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許久,才不安的直視他的眼睛。

    “謝謝你。”

    負清寒勾唇一笑,笑聲裏滿含著嘲諷和不屑:“因為愚蠢,所以感謝也廉價,不過是一塊有了形狀的爛泥。”

    但言傷仍舊十分認真的重複了一次:“真的,謝謝你。”

    他低眸看著她寶貝的握著那塊濕泥的手,隨後眸光一閃,毫不掩飾自己話語裏的興趣:“那麽,知恩圖報的女孩,你要怎麽謝我?”

    “我以後,都聽你的話,隻聽你一個人的話。”

    她說得認真,他嘴角嘲諷笑意卻更深了幾分。冰涼手指替她把被風刮亂的發絲別迴耳後,動作溫柔得像是在雕刻一件藝術品,房頂風大,整理好的頭發重新散落下來披散在頰邊。

    “隻要我想,很多人都會聽我的話。”

    說罷微微眯了眯眼,伸手掬起了一束輕柔烏黑的頭發捏在指尖,手指輕輕撚動,像是在感受頭發細膩的質感。言傷兩隻手捧著泥兔,張大眼睛看著他慢慢俯下.身,微微勾起唇角,薄涼蒼白的嘴唇吻在那束頭發上。

    夜風很冷,言傷嗅到負清寒身上枯枝敗葉的味道,明明毫無生氣,卻無端叫人迷戀起來。

    心中過於震驚讓她張大著眼睛,絲毫沒有辦法動作,即使麵前男子已經抬起了頭,手指仍舊保持著掬著那束發的動作,饒有興趣的低眉看著她慢慢紅起來的臉頰。

    “這樣的反應才對。”他似是十分滿意的放開她的頭發,又輕輕摸了摸她的頭,不舍的感受著發絲柔順的觸感,“即使你心中覺得不可思議和恐懼,但你的反應騙不了人,你喜歡我靠近你。”

    言傷張了張嘴唇,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的臉頰燙得厲害,他的嘴唇明明是冰涼的,火熱的觸覺卻從發梢傳到了她的心中,再誠實的反應到臉上。

    她毫無狡辯的可能。

    見她沉默著不再說話,他像是有些理解的喟歎一聲,眼裏卻滿滿是戲謔:“來,聽話的女孩,把手給我。”

    他一這樣說,她反射性的伸出一隻手遞到他的麵前,手指上沾著泥,他伸出手在她的手指上拂過,手指已是幹幹淨淨。

    他握住她的手,寬大的袖子將她的手也籠在袖中,她覺得自己的手像是被放進了冰窖裏,既冷得難受,又恨不得再冷一點。

    他慢條斯理行走在屋頂,如履平地,她乖乖地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

    直到走到杜府房頂,他方才停下腳步,反身看著她。

    “走到這裏,心中是不是有所觸動,像是舊地重遊?”

    言傷隻覺得被他一看,臉上被夜風帶走的熱度重新又迴到了麵上,她隻能輕輕搖搖頭,表達自己心裏意願。

    下一刻空氣中傳來他的低笑,嘶啞古怪,卻又醇厚醉人。

    他牽著她的手在屋頂上又走了一段,隨後停下來放開她的手,用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強硬的讓她看向屋頂下麵。

    這裏是杜府後花園的屋頂,正值春日,百花盛開,一大片鮮黃色的迎春花攀上一棵大樹迎風綻開,正好遮住屋頂上的兩個人。距離大樹不遠的地方是正在賞花談心的杜家人,一個鶴發雞皮老嫗坐在石桌上位,手中握著一隻白玉酒盞,仰頭飲盡杯中酒,隨後不勝酒力發出一陣陣“咳咳”嗆咳聲。

    坐在一旁的杜弱溪匆忙伸手去撫她的背,另一邊的齊子河也遞上巾帕,若非言傷知道杜茶梅是個怎樣的人,恐怕她也會羨慕這幅一同賞花天倫共享的畫麵。

    “娘,你身體不好,吹不得風,我和子河賞花你大可不用跟著,我們不會出事的。”

    “這可怎麽行。”杜茶梅說罷疲憊的搖了搖頭,“負清寒是個喪心病狂之人,當年他不顧我杜家收養之恩,引人屠殺整個村子的村民,隻因為我逃過屠殺便記恨我到現在,萬一他要是再把你抓走,娘可怎麽活得下去?”

    “娘親……”

    杜弱溪聽著便流下淚來,齊子河匆匆安慰著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忙得手足無措。言傷皺眉看著三個人,猶豫半天,終於轉過頭去看負清寒的臉,卻見他絲毫未有生氣之色,反而是似笑非笑望著庭院中三個人,像是還想聽下去,他們準備再說些什麽。

    她伸出手,輕輕握住他在夜風中似乎變得更寒冷的手,隻是簡單觸碰便被他輕易避開。他收迴放在那三個人身上的目光,帶著純然的打量落在她身上,片刻以後,唇角極慢極輕柔的微微翹起。

    “你不信你家恩人說的話?”

    言傷搖搖頭,像是十分不確定:“我不知道……我隻是覺得,你不像是那樣的人。”

    他含著笑意低眸看自己的手,隨後將布滿咬痕的手慢慢的伸到她的麵前。

    “覺得心疼?”

