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總,這……”校董跟在單君遇身邊,自然也看到了不遠處發生的事,他滿頭大汗,他以為是來偷歡的野鴛鴦,可單君遇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白夏。


    沒想到這麽湊巧,他最近正準備投資給母校建立新的宿舍樓和校園圖書館,就來了學校,結果就撞上了白夏跟陸衍北。


    校董剛準備開口嗬斥那對行為不檢,旁若無人接吻的情侶時,單君遇開口了,“走吧”


    “……”


    他愣了會兒,看單君遇走了,才邁著腿追上去。


    單君遇邁腿離開,就是不想留著看下去。


    說不難過是假的,說不在乎也是假的。


    對他來說,這學校應當是他們唯一擁有共同記憶的地方,可對現在的白夏來說,這裏可能是個噩夢。


    說起來,現在變得人是他們自己。


    所以說深情的人最無情,白夏說不愛就不愛了,將對他所有的感情都砍斷了,也勒令他不許靠近,連一個知錯改錯的機會都沒有。


    “單總,今天這事兒是意外,我也不知道那……”


    “捐樓的事,等我的助理來跟你談,到時候他會帶著合同來。”


    一聽這話,校董安了心,好在簽約撥款的事沒有受到影響。


    “我讓你單獨留出來的那間宿舍,還留著嗎?”


    “留著的,沒有學生進去住過。”


    大抵是五年前,他囑咐校方不許去動那宿舍裏的東西,隻允許他們安排人每天按時去宿舍樓內打掃。


    當初是為了保留住那可笑的初戀,所以一點一滴都不許別人去觸碰。


    如今他自己都不知道留著那間宿舍有什麽意義,白夏跟林顏舒是室友,現在還要求留著那間宿舍,他想保留下來的痕跡,早就易了主。


    轉道去了女生宿舍樓,校董早就識相的清了場。


    一路上去也不會碰到女學生,單君遇獨自去了宿舍,一進屋,他看了眼屋內原模原樣的布置,床頭上還有名字牌。


    他在書桌前坐下,拉開了抽屜。


    當初林顏舒走的匆忙,所以她的東西都沒動。


    但是其他人不同,一畢業,其他人的東西都收拾的幹幹淨淨走了。


    白夏也不例外,她的座位上,什麽東西都沒留下。


    他本沒有報什麽念想,如今拉開抽屜,看到抽屜內留下來的一個筆記本,他還覺得詫異。


    翻開扉頁,娟秀的小楷字躍然於紙上。


    其實筆記本裏也沒有記錄上,大致都是學科筆記。


    唯獨中間的插畫讓人忍俊不禁,他看著,不禁揚起了唇。


    可愛的q版人物,那些讓人匪夷所思的台詞,都讓單君遇看的入了迷。


    他還不知道白夏喜歡畫畫,而且想法這麽清奇,在課堂上,她可一向都是乖寶寶的代表,沒想到也會出小差。


    厚厚的筆記本,幾乎每一頁都是課堂筆記,而且每一頁都有配畫。


    直到他翻到記錄筆記的最後一頁,他手一頓。


    看到那畫下的圖,旁邊配著的台詞,單君遇心口一窒。


    那應該是林顏舒人工流產出國後,他跟白夏鬧翻了那段時間記下的。


    ——我要不再喜歡他了…


    她做到了,現在她已經不喜歡自己了。


    將他完全剔除了她的世界,完全沒有自己的位置了。


    穿著婚紗的新娘獨自在一旁泣淚,而身著西服的新郎身旁的位置已經有了另一個人。


    倏忽,那娟秀的字跡模糊暈染開墨漬。


    手捏著筆記本,骨節凸起泛著異樣的蒼白。


    忘乎所以的人是他自己,早早的就把承諾拋到了腦後,隻有她一個人記得當初的事。


    喉結輕滾,咽下了灌喉的苦澀。


    如今想起來了又能怎麽樣,會為他傷懷的人早就死了。


    是他自己親手謀殺了那個深愛自己的人,她死在時光長河裏,這個世界上,已經不會再有第二個白夏了,也不會再有那個一心一意為了他的人。


    他離開的時候,眼圈泛紅,隻拿走了那本筆記本,在樓下碰到等候著的校董,他說,“那間宿舍裏的東西都清了,讓學生入住。”


    校董一愣,沒搞懂這單君遇是什麽意思,之前要單獨留著這間宿舍,如今又要清掉。


    不等他反應過來,單君遇就上了車,吩咐了司機開車。


    寧願龜縮在迴憶的牢籠裏,也不想麵對這種現實。


    “單總,林小姐打電話來說小少爺生病了,您看要不要迴去看看?”司機稱唿林顏舒是稱唿她為林小姐,因為他知道單君遇不喜歡別人喊其他女人太太,單太太這個名號,隻有一個人有資格擁有。


    “生病?”


