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最後三個字,玉還真噌地站起,俏麵變得通紅:「你!」


    陳大昌驚覺失言,喉結上下一動,正要解釋,卻聽玉還真冷笑著開口:


    「你以為梁玉也和你一樣孬、和你一樣膽小如鼠?」她胸口微微起伏,恨不得一掌拍在他天靈蓋上,「陳大昌,你管得太寬了!」


    孬?陳大昌一下就握緊了拳頭。但他並不接話,直接轉身。


    他走得很快,像是後頭有惡狗追來,三步作兩步就消失在園子盡頭。


    「咣當。」


    玉還真再忍不住,一把抓起金杯砸在花柱上:


    「王八蛋!」


    她在園裏來迴踱了兩圈,才想起自己本來有正事要求證於他,一氣之下竟然忘了,於是又恨恨再加一句:


    「膽小鬼!」


    就連她自己都未注意到,今日盤旋在心頭那一點傷感,已經無影無蹤了。


    ……


    翌日,陳大昌當差。


    他走進書房,女王正在研究他昨日提交的報告,聞聲頭也不抬:「國師府的晚膳如何?」


    女王對他的行蹤瞭若指掌,陳大昌一點也不驚訝:「沒嚐過。」


    馮妙君驚奇道:「你花了兩年俸祿,好不容易替國師買齊了材料,她竟然不留你吃飯?」玉還真特地約陳大昌傍晚去到府中,難道不是請他吃頓好的?


    虧她腦補了打發漫漫長夜的n種辦法,原來他連第一關都過不去。


    唉。


    陳大昌板著臉道:「話不投機。」


    馮妙君更覺奇怪:「怎可能?哪個女人收了禮物會不高興?」


    補充:來自意中人的。


    「這個……」陳大昌訕訕道,「沒送出去。」


    馮妙君這才轉頭,仔細盯了他幾眼,末了以一聲長嘆收尾。


    又是這樣,果然他是憑實力單身。她這個忠心耿耿的屬下啊,莫不是要孤注生了?


    在她看來,這兩人眼裏都有對方,幾年前就該走在一起了。結果不知為何,突然又劃清了界限。她幾次旁敲側擊,玉還真都直接拉下臉走人,就連有問必答的陳大昌也始終抵賴不說。


    馮妙君越發好奇了。但她現在已是有城府的君主,對這種事隻會樂見其成,卻不至於推波助瀾。


    再說,陳大昌和玉還真雖然經常不對付,但好歹都住在烏塞爾,低頭不見抬頭見;馮妙君自己呢,隔上三、五個月才能見上情郎一麵,還得偷偷摸摸。魏燕大戰開始之後,她更是大半年都看不見雲崕了。


    再這麽下去,都快變成牛x織女了。


    眼前這兩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馮妙君恨恨地想,臉上卻笑道:「你這趟出門,好像不是孤身迴來。」


    陳大昌據實以告,「我將姑婆從魏地接來,那兒已不安全,燕軍離她居住的壽平鄉不到五百裏。」


    馮妙君點了點頭:「好極,她終於肯跟你迴來了。待她歇息兩日,就帶來與我說說話罷。」


    換作別個臣子,怕不要雀躍萬分,這可是無上榮寵!否則女王九五之尊,為什麽要召見一個鄉下來的小老太太?還不是陳大昌有麵子?


    陳大昌卻麵露難色:「這個……」


    「有什麽問題?」


    陳大昌撓了撓頭:「姑婆從來不離輕離故土,這迴跟我迴來,是我撒了個謊。我想待她住久一些,再跟她坦白。」


    這倒有趣了,馮妙君終於放下筆,看了他一眼:「你謊稱要成婚了?」


    她知道陳大昌隻剩下這麽一個親人,幾次三番要接她來魏,老人家隻說故土難離。人越老越固執,除了強行將她綁迴,陳大昌能用出的辦法就隻有一個了吧?


    陳大昌一呆:「王上神算。」


    前幾趟迴去見姑婆,她年事已高,抱著他涕淚交加。老人獨居,他不放心,想帶她移居新夏,姑婆卻道故土難離,除非他娶妻生子,那麽她就算斷了腿也要爬過來。


    眼看戰禍將至,他隻得撒謊先將她誆過來,後麵再慢慢設法賠罪。


    馮妙君明白了。果然古往今來長輩逼婚都是一個套路。「要我幫你圓謊麽?」


    他連連擺手:「大昌不敢。」


    國君金口玉言,他哪敢讓馮妙君替他撒謊?「隻求王上這幾個月內暫不召她來見。」否則姑婆張口就要馮妙君替她作主,這事情可就難辦了。


    馮妙君像是聽到他的心聲,嘿嘿道:「這有何難?要不我助你一臂之力?我可以賜婚!」


    「不,不必!」陳大昌嚇了一跳,連連擺手,沒忘掉六年前謝家千金的難纏。


    馮妙君唏噓道:「當年你要是乖乖從了謝家多好。謝霜綾另許了人,現在兒子都三歲半了!」


    陳大昌緊緊閉上嘴。他跟在女王身邊太久了,知道這個時候堅決不能接話。


    果然馮妙君說了兩句就轉迴正題:「紅鼎發賣會上出現的那柄分水戟,最後讓誰買走了?」


    「沒打探出來。」紅鼎發賣會在南陸的一個海濱島國舉辦,新夏在那裏並無人手。陳大昌去了那裏就是異鄉客,行事多有不便。「隻知勢力不小。」


    馮妙君卻知這手下的本事,連他都探不著對方的底,買家可真有些來頭。「我對這東西有點印象,昨晚又去找了些古籍。分水戟是仙人遺寶,有諸般妙用,但見諸史冊的一例就是仙人用它破開來襲的海嘯,救下滿城生靈性命。」


    她輕輕揉著太陽穴:「分水戟在這個當口出現又被拍走,我有不祥預感。」


    ……


    可是接下來的燕魏戰場,居然也是風平浪靜了。


    理由很簡單:冬天到了。


    燕軍如今攻入了魏國南部的平原地區,這裏雖然不像原熙國西北部群山之巔的酷寒,但至少也是滴水成冰的天氣,並且眼下已進入十一月下旬,草木不生,寒風凜冽。


    這種天氣長時間逗留在戶外不明智,去進攻一個被高牆堅炮拱衛的城池就更不明智。加上平原上水網和沼澤縱橫,原本水麵凍成堅冰是可以讓軍隊如履平地的,怎奈本地山澤水靈都聽從魏國師雲崕之命,將平原上的冰塊弄成稀碎。


    這種情況下,燕王即便再心急,也不得不考慮軍隊麵臨的困境。


    事實上,燕廷內一片停戰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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