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周祖良家裏出來後,熊白洲站在路邊默默抽完一根煙,迴到家裏情緒已經非常穩定。

    “怎麽那麽久?”

    李娟趕緊擺放碗筷,招唿大家吃飯。

    “多說兩句話。”

    熊白洲笑嗬嗬的迴道,坦然的坐到桌上。

    熊正軍和李娟自然在主人位上,主賓位置是劉大祥父母,再下首是熊白洲,王連翹挨在他的身邊,其他人都不是很講究的隨意坐下。

    “剛才你是不是去那個村支書的家裏了?”王連翹小聲問道。

    “嗯。”

    熊白洲點點頭承認。

    “你們兩家關係很好嗎,他大老遠去接你,你晚飯還去叫他。”

    王連翹有這樣的疑問很正常,這種關係超出了正常鄰居範疇。

    熊白洲從容的笑了笑:“我們北方農村的村支書權利比較大,維持良好關係很有必要。”

    “噢。”王連翹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說道:“其實在眉山也是一樣的。”

    熊白洲如果想把心事藏在心裏,大概很少有人可以看出來的,至少目前屋裏都不行,尤其他還不時逗弄一下熊嬌,一副居家的閑散。

    雖然熊正軍和李娟位置最尊貴,但核心人物卻是熊白洲,他表現出平易舒緩的姿態,桌上的氣氛都很輕快,大家吃著桌上的食物,討論著家長裏短,中間還夾雜著格式各樣的方言。

    王楓香和孫明軍都沒想到在粵城前唿後擁的熊白洲也有普通人的一麵,心裏拉近了不少距離。

    感受著許久不見的熱鬧,李娟臉上洋溢著慈善的笑容。

    熊正軍的話一直很少,一方麵他本身就不善言辭,另一方麵由於內心的正義感和價值觀,熊正軍對大兒子腳踏兩隻船的做法非常不認同。

    雖然不可能當麵拆台,但擺出親和的態度對待熊白洲也不可能,而且王連翹都受到了牽連。

    周淑君多好啊,從小看著長大家底清白,以後還是個大學生,外表端莊行為孝順,兩家還離的很近,過幾年大學畢業後就可以安排結婚了。

    熊正軍看了看王連翹,心裏歎一口氣:“哪知道出了幺蛾子。”

    王連翹的長相自然沒的說,漂亮的好像畫裏走出來的一樣,可就是因為這樣顯得過於妖嬈,熊正軍覺得不是很踏實。

    對熊正軍和李娟這種鄉下的農民來說,長子的婚姻不僅意味著一個家的興盛衰敗,也代表著自己後半輩子最重要的一件事。

    吃飯的時候,熊萍順便安排了晚上的住宿情況。

    她和王連翹睡一個房間,王蜀葵和王楓香睡一個房間,徐凡梁和孫明軍一個房間,盛元青和陳慶雲一個房間。

    陳慶雲在海州的這段時間,一直住在熊白洲家裏。

    盛元青有點不樂意:“我幹脆開車出去找個賓館。”

    要是擱以前,熊白洲是沒空管這些小事的,但今天卻一定要全部住在這裏。

    這也是熊萍為熊白洲“擦屁股”的一個方式,所有人住在這裏可以為王連翹打個掩護,周祖良和梁誌梅不會發現端倪。

    所以熊白洲就勸道:“伊山是個小地方,晚上除了縣政府的招待所,可能都沒有什麽賓館,那裏開房間比較麻煩。”

    盛元青沒有察覺這其中的曲折,大大咧咧說道:“我就不信有錢還砸不開他們的門。”

    熊白洲聽了,瞥了盛元青一眼,笑笑不再說話。

    “不過,我覺得很久沒和小陳一起聊天了,所以還是留在這裏吧。”

    這個世界上能夠讓盛元青馬上改變決定,大概隻有熊白洲了。

    劉大祥忍不住笑起來,陳慶雲半天悶不出一個屁的家夥,盛元青還怎麽和他聊天,明顯是被大佬那一眼嚇的。

    由於早早認識周淑君的關係,而且也親眼目睹過“紅裙送別”,劉大祥在這件事上看的比盛元青要清楚,他原來準備迴家裏睡的,現在也申請留在這裏休息。

    ······

    吃完飯一屋裏人正在聊天的時候,家裏居然來親戚了,而且一波一波的還不少。

    有些親戚熊白洲甚至都是第一次見到,以前家裏沒錢的時候,可沒有什麽親戚上門。

    不過這是人間常態,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熊白洲不會計較這些正常的社會規律,在熊正軍和李娟介紹下,他很耐心的和每個客人打招唿。

