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我幫你?”

    言傷張大眼睛望著謝笙,他嘴角含笑點了點頭。

    “我需要你。”

    言傷:“……”

    他直接將後麵的幫你兩個字省去,純情青澀的少年調起情來,竟是這般可怕,動人心弦。

    眼見她望著他的笑意微微發呆,謝笙臉上的笑意更深。

    他低頭看了看因為兩人激烈動作而散落滿地的畫紙和春.宮圖,視線尋覓了片刻,在一大片散落的畫紙之中找到了他畫的那幅梨花春風圖。

    畫紙已經有些發皺了,少年的手指拂過畫中人的裙擺,身體,最後落在畫中人嘴角那抹翹起的唇角上。他抬眸看她,果然見她眼裏閃過些微不自在。停下輕撫的動作,他將那幅畫遞給她:“夫子。本來便是給你畫的,送給你。”

    言傷伸你手去接那幅畫,謝笙卻一把抓住她的手,他說:“雖然是畫給夫子的,但是夫子也該有點表示,學生畫春宮圖也是要收錢的,更何況我現在畫的,是穿著衣服的夫子。”

    言傷:“……”

    謝笙:“陪著我,幫我。”

    言傷:“……嗯。”

    少年似乎是想跟她調情,然而她調情的手段怎麽會輸給他。

    她迴望他帶著笑意的臉,掙開他的手,忽然就靠近在他的臉上輕輕吻了一下。謝笙一下子怔住,笑意也僵在臉上,就是那麽一瞬間,言傷從他手裏輕而易舉拿走了那幅圖。

    她拉開門,隨後迴眸看了一眼還呆怔在原地仿佛不敢置信般的少年:“謝笙,今日一定記得早日歇息。這幾日院長要來巡查,雖然我明白你的情況,但院長不會明白,我不想你離開書院。”向他晃了晃手裏的畫,視線沒有對上他的眼睛,聲音也不穩定,“我先迴去了,你也早些迴去。”

    說罷帶上門,行色匆匆頭也不迴的走了。

    謝笙傻傻的在原地站了半天,他慢慢伸出手摸向被她吻過的地方。那裏是滾燙的,像是一滴濺落在肌膚上的蠟油,炙燙的感覺從那個地方蔓延開,他的整張臉都開始發燙發熱。

    她答應陪著他,她還吻了他的臉。

    謝笙忍不住用袖子掩住了滾燙的臉。他想,絕對不能讓夫子看到他現在的樣子。

    因為他臉上控製不住的燦爛笑容,真的就像一個心智隻有兩三歲的孩子。

    言傷並不知道她主動的那一吻對謝笙造成了怎樣的影響,隻是第二日上課,看到穿著深藍衣衫的少年並未打瞌睡,雖然眼下有疲憊的痕跡,但卻仍舊麵含笑意單手撐著頭,望著正經講課的她。

    那眼神專注得就像要淌出水來一般,言傷既滿足又有些怕旁的人看出來,隻得極力避開他的視線,努力用冷漠的聲音誦讀詩詞。

    李陽根見她視線閃躲,也不再望著謝笙發呆,托著腮想了半天,隨後似乎恍然大悟。見言傷蹙著眉向他望過來,李陽根挑了挑眉頭,慢慢的做出叫謝笙名字的口型來。

    言傷本來好好的講著課,一見他的口型,隻覺得一口氣沒提上來,大聲的咳嗽起來。學生們還沒來得及反應,謝笙已經衝到了她的麵前,輕輕拍著她的背。

    “夫子,沒事吧。來,輕輕地喘氣,不要急。”

    言傷:“……咳。”

    隻是一口氣沒喘上來而已,他表現得實在太過於在乎。她掙紮了一下,輕易地掙脫了他的手。

    言傷指了指謝笙的座位:“我沒事,迴去吧。”

    謝笙被掙開的手動了動,看著她,眸子裏竟透出委屈的光芒。言傷還沒來得及看清,他已經轉身迴到了位置上,低著頭翻開一本書。平日裏笑得像白花般淡雅溫和的少年賭氣起來出人意料的孩子氣,言傷隻覺得他可愛無比,剛要開口繼續教書,李陽根忽然就不懷好意的笑了笑。

    “夫子,你跟謝笙,你們兩個人最近一直在互送秋波……”

    言傷:“……”

    厚厚的書輕輕敲在了李陽根的頭頂,言傷低頭看著他:“何以見得?”

    李陽根仰頭,像一隻享受撫摸的大貓,鼻尖蹭過書本。他望著她,笑容裏像是洞悉了一切:“夫子,你的眼裏有東西……”不等言傷問出口,他已經露出了狡黠的神色,“你的眼裏穿著藍袍子的人,我看看……哎呦,好像是謝笙!居然是謝笙!”

    “哈哈,陽根又開始找虐了!”

    “上次“青青河邊草”沒抄過癮哈哈!”

