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歎著氣將女孩抱起來。

    天哪我這才發現女孩的小臉髒兮兮的。頭發黃黃的,似狂風卷亂的茅草。兩隻小手又黑又粘,不知道多少天沒有洗過……這誰家的孩子?她家大人呢?

    我又歎氣,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童年……

    “妞妞,你家在哪兒?你爸你媽呢?”我問。

    她似沒有聽見,直望著我。這時,她緩緩把蘋果舉起來,直舉到我嘴邊兒。哎呀她讓我吃蘋果哩,真懂事!真乖!——我心裏一陣感動;“妞妞,姑姑不吃,妞妞真好!妞妞告訴姑姑,你叫啥名兒?爸爸媽媽呢?”

    她依然不語。奇怪,看模樣她四五歲了,應該入學前班。為啥不肯講話?是不是看我太陌生了?

    我急切地盼著她家人的到來。

    天漸漸黑了。

    本想著隻要女孩被家人領走,晚些時候我也能搭三輪車迴城。可現在……哎呀這啥事兒?她家的大人也真是的,天這麽晚了不見孩子也坐得住!

    起風了,人直打哆嗦。

    我抱著女孩不禁一陣煩躁。這孩子也真是的,這麽大了竟不會說一句話。她家在哪兒都不知道,讓人咋辦?此時此刻,我真想放下她去尋三輪車。天都黑了呀,舉目無親的地方我住哪兒?但我覺著女孩在戰栗,她太可憐了……

    突然刺眼的兩道車燈射來。我正想躲,不料那車在跟前戛然而止。從裏麵跳下二人,厲聲道;“我們是派出所的,跟我們走一趟!”

    我驚呆。不知道放生了什麽事情。

    “快上車!”二民警用力將我們推上車。女孩嚇得哭起來,我聽了一怔。那哭聲好特別,象直腔兒……

    很快,我們被帶到了派出所裏。

    一所長模樣的端坐案前審視著我們。另外二位也挺威嚴,還有作筆錄的。

    “你哪裏人?有身份證嗎?”

    “……”

    “說!老實告訴我們,這孩子是不是你的?”

    “……”

    “問你話呢,啞巴啦?你姓甚名誰,準備把這孩子送哪兒?”

    “我不知道你們啥意思。”我望著他們。

    “裝糊塗吧你!真是不給你哀杖不知道哭爹!我警告你,我們的政策是坦白從寬!必須老實交代!能為我們提供一些破案線索是你立功的表現。聽懂了嗎?快說!”

    我終於明白了。弄半天他們在懷疑我拐賣兒童!天哪,肯定我在那兒徘徊時候引起了人們的注意,而且又有多事的報了警。咦……哪兒的事!“警察同誌,你們弄錯了,真的錯了!”我說;“這女孩是在車站那兒跌到了路溝裏,我抱她上岸的。見她身邊沒大人,挺可憐的,所以我抱著她……”

    “你敢狡辯?”中間那人拍案而起;“你說是可憐她才抱起來的,誰能作證?小小年齡閱曆不淺!我再問你,假如我們晚到一步你抱著她匆匆離去的時候,是不是又說去尋她的家人?”

    這時,一民警仔細看一下女孩,去中間那人跟前耳語一陣,而後匆忙離去。

    室內陷入了沉寂。

    我沮喪得很。想不到好人好事卻惹了麻煩。這何苦呢?若當初對小女孩視而不見,現在說不定已經迴城跟鵑姐談天說地呢!這啥境況?吊這兒了,落個罪犯嫌疑!日他娘現在做壞人容易,做好人咋這麽難?唉!眼下審問是停了,誰知接下來又有啥事兒?反正我有口難辯,說什麽他們都不會相信……抱著女孩特別的累,腿硬而痛。晃晃悠悠,簡直想倒下。小女孩大概也累了,她緊抱一下我的脖子,不想蘋果掉了,正砸我腳麵上。我哎喲一聲,一個趔趄竟是倒下了……

    此時,一男的匆忙而至。

    “哎喲甜甜!你怎麽在這兒?”來人忙抱起女孩。

    我站起來的時候,隻覺得天旋地轉。

    “梅老板,這是你女兒嗎?”一民警問。

    “是啊!沒錯。”

    “不會吧!即便是也肯定不是親生!”

