不大,要逃生很容易。


    可除了她跟邢宣譽逃出來了,其他人都沒能幸免於難。


    白夏折返迴去的時候,那火勢就竄起來了,險些將他們一並困在裏邊。


    邢森詢問了花匠,起火之前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他說沒有,後又說好像是聞到了汽油的氣味。


    這就能解釋得通了,給他們下了藥,趁著他們都睡著了,在家裏都淋上了汽油,然後再偽造成是故障起火。


    這樣就算他們死了,也不會有人起疑心。


    是誰要害了他們?衝著白夏還是衝著三叔來的?


    這是最大的疑點,邢森想不通要對他們下手的人是誰。


    所以他不敢冒險,不管是白夏還是三叔,都是他最親近的人,於情於理他都得好好保護他們。


    左思右想,詐死,是最好的脫身方式。


    而且白夏跟三叔,也不能留在桐川了,不安全,說不定會被人發現,暴露的風險太大。


    邢森處理好了瑣碎事後,才去了醫院找白夏。


    看到三叔在逗弄嘟嘟,邢森才叫了白夏,單獨談談。


    在小露台上,白夏問,“你忙完了?事情怎麽樣了?”


    “白夏”


    “嗯?”


    “如果我讓你離開這裏,你願不願意?”


    白夏一怔,她垂下了眸。


    這裏是生養她的地方,而且離開這裏,等於是要徹底斬斷了她跟陸衍北之間的羈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隻不過現在你最好還是暫時離開桐川的好。”


    “是因為火災嗎?”白夏抬眸看他,格外認真,“是因為這次的火災跟我有關,是人為不是意外,對嗎?”


    對上那雙幹淨剔透的眼睛,邢森略遲疑了一會兒。


    低嗯了一聲,“這次起火確實疑點重重,我還不知道要害你們的人是誰,也不知道是衝著你還是衝著三叔來的。”


    “當下之計,你最好還是先跟三叔離開桐川,出國去,邢家在那邊有根基,也不會讓人找到你們。”


    他是怕白夏不答應,所以才解釋了一番,“你看,三叔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嘟嘟又還這麽小,如果再次碰到這種事,不一定還有這麽好的運氣能逃出來,安全起見,你最好是帶著嘟嘟先離開。”


    “你放心,我會安排你和嘟嘟跟三叔一起走,等到了那邊,會有人來照顧你們。”


    “為什麽你要對我這麽好?”白夏問,“我跟你好像也隻能算是萍水相逢,沒有過多的接觸,更算不上是什麽朋友。”


    陸衍北的事後,她已經無法去信任任何人了。


    她總在想對方接近她的目的是什麽,又為什麽要幫助她。


    因為沒有一個人會無緣無故的去對另一個人好,所以她不得不開始重新估量邢森的用心。


    眼下也不是挑破她跟三叔之間關係的好時機,突逢變故,白夏承受的壓力本就比一般人大,他想如果現在說她是三叔的孩子,她恐怕更加無法接受。


    思慮再三,邢森還是決定暫時隱瞞下來。


    他說,“你放心,我不貪圖你什麽,也不會用你來換取什麽利益。”


    “三叔對我來說,很重要,而你是唯一能夠讓三叔快樂的人。”


    “要真說是利用的話,那我利用的也隻是這一點,利用你來換取三叔的安寧。”


    邢森看向病房內的人,“實不相瞞,三叔能活下來的日子也不長了,我想在有限的時間裏,為他多做點事,最起碼讓他在離開人世的時候,沒有遺憾。”


    “……”


    眸光浮動,她順著邢森的視線,看向病房內溫和笑著逗嘟嘟的男人,心思浮沉不定。


    “白夏,我希望你好好考慮,要下這個決定雖然很艱難,可目前為止,除了這麽做,你沒有更好的選擇。”


    “陸家是不會容忍自家血脈流落在外的,如果隻有你一人,說不定以後還會來跟你搶嘟嘟,你難道願意骨肉分離或者永無寧日,每天都提心吊膽,擔心會不會有危險?”