    親戚上門自然是有事情,大概都是聽說在外麵發財的熊白洲迴家了。

    現在伊山縣關於熊白洲的謠言很多,有人說他已經是江東省首富,有人說他資產過億,當然也有消息說熊白洲做了犯法的事被抓起來了。

    版本是各種各樣,所以親戚過來一是確定熊白洲到底有沒有錢,二是想為自己或者兒女尋找恰當的機會。

    有些多年不上門的對這裏的印象還是幾間黃土坯房,現在看到三層小樓拔地而起,嶄新的家私電器,一水的紅木家具,臉色紅潤的熊嬌和熊白澤,這才覺得謠言還是有幾分可信度的。

    熊正軍和李娟都是厚道人,而且也比較老實,縱然心裏明白這些人的真實意圖,仍然很客氣的招待。

    他們有一點做的很好,知道自己兒子現在能量很大,所以不敢隨意替熊白洲答應什麽條件。

    熊白洲也很客氣,不過和熊正軍和李娟的真心實意不同,他更多是一種應酬,隻不過熊白洲的層次要高出很多,所以即使部分親戚不合理的要求被拒絕,居然也不會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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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有人想跟著熊白洲去粵城,也有人借錢還債。

    熊白洲手底下三個支柱企業周美、愛聲和連通是不會特意招收親屬關係的員工,如果真的有能力可以通過正規途徑應聘。

    不過熊白洲也沒有一開始直接拒絕,而是先問清楚親戚的要求,然後根據他們的要求多提供另一種選擇。

    比如說想去打工賺錢的,熊白洲就拿出盜版碟片廠的崗位,甚至可以找關係安排他們進海州的化工廠裏當個工人。

    至於借錢的那部分親戚,除了重病和孩子上學以外,其他不管是蓋房子缺錢,還是禮金不夠,熊白洲都是直接拒絕的。

    熊白洲處理這些事,既有人情味,原則性也很高,“救急不救窮”的真理也是貫徹到底,這不僅是老祖宗留下的箴言,也是熊白洲自身的親身體會。

    大部分親戚能表示理解,不過也有很堅持的,而且感情很不一般。

    熊白洲的姑姑熊東娜把她的兒子直接推倒熊白洲麵前:“不談我和你爸的親姐弟關係,咱們隻談談因果循環和施恩求報。”

    “當年,熊嬌掉進兩米多深的水塘裏,你表哥二話不說就跳進去救人。”

    “1989年全國幹旱,全村的糧食都絕種了,救濟你們家的隻有周支書和我們。”

    “熊白洲,我就問你,你幫不幫他?”

    年紀比父親熊正軍還要大的親姑姑,正一臉認真的看著熊白洲。

    “幫!”

    熊白洲沒有一點廢話:“表哥說說你想做什麽?”

    看到熊白洲毫不猶豫的應下來,熊東娜臉色才慢慢的緩和。

    “姐,不要急。”

    熊正軍遞了一杯水給自己的老姐姐。

    “白洲,我和你講講原因。”熊東娜這時候才覺得剛才的情緒有點太激動了。

    熊白洲笑著擺擺手:“原因不重要,就看表哥想留在哪裏。”

    “留在伊山就入電子廠,想去海州就進國企,跟著迴粵城我也能妥善安排。”熊白洲給出三個選擇。

    “去粵城!”

    熊東娜先替兒子做了決定。

    陳翔臉色有點猶豫,想說點什麽又咽了下去。

    熊白洲點點頭:“粵城好辦,國企無線電廠的辦公室副主任,每天不做什麽事,例行開會就行,月薪2000。”

    2000元是陳翔現在收入的好幾倍,熊東娜卻搖搖頭:“一般職務就可以了,他能力不行,不用那麽高。”

    熊白洲想了想:“那就去粵城一個高新技術開發區做保安主管,一個月1500元,每天簽到就可以了。”

    熊東娜其實沒那麽貪心,反而擔心會影響熊白洲,再次降低要求:“白洲你不是在粵城開公司嗎,讓他去幫你管賬或者當個業務員吧,自己人信得過。”

    熊白洲“哈哈”笑了兩聲:“我的業務員起碼本科學曆,部分職務還要會講英文和簡單的電腦操作。”

    熊東娜愣了兩下,怎麽國企裏都能隨便安插一個領導職務,私企裏當個業務員反而不行。

    這時,陳翔終於自己開口了:“我不想去粵城,我在伊山就好。”

    熊東娜一下子急了,轉身就罵道:“舍不得新交的女朋友是不是,不去粵城賺錢,她家要的彩禮你給的起嗎?”