    “嘿嘿……開玩笑。”

    “是親生的怎麽扔街頭不管不問?實話告訴你,過了今夜說不定麻煩就來了。險些讓人販子鑽了空子你知道嗎?”

    “怎麽說話呢?請尊重我的人格!”我再也忍不住了;“我是縣城蓮花服裝公司的職工,叫虎妹。我的經理和同伴都會作證的。你們張嘴人販子,閉嘴人販子,是不是證據確鑿了再說?”

    “什……什麽?她人販子?”梅老板端詳著我,突然叫道;“啊?這……這不是表妹嗎?你怎麽在這兒?哎呀剛才我舅舅還電話問我呢!這一年沒見你就摸不到表哥家了?”

    我愕然。

    “走走,跟我迴家!你救的是你侄女兒甜甜,仔細看看是不是?”

    他在說什麽?他是……我哪有這親戚?——反正此地不可久留。我剜了民警一眼,轉身離去。

    街道上燈光暗淡,寒風刺骨……

    天哪我往哪兒去?

    “小妹……小妹!你站一下!”那梅老板追上來了,他抱著女兒喘氣道;“請問小妹,你不是本地人吧?”

    “……”

    “你這兒可有親戚?”

    “……”

    “小妹,我真的很感謝你,你救我女兒一命。不然的話這麽冷的天,她會在街頭凍死的!我想……我想這樣吧。我有一旅店,一個二人間裏正好住一女的。若不嫌棄的話咱過去吧!”

    萬般無奈,我隻好去了……

    有生以來第一次住旅店,好新鮮。床上的大花被子四指厚,輕似雲,暖如陽。鑽被窩兒裏似置身於陽春三月。舒坦呀!也算善有善報。做好事險些遭人嫌疑,而後來梅老板未失良知。想那派出所裏真嚇人。無憑無據敢說人拐賣兒童,而且盛氣淩人,大有嚴刑逼供之勢。真乃天高皇帝遠,拿王法當兒戲了。

    花被子真不賴。上麵碗大的牡丹栩栩如生,仿佛能讓人聞到醉人的芳香。聽外麵寒風唿嘯,室內溫暖宜人,大有賓至如歸之感。其實說真的,家哪有這般條件?一年又一年,一冬又一冬,床上的被子也帶花,爛縫裏綻出的。人家的花兒招蜜蜂,可那花兒藏跳蚤,滅蟲靈都沒用……唉!也許我結婚的時候就好了,也擁有怎麽好的大花被子。也是這樣暖,也是這樣新……美滋滋地想,漸漸地,眼睛澀了……

    說鋪蓋,想鋪蓋,想鋪蓋還真有了。……這麽多呀,滿屋子都是。紅的有龍鳳呈祥,三月牡丹,桃花爭豔,雙喜奪目;綠的有高山流水,古鬆參天,翠竹飛鳥,荷塘鴛鴦。真正五彩繽紛,絢麗多彩!哎呀這哪象俺家?簡直床上用品的展覽大廳……

    “白把你當妹妹了!這麽大的事也瞞著我!”

    誰說話這樣帶刺兒?轉臉看,啊呀竟是鵑姐來了!隻見她提著個太空被,挺豪華的一種。

    “姐……你這是……”

    “你個丫頭!事兒到跟前了還想瞞我!”她手指使勁兒點我的額上:“還想瞞多久?瞞多久?非得抱出個還喚我姨的,你才沒話?”

    我的天哪,弄半年她怨我婚期將至還瞞著她!冤枉呀,這哪有的事?玩笑開得太大了,沒譜兒了,弄得我臉上熱辣辣的。

    “中呀就拽吧你!跟姐不是一路人了。比姐強,有個好爸爸呀,得知了你的心事,忙去吳家村一趟。誰想三下五去二便定了日子……”

    你聽她太能編了,說瞎話不眨眼。她看來我就象茸毛雞娃兒。茸毛雞娃兒也得一番討價還價,何況我一靚女?

    “還不承認?你看看娶你的花轎都來了!不跟你吵了,今兒讓你不高興,姐得後悔一輩子!”

    果然,百鳥朝鳳的古樂聲中,一乘花轎真的落在了院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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