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語氣像極老師責備沒有交功課的學生終於記起有作業這一碼事,岑曦有點窘迫,但還是故作理直氣壯地說:“我以為你不想說。”

    蕭勉漫不經心地看著她:“既然這樣善解人意,怎麽現在又要問我?”

    岑曦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一時沒控製好情緒,不自覺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這反應倒逗樂了蕭勉,他眉心舒展,彷佛在笑:“我下周三出差,有興趣知道的話,跟我一起去?”

    最終岑曦並沒有答應,因為她不巧下周有要務在身,根本騰不出時間隨他出行。

    跟蘇赫莊園的合作案又拖了一段時間,現在不僅是高衡施壓,就連董事會也開始有微辭。岑曦雖然抵觸高衡暗中下派的任務,但還是不得不設法追查,她掌握著公司龐大的人脈網和信息網,順著那位中東酋長的線索摸索,不多時便有了眉目。

    那位富可敵國的中東酋長的中文名字叫淩雋,他是個混血兒,有四分之一的中國血統。經過打探,岑曦得知他將會在本月月中飛往新加坡出席一場商業宴會,恰巧cooing也在受邀賓客名單之中,因而她打算借此機會見一見這個神秘的男人。

    岑曦將這趟行程交由助理安排,當方婷婷把航班信息發給她時,她才想起蕭勉也是同一天出發。

    晚上她比蕭勉早迴家,閑著無聊就開始收拾行李,要帶的東西來來去去都是那幾樣,不一會兒就整理完畢。隨後她又替蕭勉收拾了一下,正專注地挑選著領帶時,她便聽見外頭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響。

    循著燈光往屋內走,蕭勉走進衣帽間就看見裏頭那片狼藉境況。櫃子、抽屜幾乎都被打開,襯衣、西褲等衣物被翻了出來,有幾件還被丟到地板。他腳步一頓,瞬間有點哭笑不得:“你在幹什麽?”

    岑曦也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把東西弄得亂七八糟的,結果放在腳邊的行李箱依然是空空的。她想自己真不適合當一個賢妻良母,忽然有點泄氣:“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蕭勉彎腰把衣服撿起,隨手就將它們放進行李箱:“下次用不著這麽糾結,我不講究什麽搭配的。”

    岑曦站在一旁,看著蕭勉又要收拾行李,又要收拾自己搗的亂,忍不住過去幫忙:“我來吧。”

    蕭勉並沒有阻止,看見不遠處放著岑曦的行李箱,他問:“哪天出發?”

    岑曦報了時間,想了想又說:“我

    去新加坡,你呢?”

    蕭勉瞧了她一眼:“這麽巧?”

    過了三兩秒,岑曦才反應過來:“你也去新加坡?去幹什麽?”

    “談合作。”蕭勉迴答。

    岑曦沒有追問,她暗暗慶幸,因為這次跟她出席新加坡那場商業宴會的是公司的副總經理,而不是高衡。

    出發前一天,岑曦收到最新發來的調查報告,裏麵全是跟淩雋有關的資料。這次的信息較之前的要深入得多,原來這男人不僅管轄著擁有豐富的石油資源的部落,同時還在印度擁有多個種植園,而那些種植場裏麵,隻種植著一種植物。

    在照片裏的花田豔麗無比,在美麗的外表下,它們卻滋養著最邪惡的靈魂。岑曦看著一株株迎上盛放的阿芙蓉,握著鼠標的手漸漸發寒。

    岑曦沉著臉到總經理辦公室找高衡,秘書來不及阻止,更來不及通報,她已經將門打開。高衡正翻著文件,看見渾身低壓的岑曦,他便對踹踹不安的秘書說:“沒事,你迴去忙吧。”

    秘書連忙應聲,之後便仔細地替他們將房門關緊。

    疾步走到辦公桌前,岑曦用力將報告甩到他麵前:“你什麽都知道對不對?”

    看見裏頭的內容,高衡也不意外,他靠著椅背,用公式化的口吻對她說:“岑總監,請注意你的情緒。”

    岑曦雙手撐在桌麵上,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他:“那個淩雋肯定不是什麽正經商人,並有證據核實。為了公司的名聲和長遠利益,我不讚同跟他合作。這已經踩到我的底線,如果你非要堅持,我辭職!”

