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這次的商業宴會是新加坡某個規模頗大的商會組織的,岑曦很少出席類似的場合,也不熱衷出席類似的場合,因而整個晚上,她都跟在副總身旁充當花瓶,十分無聊。

    期間亦有碰上合作過的商業夥伴,有一位是岑曦的舊同事,如今已經跳槽到一家外資公司做高層,好不容易重遇,大家都有點感慨,因而不自禁地聊開了。

    得知岑曦還在老東家任職,對方便說:“當年那批新人,就剩下你跟高衡繼續守在cooing吧,我記得我跳槽的時候還慫恿過你的,結果你說什麽都不樂意。”

    談及舊事,岑曦多多少少也有點懷念:“那時候才剛畢業,什麽都不懂,有家大公司願意收留自己就謝天謝地了,哪裏還敢奢望更多。後來貸款買了房子,背著一身房貸,還要養家,更加走不動了。”

    “不過公司也很看重你不是嗎?升職加薪都少不了你,難怪你這麽忠心。”

    岑曦隻是笑笑,並沒有說話。副總在不遠處向她示意,對舊同事說了句“失陪”,她便端著酒杯走過去。

    結果又是熟人。認出正在跟副總攀談的正是一家連鎖性芳療機構的張總,岑曦禮貌地跟他問好。

    張總身材發福、頭頂微禿,看見岑曦,二話不說就從長桌上端來兩杯洋酒。他把其中一杯遞給岑曦,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眯成一條細縫:“小岑,今天高總不在,應該就沒有替你擋酒了吧?”

    今晚第二次聽別人提及高衡,岑曦並沒有什麽反應。她跟張總碰了碰杯,爽快地將洋酒一飲而盡。她曾經也隨高衡出席過酒會,這位張總老喜歡色迷迷地盯著自己,還喜歡灌自己酒。每次高衡都有不同的理由替她把酒給喝了,她並沒有吃過什麽虧,如今看她身旁換了人,她也不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

    “小岑好酒量,有前途啊!”張總笑得頰間兩團肥肉都顛動起來。

    雖是好酒不上頭,但一杯灌下去,岑曦還是有點受不了。她強行打起精神,臉上的微笑半點不差:“張總真會說笑。”

    話音剛落,張總身旁的女伴便發出一聲嬌笑,柔柔地說:“我也跟岑總監喝一杯吧。”

    在場的兩個男人都有點詫異,岑曦一派從容,重新拿來洋酒便跟她碰杯:”cheers!”

    那女人一襲火紅的低胸長裙,化了一個很妖嬈的妝,跟岑曦碰杯時,眼角微微翹起,嬌媚又帶點倨傲。

    岑曦自然認得她,就在幾個月前,這個女人以工作之名,將自己約到一家茶館見麵。那天她也穿著一條火紅色的連衣裙,看上去很張揚,開口卻是軟軟的腔調。在職場打滾多年,岑曦自然看出她有備而來,雖然她遲遲不入正題,但岑曦也猜到大概是怎麽迴事,因為她眼裏帶著赤-裸裸的嫉妒,而這樣的嫉妒隻會源於一樣東西。

    後來她果然提到了高衡,字裏行間都滲著關切與體貼。長篇大論後,岑曦依舊靜靜地喝著茶,這下她有點坐不住,於是開始說高總喜歡這個那個方子的精油,這天那天去了會所找她按摩……

    當時岑曦氣得要炸,但現在迴望,她又覺得慶幸,慶幸自己及時遠離那個不忠不直的男人。想到這裏,她突然想起要給蕭勉發短信,交代她已經平安又順利地抵達會場。

    趁著眾人相談甚歡,岑曦獨自走到露台休息。舉辦宴會的酒店相當有格調,就算是這樣一個小小露台,都布置得十分別致。晚風吹起禮服下擺,她緊了緊披肩,然後坐到鋪了鬆軟坐墊的藤椅上。

    剛從晚宴包裏拿出手機,岑曦動著手指給蕭勉發微信,她寫了又刪,刪了又寫,最終隻發了三個字和一個標點符號:在幹嘛?

    不多時,蕭勉便發來一段幾秒的語音,岑曦打開放到耳邊:“別到外麵吹風,當心又生病。”

    岑曦錯愕,她站起來四處張望,結果並沒有發現蕭勉的蹤影。低頭又給他發了一條微信,她問:你在哪裏?