    言傷下意識便點了頭,下一刻他便含笑將手遞到了她的唇邊,另一隻手輕輕放在她的頭頂上,將她的頭按向自己的手。

    唇瓣觸到石頭般冰涼僵硬的東西,那東西表麵還粗糙不堪,像是經曆了許多風雨,剝落了無數次以後才風幹,留下斑駁傷痕。

    她還來不及想到那是什麽,他已經將自己的手從她的唇邊拿開,湊到自己麵前打量了一下,隨後臉上綻開一個十分迷人的笑,滿意的點頭:“這樣便不疼了。”

    言傷愣了一愣,隨後不由自主便伸出手撫上自己的唇,那裏剛接觸過他冰涼的手,此刻卻滾燙得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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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呆呆傻傻的樣子像是成功取悅了負清寒,他彎彎嘴角摸摸她的頭發,隨後重新將目光放迴了杜家後院,像是繼續欣賞一出被打斷的好戲。

    言傷隻能跟著看過去,正看到杜茶梅又端起酒盞,齊子河按住她的手,不許她喝。

    “杜姨,您喝得夠多了,再喝下去對您的身體不好。”

    杜茶梅嘴裏念念叨叨:“……想不出能救弱溪的辦法,我除了借酒消愁還能做什麽。我沒用,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我什麽都沒能為自己的女兒做,這樣下去,將來也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兒被那畜生抓走成親,我活著幹什麽,活著幹什麽!”

    說著便要用手去錘胸,杜弱溪抽泣著抓住她的手,母女兩抱頭痛哭起來,齊子河握住拳頭,一拳砸在石桌上。

    “那畜生若敢來,我便跟他拚命!”

    似乎是受到挑釁,負清寒微微挑眉就要動作,但言傷明白,齊子河早就已經知道他的弱點,此刻又是情緒激動之時,若是貿然動起手來,說不準就會出個什麽岔子。

    言傷匆匆抓住他的袖子,見他一雙金紅色眸子冷冷瞥過來,其中竟是毫不掩飾的殺意和不耐,不由自主的便鬆開了手。

    她匆匆開口:“不可動手!”

    本來蓄勢待發的手指瞬間轉了方向,快速掐住她的喉嚨,喉嚨一瞬間像是被冰包圍,寒冷得無法唿吸,負清寒“嗯?”了一聲,尾音慵懶的上揚,嘴角有惡毒寒冷的笑意在肆意蔓延:“怎麽,一見到恩人就變得不想聽我的話了?”

    “不是……”言傷覺得自己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在從喉嚨中擠字,負清寒的性格古怪極端,若說錯一句話,他便能毫不留情的殺掉自己,如同捏死一隻螻蟻,“小姐知道你的弱點……齊子河是她的情人,一定也知道了,你不能去冒險……”

    金紅色眸子裏刹那間有錯愕閃過,冰涼的手指快速從她的喉嚨處收迴,她捂著自己的喉嚨急促唿吸,壓抑的低聲咳嗽。

    一時間空氣中隻有夜風吹動花朵的聲音和微微咳聲,直到負清寒再次伸出手,輕柔的拂過她的喉嚨,像是極其愛憐的檢查她的傷勢。

    他用的力氣很大,她的脖子細嫩,立刻便出現了一圈淺紅色印子。負清寒撫著她的脖頸不說話,半天才嗤笑一聲:“愚蠢,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情。”

    言傷訝異的抬眸看他,卻見他勾了勾唇角,將自己的唇湊到她的耳邊,喑啞聲音低得像是情人間的耳語:“聽話的女孩,你還記得自己說過的每句話嗎?”

    “……記得。”

    “那麽你就一定記得,你說過你會聽話,隻聽我一個人的話。”

    心中有不好的預感逐漸蔓延,但言傷仍舊勉強的點了點頭。

    下一刻負清寒便輕柔的在她的側臉上烙下一個冰涼的吻,貼近耳邊的聲音裏滿是殘酷的笑意。

    “迴杜府吧,迴去替我看著你的恩人。”

    說罷站直身軀,長發擦過她的耳畔帶來一陣癢意。深黑色鑲金邊的衣袖一揮,言傷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是飛了起來,向著地麵直直墜落下去。

    接近地麵時下落的速度慢了許多,但卻仍舊是摔得她眉頭一皺,齊子河聽到動靜正往這邊跑來,言傷皺著眉抬頭看向屋頂,正看到隨風擺動的迎春花掩映之中,負清寒也低眉看著她,嘴角掛著愉悅而溫柔的微笑。

    他張嘴,望著她微微啟唇說了句什麽話,隨後轉身袖子一揚,整個人快速融入了夜色中。

    言傷怔怔坐在原地,握緊手上的泥兔慢慢收入袖子裏,直到齊子河跑到跟前厲聲喝問,她才抬起頭,眼裏是早已蓄好的滿滿熱淚。

    她站起來開始在齊子河麵前委屈的抽泣,腦中卻反反複複迴放著負清寒微微開啟雙唇的樣子。

    他嘴角含笑,對她說:“乖,疼痛能讓你的眼淚更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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