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祖良和梁誌梅爭吵的聲音還在繼續,可熊白洲恍若未聞,已經完全沉浸在周淑君的日記裏,細細感受著她的喜怒哀樂。

    驀然發現,自己原來在周淑君的生活裏占據了太多太多······

    1994年7月7日,周四,晴。

    今天是小暑,算算日子熊白洲應該到粵城了吧,聽說南邊很熱,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

    1994年9月2日,周五,小雨。

    今天我給熊白洲寄了第一封信,他現在應該安穩下來了,從地址判斷那裏是個工地,我叮囑他不要太累,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聽進去。

    我都沒和熊白洲說過,其實他一直是學校裏長相最好看的男生。

    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

    1994年10月15日,周六,晴。

    今天收到了熊白洲的迴信,不過他看起來好忙,字跡比較潦草。

    我給他寄了一帶紅豆,不知道他能不能讀懂這裏的寓意。

    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

    1994年12月6日,周二,陰天。

    熊白洲很久沒迴信件了,聽說他現在忙著開一個門店。

    我有點想他。

    許我向他看,把秋水望穿,搗碎思念,鋪成月光的期盼。

    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

    1995年1月30日,除夕,小雪。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熊白洲說他今年不迴來了。

    心裏有點難過。

    這兩天一直咳嗽,可能要生病了吧。

    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

    1995年2月16日,周四,多雲轉晴。

    熊白洲又離開了。

    沒想到他能專門迴來看我,這場病倒也值了。

    熊白洲說周美電器是因為我的名字,我覺得他有點胡鬧。

    更胡鬧的是,他擔心我迴家路上沒有燈光,嫌棄路麵太泥濘,居然打算鋪一條水泥路,而且還要立碑。

    我心裏既歡喜又覺得惹人注目,最後還是安心聽他的安排了。

    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

    1995年3月6日,驚蟄,大霧。

    報紙上說周美電器拿出1000萬當獎金。

    父親工資一個月才300元左右,沒想到熊白洲這麽有錢了。

    可是又有點擔心。

    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

    1995年5月9日,周二,小雨。

    鄧驪君小姐去世了,她是周美電器的形象代言人。

    不知道熊白洲怎麽處理,真想陪在他身邊。

    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

    1995年6月25日,周日,晴。

    熊白洲迴來了,他陪我參加中考。

    心裏真的很開心。

    人生最可怕的是等待,但最值得的也是等待。

    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

    1995年8月1日,建軍節,連綿大雨。

    粵城在下雨,原來家裏也在下雨。

    青春真是一本太倉促的書籍,讓人含著淚一讀再讀。

    ······

    1995年9月8日,白露,濃霧。

    “長大”這兩個字多麽的孤獨,連偏旁都沒有。

    希望,他能一切都好吧。

    ······

    1995年10月4日,國慶,晴。

    很久沒寫日記了,心情才慢慢的調整過來。

    周美電器買大廈了,聽說還是全國第一高樓。

    有400米高呢。

    400米的景色,也不知道誰陪在他身邊欣賞。

    熊白洲給我寫了很多信,我沒迴。

    奇怪的是,我居然和陳秋蓉通信了,本來初衷隻想了解熊白洲的狀況,結果卻和“情敵”成了筆友。

    人生真是奇怪,可能我對這個一起照顧熊白洲的明媚少女也恨不起來吧。

    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

    1995年12月7月,大雪,小雨。

    今天是雨夾雪,家裏很冷。

    學校要安排我們過幾天去建鄴參加奧賽班。

    聽說一等獎在高考時有加分,我想高二時就參加高考,也許這樣能拉近彼此的距離。

    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

    1995年12月14日,周四,霜凍。

    明天要去建鄴了。

    我很想他。

    第二句話是假的。

    第三句話也是假的。

    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

    最近的一篇就是前幾天的,應該是周淑君去建鄴之前留下的。

    所有的日記篇幅裏,最後一句幾乎都是“希望他能一切安好”,除了1995年8月1日的那一篇。

    那是周淑君在粵城和陳秋蓉冷熱相遇之後,迴來寫的第一篇周記。

    “把眼淚擦一擦,你這個身份要是被人看到流眼淚,大概都會很好奇。”

    不知道什麽時候,周祖良和梁誌梅已經終止了爭吵,而且還主動遞過來一張紙巾。

    熊白洲都沒有察覺,自己的眼角居然濕潤了。

    這些看起來是周淑君的筆記,其實主角都是熊白洲。

    有熊白洲給的快樂、有熊白洲給的憂傷、也有熊白洲給的痛楚,蘊含的真摯情感輕易催動了這個厚黑深沉當事人。

    熊白洲擦了擦眼角,輕輕把筆記本鎖上,站起來說道:“周叔和梁姨既然已經吃完,那我就先迴去了。”

    家裏那邊,還有一大群人在等著熊白洲。

    “這麽快就迴去了?”

    周祖良看到熊白洲這麽果斷的離開,心裏也有點慌,他的所有舉動隻是為了幫周淑君出氣和警醒熊白洲,但是從沒想過和熊白洲完全割裂。

    這個“準女婿”的社會地位太高,按照周祖良對人際關係的理解,如果女兒受委屈的時候不站出來稍微敲打一下熊白洲,那隻能增長熊白洲的“囂張氣焰”。

    最後,熊白洲受到觸動了,甚至動了真感情,這個任務也算完成了。

    難道還真的讓熊白洲一直吃白眼和看臉色嗎?

    就算熊白洲忍得住,周淑君大概也不會允許。

    小周美人每次迴來都會主動幫熊白洲兩個弟妹補習功課,為熊正軍帶藥,陪李娟和熊萍說話,可以說行為上已經做到了應盡的一切。

    這就說明,周淑君並沒有打算放棄這段關係,而且還有往深處經營的意思。

    ······

    熊白洲一眼就看透周祖良臉色變化的原因,沉穩的安慰道:“周叔不要擔心,我抽空再來看你們,天冷早點休息。”

    熊白洲離開後,周祖良還有在怔怔的發呆。

    “怎麽?”梁誌梅譏諷道:“現在又舍不得了啦,剛才的脾氣呢?”

    “你懂個屁。”

    周祖良壓根不想和梁誌梅解釋,可身邊又沒有其他人,忍不住問道:“我對熊白洲的態度是不是太過了,他會不會真的記在心裏。”

    “我看你才是什麽都不懂。”

    梁誌梅啐了一口:“白洲現在是什麽層次,他看小君的筆記本流眼淚,那足以說明小君在他心裏的地位了。”

    “兩個年輕人的事,你非要摻和進去。”

    聽到梁誌梅這麽一說,周祖良突然覺得的確是那麽迴事,自己太善於琢磨,下意識就把工作裏的小手段帶到生活裏。

    剛才不管是梁誌梅、熊白洲,甚至這本日記表達的情感,應該都要比自己真誠。

    周祖良歎一口氣,重新把記事本撿在手裏,輕輕撫摸道:“好東西啊,真是好東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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