    李陽根用一種看高高在上,像是俯視凡人一般的目光掃了四周一圈:“你們閉嘴,你們沒發現謝笙整天都在睡覺,好像很累的樣子麽?你們可知道這是為什麽?”

    一個搗蛋鬼扯扯李陽根衣服:“為什麽為什麽,他是不是連夜去飄花院了,被翻紅浪春風一度所以……”

    李陽根麵色嚴肅:“齷齪!”

    言傷:“……”

    她總覺得,在被沒收春.宮圖以後,還能麵色莊重對著別人說“齷齪”兩個字的李陽根才是真正的齷齪。

    還未等她想出應敵之策,李陽根忽然將嘴一咧,露出整齊雪白的牙齒。他望了望沒有動作仍舊在看書,隻是握著書本的手緊了幾分的謝笙,又望迴言傷的眼睛。

    李陽根:“謝笙之所以會累,是因為他每天都在夫子的眼裏跑來跑去啊。”

    言傷:“……”

    被震到了的學生們:“……”

    厚重書本用力的在李陽根頭上一敲,疼得他“嗷”一聲捂住頭:“夫子你總是欺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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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傷麵無表情:“你知道為什麽我總是欺負你麽?”停了停將書拿高,又輕輕敲了下去,“因為欺負你的念頭在我的腦子裏跑來跑去,已經跑了好幾年。”

    李陽根:“……”

    再次被震到了的學生們:“……”

    言傷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但李陽根卻好像偏偏不願意放過她。他抓住她的戒尺不讓她動手體罰,同時還仰著頭好奇的看著她:“夫子,你不要轉移話題。你同謝笙,你們之間的滿滿秋波難道都是假的?”

    言傷閉了閉眼,一把將戒尺抽了出來。李陽根見她似乎真的動怒,訕訕的抓抓頭,卻聽言傷歎了口氣。

    “李陽根,既然你對秋波這般感興趣,便把陸放翁的《秋波媚七月十六日晚登高興亭望長安南山》抄寫一百遍,明日交給我。”

    李陽根:“夫子你又開始欺負人了……”

    言傷:“就讓秋波在你的腦子裏跑來跑去跑個幾天好了。”

    學生們見慣了李陽根搗蛋的樣子,也見慣了夫子發怒時的樣子,但這一次,夫子發怒之前卻是向謝笙那邊望了一眼。

    這一眼正如李陽根所說,看起來竟是包含著盈盈秋水,引得學生們遐思無限。縱然言傷立即便恢複了平日神色,但那飽含癡情的那一眼卻是被學生們添油加醋四處傳送。到下課時,流言已經演變到了“夫子與謝笙暗度陳倉,生米疑似煮成熟飯”,“夫子疑被謝笙拋棄,上課之時目光哀怨”,“衝動少年因心上人被調戲因而麵色冷然,溫柔夫子為保情郎前途便以目光安撫”這樣的地步。

    流言傳到言傷耳裏時,她愣了一下。心裏湧起不好的預感,但麵上卻仍舊是一派淡然。

    她避開李陽根的話時,謝笙便抬頭向她望了一眼,委屈而慍怒。少年平日裏溫文爾雅的笑容從臉上消失殆盡,似乎是在埋怨她不肯大膽承認,但言傷自有言傷的考量,又怎會這樣容易的承認。

    在他沒有考上功名之前,她隻能是他的夫子,否則傳出去,這個少年的前途就毀了。

    她是來救他,不是來毀了他的。

    言傷以為謝笙少年心性,大約會生很久的氣。她沒有想到,下午上課時他隻低頭翻了一會兒書,抬頭遇上她的目光,接著便又撐著頭,笑意盈盈望著她了。

    明明該是很好摸透的少年,怎的突然就有些深不可測……

    她盡量讓自己目不斜視的講課,不去看李陽根挑釁的目光,也不去看謝笙飽含柔情的眼睛。艱難維持著這樣的狀態到了下午放學,學堂裏的學生都走光了,謝笙這才慢慢的從座位上站起來,他收起笑容,嚴肅道:“夫子,你答應會在學生身邊,陪著我,幫我。”

    言傷剛一點頭,他便又輕笑了起來,拉住她的手往學堂外麵走。言傷怕被其他人看見,試著掙紮了一次,但謝笙似乎早有準備,將她握得很緊,掙也掙不開。感受到她的掙紮,謝笙的聲音裏也有笑意:“夫子,不要掙紮了。今日去學生家裏罷,學生《史記》中有個問題不懂,想要請教夫子。”

    見他提到學習,言傷停止了掙紮,這樣正經的要求,她沒有拒絕的理由。低著頭任他拉著她走出書院,走最偏僻的小路到了謝府。

    因為言傷要求,他們是從後門進去的。

    推開後門時,謝笙轉頭看她,露出有些愧疚的神色。他認真地道:“夫子,總有一日,我會讓你能正大光明進謝家大門。”