    嘟嘟…


    孩子是她唯一的軟肋,也是逼著她豎起尖刺的唯一禁忌。


    站在露台上,還能聽到車聲繁雜紛擾。


    這座城池這麽熱鬧,沒有一刻是安寧的。


    她在這裏過了二十多年的生活,忽然間說要離開,她確實舍不得。


    隻是為了嘟嘟的安全,她不得不退一步。


    “好,我答應你。”


    “那好,我會盡快安排你跟三叔出國,這段時間就請你待在病房裏,最好連門都不要出。”


    “…嗯。”


    邢森來這兒就是看看邢宣譽清醒了沒,順便跟白夏好好談談離開桐川的事。


    三叔那裏好解決,最不好解決的是白夏。


    想了想去,邢森覺得唯一能夠打動白夏的隻有嘟嘟,如果是為了嘟嘟,那白夏肯定會退一步。


    達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邢森也沒有過多停留,離開了病房去安排他們離開的事。


    白夏一個人站在露台上出神,立了冬,天氣就變冷了。


    穿著單衣站在風口,還有點冷。


    去年這個時候,她以為開始了新生活。


    沒想到才過了這麽一年而已…


    今年這個時候,她狼狽離開。


    帶著那段對她來說給了她溫暖也傷她至深的記憶,離開這座城市。


    大概是沒有以後了,她跟陸衍北從這裏就該畫上句號了。


    ——


    邢森的效率很高,辦事速度很快。


    跟她說了離開的事後,第二天就讓人來接他們走了。


    白夏素沒想到會來的這麽快,即使是做好了要離開的心理準備,也沒有想過會這麽快。


    坐在車內,看著城市街景在車窗上斑駁的倒影。


    白夏心口泛酸,緊咬著下唇。


    也不知道邢森幹了什麽,他們的身份都給他們換了,為了防止意外,白夏跟邢宣譽臉上都戴著口罩,壓著帽子。


    順利辦理了登機手續,在候機室等著的時候,邢森的助理跟白夏解釋了一番,“執行長要處理這邊的事,所以沒辦法來送你們走。”


    “白小姐,希望您不要介意。”


    白夏輕輕搖頭,笑意勉強。


    低垂著的長睫遮住了眼中落寞,看著懷中抱著的嘟嘟,她鼻尖一澀,眼眶溫熱。


    低低喃語道,“我們要離開這裏了,以後…你應當是再見不到你爸爸了。”


    在機場等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種煎熬,她既盼著時間過得快一點,又盼著時間走得慢一點。


    零零散散的記憶在腦海內自動自發的組合成了一幕幕光影,不斷在腦海內播映。


    饒是她一直隱忍著沒有流露出情緒來,在等著真的要離開的時候,也忍不住了。


    長睫如扇,微微顫動,似有什麽泄露的情緒慢慢從眼眶中脫離。


    “白小姐,該走了”


    “我知道”白夏默默抹了抹眼角,撇過了頭去。


    許久,她才像是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起了身,跟他們離開。


    是她自己做的選擇,再怎麽不舍得也得舍得。


    她以前以為陸衍北是她的避風港,現在才發現,他已經成為了催命符。


    被逼無奈,從桐川離開。


    那些好的,不好的,有關他的記憶,也一並帶走了。


    真可惜,走之前,見的最後一麵是說離婚的時候。


    白夏以為能好聚好散,結果開始是好的,結局是……


    到最後,他們也沒能好好道別,好好說結束。


    在飛機上,白夏坐在靠機窗的位置,邢宣譽就坐在她身邊。


    她摘下了口罩,側頭看著小小的飛機窗外。


    飛機開始慢慢挪動,一直到正式步入了航飛路線。


    白夏看到窗外的雲層,恍惚出神。


    其實她還是放不下的,要不然也不會這麽難受。


    有些人,一旦在心底紮了根,就算想拔掉都下不了手。


    “要是能生個女孩兒也好,像你,我會好好保護你們母女倆。”


    ……


    騙子。


    陸衍北就是個隻會說謊的騙子。


    他說讓自己相信她,她信了,可信了又如何呢?


    到最後也沒能善終,他還是騙了她。


    “囡囡,你怎麽哭了?”


    白夏一怔,低頭擦了擦眼睛,這才轉過頭去看邢宣譽,“眼睛有點不太舒服。”


    “哦…”


    “囡囡,你是不是不想跟我走啊?”


    “不是”她隻是有點舍不得離開,想起過去有點難受。


    “還要坐很久的飛機,你先閉著眼睛休息會兒吧”白夏對邢宣譽說。


    邢宣譽看到白夏眼睛泛紅,想開口說話也不敢說了。


    隻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隱去了眼中擔憂。


    白夏坐著發了會兒呆,目光落在嘟嘟身上。


    她才覺得心底好受了些,還好,至少不是一個人灰溜溜的離開,她如今好歹還有嘟嘟在她身邊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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