    北方農村的彩禮一貫比較高,相反粵東地區的新娘隻是象征性的要一點,甚至有些家庭直接不要彩禮。

    接下來,熊白洲的姑姑直接當眾數落起陳翔,熊正軍和李娟不時還插口兩句,還有其他親戚慢慢也加入。

    別人的家庭八卦總是很吸引人,就連王連翹都聽得入迷。

    熊白洲笑了笑,剛想拿出煙,突然看到小弟熊白澤還有其他小孩子眼神偶爾會掃到自己,心裏歎一口氣又收起來了。

    不知不覺自己也是別人的偶像了,總要做好表率作用。

    隻是苦了這個憨厚安分的表哥了,麵對這麽多人的數落和“關心”,老實人也有三分泥性,紅著臉說道:“不是我不願意去粵城,俗話說,親戚遠了蜜,朋友近了香。”

    “我什麽都不懂,去了粵城也是給白洲添亂,在家能有一份安穩工作,我和白洲表兄弟的關係還能維持一輩子,去了粵城說不定還有了隔閡,何苦來著。”

    聽了這句話,房間裏眾人都愣了一下,熊東娜立馬斥責道:“你還知道親戚遠了蜜,我看你就是舍不得女人。”

    陳翔好不容易“硬”了一句,馬上又在他母親的話語中低下頭,漲紅了臉不吱聲。

    熊白洲看的頗有感觸,自己這個表哥還有點大智若愚的味道,隻是在強勢母親的影響下顯得不夠自信,這也很多農村少年的通病。

    “那就進電子廠吧。”熊白洲突然說道:“協助我姐把電子廠看好,不僅有媳婦,還有更大的前途。”

    “好!”

    陳翔馬上應道:“謝謝白洲,還有謝謝阿萍。”

    熊萍沒想到自己也受到感謝,連忙搖頭:“翔哥你感謝我做什麽,我又不能做決定。”

    陳翔一臉敦樸的笑容:“也要感謝的,也要感謝的。”

    熊白洲心想這個表哥果真有些門道,不是個俗人。

    熊白洲都這樣說了,熊東娜縱然有心也不好說什麽,隻能責怪自己兒子眼窩子淺。

    不一會兒家裏的親戚都走光了,李娟也催促每個人早點休息。

    南北兩地因為氣溫不同,導致生活習慣也是不同。

    海州天冷氣溫低,冬天的時候早早鑽被窩更舒服,而在粵城即使洗完澡,一個電話都能被喊出去吃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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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天還蒙蒙亮,熊白洲就去叫醒王連翹。

    “起床了,今天要去市裏開會。”

    “啊?”

    王連翹揉揉眼睛:“昨晚和你姐聊了很久,我都沒睡好呢,你自己個去開會吧。”

    王連翹又想賴床了,熊白洲指了指樓下:“我媽把飯都做好了······”

    熊白洲話都沒說完,王連翹已經翻起被子穿衣服了:“阿姨怎麽這麽早就醒啊,我還想給她老人家做早餐呢。”

    “下次吧,下次吧。”

    熊白洲都不想說王美人幾乎沒有8點前起來的,而李娟每天6點就自然醒了。

    今天熊白洲要去參加海州市的企業家活動,這是陳正的迫切邀請,這個麵子還是要給的。

    王連翹是不能被留在這裏的,不然遲早要被她看到那條路,索性公務活動直接帶在身邊,充當秘書作用。

    王美人的顏值當秘書,大概還能夠反襯熊白洲這個“海州首富”的名頭。

    吃完早餐天還是黑乎乎的,但徐凡梁早就把車備好,溫暖的空調也打了起來。

    熊白洲心裏感歎一聲,心想自己的細佬和小徐比起來職業素養差的有點多。

    “知道怎麽開車嗎?”熊白洲問道。

    乍聽起來,似乎在問徐凡梁是否記得路,其實卻有更深層的考究。

    “不要開燈,免得吵到村裏的老人。”徐凡梁麵無表情的迴道。

    真是個醒目的年輕人。

    熊白洲不再多問,等到王連翹一起上車。

    經過村口派出所的時候,熊白洲突然叫停,從公文包裏掏出一個紅包對徐凡梁說道:“從後車廂拿出6條中華,再把這個送給派出所領導,言明是我送的,其他不用多講。”

    村口的派出所是伊山縣委和鎮上特意設置的,表麵目的是增加治安維穩工作,其次還一個重要任務就是保護熊白洲的家裏人。

    以熊白洲為人處世的周全,自然會給予表示的,盡管這是他們上級的命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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