    言傷隻是應了,並不接話。

    謝笙似乎有些失望,但卻仍舊是勉強笑著。剛一推開門,便聞到一陣清淡花香,後門種植著的樟樹下,周圍竟是生長著些小白花,足以看出謝笙打理謝府所花的心思。

    謝笙指給她看各種清奇的假山,素雅的花朵,言傷認真的看了,然後點頭。謝笙很滿足。

    無需多加誇讚,她的點頭就是對他最好的鼓勵。

    兩個人一路穿過後花園,最後來到了大廳。一走進大廳,門內就撲出一個穿著淡紫色衣服,粉雕玉琢的小童來,一把抱住了言傷的腿。

    “哥哥,你總算迴來了。阿簫好餓!”在言傷腿上蹭了蹭,小童仰頭,張開幹淨黑亮的雙眼驚訝的望著她,聲音黏軟得像是端午時精挑細捶的糯米,“哥哥,你怎的變得這樣高了,身上還有香味!”

    言傷:“……”

    她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這便是謝笙那五歲大的弟弟,謝簫。

    這時謝笙輕笑了一聲,將他從言傷腿上拽開:“阿簫,我在這裏。”

    謝簫眨眨眼,仍舊看著言傷,軟軟糯糯的嗓音透露出好奇:“那這是誰……”

    言傷彎腰揉了揉他未束的發,謝笙應當是對謝簫很好的,他的頭發清軟纖細,一看便是時常梳洗。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溫柔:“我是你哥哥的夫子。”

    本以為這樣說了這金童般的小童便會放開她轉移陣地,誰知道對方將她抱得更緊:“抱緊夫子粗大腿,考中科舉不後悔!”

    言傷:“……”

    謝笙:“……”

    謝笙摸了摸謝簫的頭,露出似笑非笑的無奈神色來:“我陪阿簫玩得少,這些東西,大約是他跟住在四周那些孩子學來的。”

    言傷:“……嗯。”

    因為有了謝簫在一旁搗蛋,謝笙並沒有辦法對言傷做出親近的事情。她本來是為謝笙解讀《史記》中遇到的問題而來,但謝簫含著手指,張著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望著兩人不停喊餓,最後謝笙終於投降。

    “別哭。”他放下書,溫柔地摸摸謝簫的頭,“男兒有淚不輕彈,哥哥現在去給你做飯。”

    謝簫吸溜了一下鼻子:“我的眼淚才沒有彈起來。”

    言傷覺得好笑,但她的嘴角隻是僵硬的抽動了一下便停住了,誰也沒能看到她的笑。

    言傷是能下廚的。作為一個女子,她的廚藝不算頂尖,但也還能入口。然而謝笙執意讓她坐在椅子上不動,言傷便真的沒有動。他站起身來,比她高了許多。

    謝笙滿足的摸摸她的頭,這才轉身去了廚房。

    言傷:“……”

    好幼稚。

    她輕咳兩聲,伸手碰了碰被摸過的頭發。謝簫在一旁目睹了全過程,小臉通紅,一雙大眼睛閃亮閃亮。

    “夫子,你將來要嫁給哥哥麽?”

    言傷沉默了片刻,一本正經道:“自然。”

    謝簫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哥哥整天隻知道畫春.宮圖,洗衣服,做飯,掃院子。我還擔心沒人會要他呢,你肯嫁給他真是太好了。辛苦你了,夫子。”

    言傷:“……”

    洗衣服,做飯,掃院子,這樣勤勞又長得這樣好看,謝笙若不是龍套,應當會是全城少女爭相獻媚的對象罷。這樣的想法沒有在言傷心裏遊移太久,因為等吃到謝笙做的飯,言傷更堅定了心中所想。

    炒青菜,煨土豆,配上謝笙自己醃製的蘿卜幹。

    明明是簡單的菜,但她卻能吃出鮑魚燕窩也不能給予的美味和滿足來……

    謝笙從土豆裏翻出兩塊排骨來,一塊夾到謝簫的碗裏,一塊給了言傷,他自己碗裏卻堆著青菜和蘿卜幹。言傷沒有試圖將排骨還給他,她望了他一眼,隨後低頭細細品嚐那排骨。那塊排骨吸收了煨土豆時的湯汁,分外好吃。

    言傷想,若能一輩子吃到這樣的菜,即使沒有錦衣玉食,她也很幸福。

    若能一輩子吃到……

    言傷知道自己現在所做的夢其實是個奢望,因為謝笙是早晚會出人頭地的。若他出人頭地了,哪裏來的時間給她做飯?一個男人是不可能被廚房困住的。

    這時的言傷想著這些東西,學生之間的流言反而被她拋到了腦後。是以第二日中午下課時,被書院院長叫過去的言傷還在心中怔了怔,一時沒想通是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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