    “嗯,好像是發燒了,請了家庭醫生看了。”


    “迴去吧”那孩子是他的,他可以不管林顏舒卻不能不管自己的兒子。


    車子唿嘯而過,那一掠而過的身影烙印在他眼中。


    看到窗外那牽著手在校園裏走動的人,單君遇垂下了眸,旋即輕笑了一聲,唇角蔓著自嘲。


    車子開迴了別墅,單君遇下了車。


    別墅內靜悄悄,等他去了臥室,隻看到趴在搖籃旁睡著的林顏舒,他下意識的放輕了腳步過去。


    搖籃中的嬰孩兒睡著正熟,臉頰紅紅的。


    他伸手探了探,被那不正常的體溫燙到了手。


    林顏舒這個當媽的究竟是怎麽照顧孩子的?從出生後就小病小痛不斷。


    “君遇?”林顏舒揉著眼睛,懵懵懂懂的抬眸,看到單君遇在搖籃旁,正專注的看著孩子時,她頓時清醒了。


    可憐兮兮的望著他,“寶寶不知道怎麽了,今早上就開始發燒,一直在哭,我怎麽哄都哄不好,現在好不容易才睡著,我……”


    “安靜點”單君遇涼涼掃了她一眼,嗓音低沉而涼薄。


    林顏舒一怔,悻悻然的閉上了嘴。


    他隻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臉,然後就準備離開。


    “君遇,你這就要走嗎?”


    單君遇睨了她一眼,許久,隻有安靜的眼波流轉。


    “困了就去床上睡,孩子還需要你照顧。”


    “……”林顏舒詫異的看向他,似乎是不相信這話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


    已經很久了,單君遇沒有跟她好好說過話,也沒有關心過她。


    從不留下來過夜,不許她去單家,不願意娶她,隻將她安排在這別墅裏。


    而他自己,則是住在當初他跟白夏住的別墅內,如果不是因為孩子,他基本上不會來這兒。


    “君……”她乍一聽單君遇的話,以為他在關心自己,剛想開口,就聽到他冷冰冰的話,“沒什麽事兒就不要找我,我很忙。”


    “再忙,見孩子的時間都沒有嘛?”


    “寶寶出生這麽久,你見他的時間有多久?寶寶慢慢長大,總要戶口,你到現在都不願意娶我,那孩子怎麽辦?難道你要讓他當個沒名沒姓沒父親的野孩子嗎?”


    “孩子的事我會安排,至於我跟你”單君遇格外平靜的看著她,“我想我跟你說的很清楚,我們之間已經恩斷義絕了,你是想走也好,想留下也行,我不會幹涉你。”


    “娶你?除非我死了。”


    “……”林顏舒小臉煞白如紙。


    “真是好樣的!單君遇!我真不懂你現在還來裝什麽情聖,現在根本沒有人稀罕你是不是結婚了,是不是成家了,你還在為誰守節?白夏嗎?”


    林顏舒冷笑,“守節也說不上了,你當初跟我上床的時候,早就忘記了你自己結了婚,現在來擺什麽譜,人早就嫁人了,根本不在乎你,好嗎?”


    他捏緊了筆記本,沉默許久。


    林顏舒是說完就後悔了,她怕單君遇對她動手。


    不過等了很久也沒等來他的迴答,單君遇似乎一下子就頹廢下來了,一言不發的離開。


    她追下樓去的時候,傭人說單君遇已經開走了停在院子裏的車走了。


    單君遇緊緊把著方向盤,油門踩到了底,指針不斷的搖擺不定。


    他越是想冷靜下來,就越是無法冷靜。


    身體內像是住著一頭猛獸,不斷的在咆哮掙紮,嘶吼著想找個發泄口。


    看到過路的行人,他才猛地驚醒,踩了刹車。


    車子停下,而他因為慣性,身子猛地往前傾,頭磕到了方向盤上。


    他一直俯在方向盤上,沒有抬頭,低低的笑聲從嘴裏溢出,笑聲悲愴淒涼。


    單君遇也不知道怎麽想的,他就跑到了白夏家樓下。


    一直在樓下等著,等到入夜,夜深了,那兩人才迴來,遠遠的就看到他們兩人牽著手慢慢往這邊走。


    “別動”


    “幹嘛呀?”白夏往後一躲,陸衍北伸手繞到了她腦後,“樹葉”


    她看了陸衍北一眼,看到他手裏捏著的落葉,才哦了一聲,複又說,“別動手動腳的,你直說不就得了!”


    “你就跟猴子一樣竄上竄下,我說了你聽嗎?”


    “你才猴子,你全家都猴子!”


    陸衍北挑眉,眼底的戲謔頗濃,“陸太太,你這是要罵就連著自己一起罵了。”


    “……”


    她摸了摸鼻尖,“我跟你榮辱與共,你打著燈籠都娶不著我這麽好的老婆。”


    陸衍北低笑了一聲,目光掠過不遠處的人影,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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