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兄,二師兄,師父答應了。”


    朱載基從後門繞迴來,又跑到了張璁的病房,興奮大叫。而剛剛還昏迷不醒的張璁居然笑容可掬,還坐了起來。


    “把那個丹白桂給我拿來,我要抽點。”


    朱載基想要去拿,但是又覺出不對,連忙搖頭道:“二師兄,你就忍忍吧!就算病倒不是那玩意,師父也說過,抽多了對身體不好,我還盼著你多活幾年呢!”


    張璁無奈搖頭。


    “殿下,我一個衰朽老翁,如今能把職位交給師父,已經死而無憾了,你就讓我痛快一下不行嗎?”


    “不行!”朱載基冷哼道:“你就老老實實待著吧!人家楊閣老都快八十了,還活得精氣神十足,我也希望有朝一日,師兄能繼續為大明效力啊!”


    張璁連連搖頭,十分無奈,他理解朱載基的心意,卻也知道,自己是真的老了,撐不住了。


    如今能執掌大局的,隻有王嶽。


    他倒不是挖坑,隻能說將計就計。


    把師父推上首輔之位,那他就死而無憾了。


    “罷了,我就是個辛苦命,等著吧!讓我也瞧瞧,師父打算怎麽當這個首輔!”


    張璁說了這麽兩句話,額頭都是冷汗,他著實病得不輕,身體糟糕到了極點。朱載基扶著他,讓張璁躺下,不一會兒,這位辛苦了十幾年的首輔大人,終於睡著了,而且眉頭舒展,再無愁苦。


    張璁病倒的第九天,王嶽返迴京城,內閣由翟鑾三人輪流當值,朝中其他重臣,一律按部就班,沒有半點異樣。


    可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有不少人私下裏串聯,大家夥緊張興奮,竟然到了難以抑製的地步。


    不得不說,張璁在位的這段時間,把官吏壓榨得太狠了。


    他不光作風清廉,不許官吏貪汙,對待政務更是毫不馬虎,每個衙門,每個主官,都安排了眾多的政務,而且還是必須落實的那種。


    誰做得不好,就會影響到考評。


    最讓大家夥憤怒的就是張璁將六年一次的京察,三年一次的大計,改成了一年一次……從上到下,誰都跑不了。


    張璁親自給每一部的正堂,每一個知府,知縣,下評語,考核政績,誰要是幹得不好,那是會明發六部,兩京一十三省,全都會一清二楚。


    雖說大明的官員盼著出名,但是以這種方式出名,那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百官被張璁弄得戰戰兢兢,片刻不敢大意。


    現在張璁病倒了,總算能鬆口氣了。


    不過這畢竟是暫時的,關口還是下一任首輔會是誰!


    按照常理,應該是次輔翟鑾繼任。


    但是毫無疑問,翟鑾不論能力,還是威望,他都不足以統領內閣。


    即便是當上了首輔,也就是個擺設罷了,甚至會成為有史以來,最弱首輔。注定了幹不長久,早晚還要換人。


    那誰合適呢?


    吏部天官桂萼,禮部尚書方獻夫,這倆都是很好的人選。


    他們都是帝黨,也都主張變法,但是很顯然,這倆人和王嶽張璁的這一路變法派,不是一樣的。


    可惜的是席書和夏言,這倆人被逐出了朝堂,要不然憑著這幾位大人聯手,沒準還真能跟王嶽分庭抗禮。


    當然了,隻要張璁不在,內閣換了首輔,僅僅是陽奉陰違也好,也能喘口氣了。


    至於讓王嶽接任首相,這種事情連想都沒人想過,開什麽玩笑,王嶽根本就不是朝堂的人,誰當首輔,也輪不到他啊!


    ……


    “王嶽,朕剛剛迴京,太後就跟朕說了,首輔之位,非你莫屬。朕急著過來,就是想問你,要朕怎麽做,你才肯接任首輔?”


    朱厚熜很坦然道:“你可以開條件了,不管什麽條件,朕都會答應你!”


    朱厚熜的直接,讓王嶽頗為驚訝,事實上,他在朱厚熜返迴之前的幾天裏,已經反複思量過了,張璁這個首輔當得這裏難,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說到底,首輔這個位置,到底算什麽?


    是宰相嗎?


    是天子的秘書嗎?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自從朱元璋廢了中書省之後,大明朝就沒有宰相這個東西了。


    六部尚書,各管一攤,直屬天子……其實仔細琢磨一下,大明朝並沒有真的廢除宰相,而是由朱元璋以皇帝之尊,兼任了宰相。


    老朱每天要處理的政務,多達幾百件,而是事無巨細,什麽都要管。


    很顯然,這已經不是獨攬大略的天子了。


    至於接下來的皇帝,誰也做不到這一點,沒有法子,就隻能找人來幫忙。


    在外廷,皇帝找到了閣老大學士。


    拿在內廷呢,自然就是司禮監的太監。


    所以你仔細研究,大明的政務,在中樞依舊是六部尚書分割,在地方,還是三司負責。都是條形的垂直管理。


    像巡撫和總督,都是欽差。


    大學士,也可以看做是某種特殊的欽差,不然幾個本官隻有五品的大學士,憑什麽號令天下,統領百官?