    高衡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那語氣充滿了譏諷:“上次忍著不說的話,今天倒說了出來。”

    “這是我應有的職業道德。”岑曦按捺著怒火,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放得平緩。

    “你倒是懂得替公司著想,然而公司不一定買你的賬……”高衡的笑容帶著不屑,似乎早料到她會這樣說。他直起身體,慢條斯理地扭開抽屜的鎖,然後從裏麵拿出一個牛皮信封。

    岑曦泛起不祥預感,隨後果然聽見他說:“我想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麽。說真的,我半點也不希望這東西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垂在身側的手一點一點收緊,岑曦大抵猜到信封裏麵裝的是什麽東西,氣得不自覺輕抖起來。這男人果然留有後著,她咬著牙質問:“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高

    衡平靜地說,“做什麽不重要,重要的隻是結果,希望你這趟新加坡之行能夠有所收獲。你這麽聰明能幹,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明知道淩雋這人有問題,不但不遠離,反而還要想方設法地跟他搭上關係,岑曦覺得這男人肯定瘋了。一直以來,她都很清楚高衡的野心,區區一家分公司的總經理,根本不能滿足他不斷膨脹的欲-望。他時不時在背地搞小動作,最近兩年,他的意圖更是越來越明顯,她不止一次聽見他跟獵頭公司通電話,本以為他僅僅是另覓東家,沒想到他竟打算做這樣的大買賣。

    如今迴頭細想,岑曦覺得高衡的心思早已不在蘇赫莊園上。在開羅重遇淩雋,他便有所計劃,談合作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拉攏到財雄勢廣的財主。依照他此時的身份與職位,他確實不適合直接跟淩雋往來,因此他很聰明地借合作之名,下派自己光明正大地探路。

    岑曦血壓似乎飆高了不少,她死死咬著唇,根本說不出話來。高衡親自給她倒了杯溫水,推到她手邊才開口:“我知道不想看見我,隻要你幫我把事情辦妥,我就會辭職,而在我手裏的東西也會一並銷毀,到時候你就沒有後顧之憂,可以安安心心地過你的日子。”

    費了很大的力氣,岑曦才沒有將杯裏的茶水潑到他臉上:“這就是你的報複嗎?”

    她說得含蓄,但高衡立馬就意會了。他把玩著手中的簽字筆,淡淡然地陳述:“你想多了,這不過是物盡其用而已。”

    岑曦不懂得怎麽形容此刻的心情,這麽多年的感情,最終竟得到一句輕描淡寫的“物盡其用”。別人都說她是優秀的采購管理者,不僅天資聰慧,而且還眼光獨到,現在想想,她才發現這評價有多可笑。

    盡管岑曦竭力掩藏,但蕭勉還是看得出她心事重重。他們搭乘同一班商務機前往新加坡,臨行時,他特意往她手裏塞了一張名片:“你要是找不到我,就找這個人,不管什麽情況,他也會幫助你的。”

    那張名片很素淨,沒有讓人咋舌的頭銜職位,甚至連所屬公司都沒有介紹。岑曦翻了翻,接著就把它放進手袋的裏層:“說得我好像很會闖禍一樣。”

    這話帶著幾分自我調侃的意味,蕭勉雖沒有笑,但臉部的線條卻放鬆了不少:“你知道就好。”

    “喂!”岑曦不服氣地瞪他。

    結果迴應她的是蕭勉的親吻。

    在人來人往的機場,臨行吻別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但當蕭勉毫

    無預兆地低頭吻住自己的唇,岑曦還是很意外。蕭勉並不是那種很會搞花樣的男人,或者說,在很多時候他都是一板一眼的,除了在床上,他們都不顯親密。待他鬆開自己,她依然反應不過來,看見站在對麵等著她的副總,她的臉變得更燙。

    蕭勉順著她的視線望去,認出她的同事,他有禮地向對方點頭示意,接著輕輕地推了下岑曦的後腰,低聲說:“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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