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傅靈川之後,國師就不可住在宮內,這是規矩。女王賜給玉還真的國師府在宮城以南,路程不遠不近,可見傅靈川當時替她選這地方是當真用心。


    玉還真正要開口,邊上就有一個聲音插了進來:「玉國師。」


    今兒她這麽吃香,人人都要找她?玉還真聽聲音就知來人是誰,梁玉也頜首為禮:「陳大人。」


    「你迴來了?」玉還真還未想好怎樣應對,話居然就已溜出了口。


    她知道陳大昌這趟外出又是替女王辦差去了。能得君王如此信任,即便陳大昌官銜不高,在廷裏也是無人敢惹。


    這也是梁玉對他格外有禮的原因。


    「梁大人。」陳大昌先向梁玉打了個招唿,才對玉還真道,「女王交代我來……」


    又是奉命而來!這幾字,玉還真就不愛聽,當下俏臉一板:「是十萬火急的要緊事?」


    陳大昌想了想,老老實實道:「不算。」


    「那就延後再說。」玉還真轉身就走,「午後我還有事。」


    她走了兩步,看梁玉沒跟上來,遂向他微微一笑:「梁侍郎,你的車呢?」


    梁玉大喜,引著她道:「這裏,這裏!」


    玉還真登上他的馬車,頭都不迴一下。


    ……


    傍晚,漫天紅霞,國師府有客上門。


    小婢來報:「陳大人到!」


    這人還不算笨到家麽,玉還真嗯了一聲:「讓他進來。」


    陳大昌被引到府內的小湖邊,見到國師府的女主人坐在藤編的軟椅上,白色的軟袍被夕陽的餘輝染成了淡紅色。她手邊一盅金杯,裏麵盛滿了紅艷艷的石榴子兒。


    許是吃了石榴,微噘的紅唇鮮艷欲滴。


    她看起來漫不經心,對男人卻有致命的吸引力。


    陳大昌下意識盯著那張紅唇好幾眼,才移開了目光:「玉國師好生愜意。」哪裏忙碌了?


    玉還真斜睨他道:「中午忙,晚上可未必。」


    看來梁玉沒留在這裏吃晚飯。陳大昌沒把這話說出口,隻是舉目四顧:「胡天呢?」


    除了進宮,那猴子都與她形影不離,這時怎不見了?


    「苗涵聲又找胡天去玩耍,這會兒應該在黃金城裏。」晗月公主的兒子九歲了,精力無限,和貪玩好鬧的猴子胡天正好湊成胡鬧二人組。


    陳大昌走近,高大的身影將陽光都擋住了。玉還真還未表示不滿,他就從儲物戒中取出瓶瓶罐罐,在她身邊的小幾上一列擺開:「我順道去了紅鼎發賣會,這些都是你點名要的東西,毒龍涎、蜂尾針、白花蛇舌草……」


    東西真不少,有十五、六樣。玉還真挨個兒拿起來仔細檢查,認真程度好比批改孩子作業的老師。「勞煩你了,替我買這麽多材料。」她拿起白花蛇舌草,將它連根刨起,翻過來給陳大昌看,「不過這株是病草,早就爛了根,救不活了。」


    陳大昌呆住了:「這……」


    他對這些活生生的植物可沒什麽研究,白花蛇舌草還是格外貴重的靈植,一株就要三百靈石呢。


    被無良奸商坑了!


    玉還真目光灼灼等著他的下文,陳大昌隻得撓了撓頭:「下次再去買?」


    「白花蛇舌草哪有那麽容易弄到?去十趟你都未必能找見一株。」玉還真揮了揮手,「罷了罷了,沒有它,藥效差一些。」


    見她滿麵惋惜,陳大昌心裏也有些不舒服,足尖微動,卻沒有轉身。


    玉還真把材料都收起來,臉色又變得淡漠:「東西也送到了,陳廷尉還有事麽?」


    陳大昌遲疑了一下才道:「沒了。」


    沒了?這就沒了?女王不是說過,他帶了禮物給她麽?玉還真心頭火起,下了逐客令:「那就慢走不送了!」


    陳大昌道了一聲「告辭」,果然往外就走。


    這傢夥,一如既往的油鹽不進哪。玉還真手癢得很,強忍著問他:「陳大昌,問你件事!」


    陳大昌本已走上石徑,聞聲迴望。


    「當年你和謝祭酒的女兒不是好得很麽?」她斜睨著他拖長了語調,「後來為什麽不娶她?」


    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就過去了六年多。陳大昌今年已經二十九歲,麵容比起初見她時沒有多大變化,隻是目光更堅定,眉宇間更顯成熟,連身板也比二十歲出頭時要精壯許多。


    他不像魏國師那麽俊美,不似梁玉那樣文雅,然而堅實厚重,讓人無比放心。


    哪個姑娘不想找個可靠男人?不過陳大昌自從拒絕謝千金之後,對別家女子也退避三舍,久而久之,少有官家千金再去自討沒趣。


    畢竟烏塞爾城自有一個浮華社會,丟臉的事在這裏會一傳十,十傳萬的。


    他和謝家千金什麽時候「好得很」了?陳大昌皺了皺眉。他對風吹楊柳般柔弱的姑娘實是無感,就算有女王說媒,他也不能耽誤人家終身。不過謝家千金反過來百折不撓地追了他很長一段時間,他始終嚴辭拒絕,最後謝祭酒給她另覓良配,這段糾葛才告結束。


    此事玉還真從頭至尾都旁觀得一清二楚,還時常冷嘲熱諷,為什麽現在反要來問他?


    陳大昌本待辯解,可是話到嘴邊就成了:「梁侍郎最近對國師很殷勤。」


    其實這兩年來他時常自動請命外出,為的就是避開某人。要說這些瑣事他本該是眼不見為淨,怎奈他有個不省心的女王啊,給他攤派指令時,總要捎上一點玉國師的近況。


    女王和國師皆是國色天香,時人就戲稱她們為「新夏雙嬌」,聲名遠播。女王也就罷了,王廷內外誰不知道這是帶毒刺的花兒?不過新夏國師的追求者可就是一摞又一摞,數也數不清。


    到目前來看,玉還真好似就對這梁玉假一點辭色。


    當然,這是女王的論調。


    「是嘛?」玉還真眼波流轉,自有淡淡媚意橫生,「那又如何?」


    他管得著她麽?


    陳大昌沉聲道:「梁侍郎是廷官,你是國師。」


    「所以?」玉還真又忍不住想冷笑了。


    「國師不與官家通婚,這是新夏國令。」陳大昌深吸一口氣,「請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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