    蕭勉迴複了一條語音:“珊頓道。”

    就在岑曦滿心疑惑之際,蕭勉又發來一段語音:“在吃飯。”

    看來蕭勉不過是猜到自己跑出來躲避人群罷了,岑曦有點失落,重新坐到椅上。沒坐半分鍾,她又一次站起來,聽話地迴到室內。

    出席宴會的賓客越來越多,岑曦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裏,靜靜地觀察著談笑風生的男女。場內有不少外籍賓客,她偷偷地打量著他們,可惜一直看不見自己要找的人。

    就在岑曦疑心自己收到虛假消息的時候,會場入口處突然熱鬧起來,她好奇地往那方走去,借意跟一位女賓客寒暄,眼睛卻有意無意地望向另一處。

    來者被眾人簇擁著,岑曦連他的側臉也看不見,隻能勉強瞧到他那背影。正打算繼續上前,她便聽見那位女賓客說:“沒想到他真來了。”

    “他是誰呀?”岑曦順勢發問。

    “淩雋。”那位女賓客神秘地說,“你知道

    今年的宴會為什麽比上一年的熱鬧?因為大家都聽說他會來,所以都特地抽空來參加。這男人是真真正正的富得流油,任何公司跟他合作都是穩賺不賠的,你說這樣的財神誰不巴結呀?”

    岑曦的大腦快速地思索著,眼睛緊緊地盯著那端。今晚淩雋穿的是熨貼的西裝,跟上迴的打扮相差甚遠,難怪她沒有第一時間把人認出來。

    想跟淩雋攀談的人很多,但能夠靠近他的人卻少之又少。他有兩個疑似保鏢的高大男人隨行,若非他願意,旁人根本沒有機會接觸他,更別說談什麽合作。有幾個膽大又臉皮厚的公司代表試探著過去,最終還是被阻隔在幾米之外,隻能灰溜溜地走開。

    淩雋整晚隻跟兩個人聊過天、喝過酒,一個是南非的珠寶商,而另一個高大的北歐男子,岑曦並不認識。他們談話的時間並不長,而淩雋隻待了大半個小時,便有離場的意思。

    這時酒店經理上前,畢恭畢敬地對保鏢說了兩句話,隨後他們轉述給淩雋。淩雋聽後微微頷首,之後便隨意地坐到舞池旁邊喝著酒。

    淩雋似乎在等人,岑曦遠遠地看著他,心裏已經有了主意。她靜候著適當的時機,不料那男人突然擱下酒杯,舉步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那兩保鏢沒有跟過去,岑曦稍稍思索了一下,也放下酒杯朝同樣的方向走去。

    高跟鞋踩在厚實的毛毯上,半點迴音都沒有。走廊兩側掛著壁燈,燈光從彩色琉璃燈罩滲出,那光線很暗,襯得周遭有幾分曖昧迷離的感覺。岑曦密著腳步,走到拐角處便沒了淩雋的身影,越是前行,就越有種落入陷進的感覺。她猛地停住腳步,還沒來得及轉身,後腰已經被某樣鋒利的東西抵住:“不許動。”

    那聲音自後方傳來,很輕,很沉。岑曦屏住唿吸,當那兇器從後腰挪到自己小腹,她駭得連寒毛都豎了起來。垂眼一看,那把小巧的美工刀正亮著寒光,隻要動作大一點,她的禮服和皮肉都會被劃穿。

    岑曦僵得跟木頭沒有兩樣,腦袋一片空白,當身後的男人挾持著她前行,她便機械式地前行。結果那男人把她帶到了男衛生間,站在門口,她的腳步很自然地停滯了,然而對方並不理會,刀刃一壓便厲聲催促:“進去!”

    那一下差點把岑曦推倒在地,她腳步發虛,好不容易站穩了,抬眼就看見站在小便池的淩雋,此時正慢條斯理地拉著褲鏈。她完全沒料到裏麵是這麽一番境況,此際尷尬得不行,迴頭發現門已經被鎖死,她隻能別開眼不

    去看他。

    淩雋旁若無人地整理好皮帶,之後便走到盥洗台前洗手。在寬敞而封閉的空間裏,嘩啦啦的水聲顯得格外明顯,在鏡子裏打量著那個可疑的陌生女人,好半晌才發話:“整晚都偷偷摸摸地看著我,現在給你機會光明正大地看,你怎麽就不看了?”

    他的聲音毫無起伏,但岑曦卻聽出些許淩厲兇狠的意味。原來他早已察覺自己的一舉一動,說不定剛才那番動靜,就是引自己上鉤的。就在她暗覺失策之際,淩雋已經走到他跟前,她下意識躲避,不料對方的動作更快,她剛動了動身,他已經粗暴地將她甩向門板,並將她的手腕折在身後:“你是什麽人?”

    經過一番推撞,岑曦的晚宴包摔倒地上,那個小小的扣子被撞開,裏頭的手機、唇膏等東西都滑了出來。淩雋無意間掃了一眼,看見那張小小的名片,他不禁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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