    “陛下,臣可以接首輔,但是臣希望接一個名正言順的首輔。”


    “可以!”


    朱厚熜迴答的幹脆,讓王嶽更吃驚了,他不得不重複一遍,“陛下,臣要的是名正言順啊!”


    朱厚熜翻了翻白眼,“朕耳朵又不聾,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想擁有任用百官的權力嗎?朕當然可以給你了。”


    王嘴角抽搐了好幾下,無奈探身道:“陛下,要不要再想想,臣唯恐和祖製不合啊?”


    “哈哈哈!”


    朱厚熜朗聲大笑,“祖製這個東西啊,在文官那裏,一向是有利就維護祖製,不利呢,就裝聾作啞。這種事情啊,朕也會玩。而且比他們玩得還好。”朱厚熜笑吟吟道:“你想用誰,隻管和朕講,朕無不應允。一句話,朕敢把內閣給你,就是相信你王嶽……怎麽樣,還有什麽要說的?”


    王嶽撓了撓頭,貌似並沒有什麽要說的了。


    “陛下,你就不怕嗎?”王嶽困惑道。


    朱厚熜哈哈大笑,“王嶽啊,你別以為朕是傻子,選賢任能,朕還是能做到的。當下的朝局,張璁扛不住,就隻能由你來了。難不成,還要朕學習太祖爺,把這麽多的事情,都攬到手裏?”


    話說到了這裏,王嶽隻能輕歎口氣,看起來是躲不過了,他隻有把首輔的擔子扛起來。


    和主張事必躬親的張璁不同。


    王嶽更喜歡將政務交給專業人士。


    “嚴大人,把你請過來,就是想問問你,有興趣當我的副手不?”


    嚴嵩被王嶽叫來,開門見山,就是這麽一句,饒是嚴嵩心髒強大,卻也沒有料到……“王,王大人,你想讓我,當,當西山書院的副山長?”


    王嶽大笑搖頭,“嚴大人,你還挺會說笑話的,我能讓你一個二品大員當副山長嗎?我是請你入閣,擔任次輔!”


    “次……次輔!”


    嚴嵩用力咽了口吐沫,他還是有點糊塗。


    “王大人,您要出任首輔?這,這或許是天子垂青。可,可我就算入閣,也不過是末位閣老,怎麽能當副手啊?”


    皇帝總不會給兩個人一起開後門吧?


    王嶽笑了,“嚴大人,陛下讓我當首輔,我跟陛下討了一個權力,那就是任命官吏。我打算將幾位閣老,還有六部九卿,悉數撤換,重新挑選一些,德才兼備的官吏,請你過來,就是跟我權衡一下人選。”


    嚴嵩聽得明明白白,可越是明白,就越是迷糊。


    “王大人,這,這合適嗎?”


    王嶽無奈一笑,“我原來還琢磨著陛下不答應,可我沒有料到,陛下居然同意了。這迴該輪到我發愁了。我是首輔,你是次輔,誰能當好吏部天官……你有人選嗎?”


    “這個……元輔啊,你覺得吳鵬如何?”


    “吳鵬?”


    “沒錯,他這幾年很受張閣老的器重,被提拔到了吏部侍郎。論起資曆或許差點,但是要說對吏部事務的熟悉,他應該是很不錯的人選。”


    王嶽嗬嗬一笑,“咱們這一次還用得著考慮資曆嗎?有我這個首輔在,誰都不存在資曆不足的擔憂!”


    “行了,吏部尚書就是他了,接下來是禮部……你也說說看吧!”


    王嶽跟嚴嵩兩個,一直談論到了後半夜。


    兩個人以六部衙門為棋盤,以中意的人選為棋子,迅速布局。


    不得不說,恐怕有內閣那一天開始,就沒有人這麽幹過……天子完全授權,簡直想都不敢想。


    嚴嵩推薦了自己的小舅子歐陽必進,讓他擔任工部尚書,王嶽也把徐階放在了戶部尚書的位置上。


    就這樣,兩個人填滿了六部九卿的名額。


    王嶽伸了伸懶腰,“行了,你先迴去吧,我把名單送上去。”


    嚴嵩答應著,他離開了王府,返迴了家中。


    讓人意外的是嚴嵩的這一趟,竟然被許多人都注意到了。


    “這個不要臉的!他是要當賈詠第二啊!真是文人的敗類!”


    朝中罵嚴嵩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起來,有人更是賭咒發誓,如果嚴嵩能越過其他人,入閣拜相,他們立刻就上書彈劾,跟嚴嵩拚了。


    不除掉此賊,決不罷休!


    就連歐陽必進都得到了消息。


    “姐夫,你真的去見了王嶽,你不怕?”


    沒等他說完,嚴嵩就笑道:“你來的正好,我還想跟你聊聊呢!工部尚書的擔子可不輕啊,你務必要挑起來啊!”


    歐陽必進鬼使神差,竟然直接說:“我有把握!”可說完之後,他也懵了,自己不是來罵姐夫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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