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發婆婆和其餘的三個鬼紛紛將綠葉攏起來堆積在了樹下,像是想掩蓋什麽東西,一頓忙碌之後人人如釋重負,然後幾個人拍拍手隨著馬車一起散去。

    齊振天在樹上瞧得莫名其妙,直到幾個人走得無影無蹤了,他才從樹上躍了過去,來到那些人呆過的地方,確認周圍沒有人之後,才輕輕地掠到了地麵,他的輕功當真了得,即使踩在樹葉上,也絕不發出任何聲音。

    當時正值初夏,本當是萬物生長力最為旺盛的時期,周圍都是綠樹綠草,相映成趣,然而眼前的一棵樹卻成了一根光棍,隻見其大部分的綠葉散落在地上,尤其是樹根處樹葉堆成了一座小山。

    齊振天懷著好奇心走了過去,突然迎麵飄來一股惡臭,隻見綠葉掩映間一隻枯柴般的手露在“小山”外麵,像是一具屍體的一部分,顯然這些人離去得比較匆忙,所以沒有把屍體掩得嚴實。

    齊振天蹲下身子,一隻手捏住鼻子,另一隻手往最上麵的樹葉撥去,一碰之下兩隻大大的眼窟窿出現在了眼前,看得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急忙撥開餘下的樹葉,一個骷髏頭便露了出來,確切地說是一張臉,因為它的表麵上還覆著一張薄薄的皮,皮下的血肉卻像是被什麽東西抽光了。

    齊振天依稀認出那人便是剛見不久的長舌鬼,沒想到居然成了這幅死相,當下轉過了頭,手撐著樹幹俯身一陣狂吐,直把肚子裏的隔夜飯都吐了個精光,吐完之後感覺到腹內空空整個人都快要虛脫了,於是走得遠遠的在一棵大樹下坐下休息了片刻,心想到底是下的毒手,用了什麽歹毒的手法居然可以把一個人全身的血肉吸了個精光,能使出這種手段來的也一定是鬼教中人了。等體力稍有恢複後他又在附近幾個山頭轉了一圈,卻再也沒有發現任何鬼教中人的蹤跡,心想難道他們真得遵守約定天一亮就下山去了,從此不再踏進蟠龍山一步?眼看朝陽已經在東邊露出了半個臉,肚子又是餓得“咕咕”叫,於是打算先迴蟠龍堡吃點早飯填飽了肚子再說。

    將要靠近堡前的時候,遠遠望見一向固若金湯的城堡外牆居然從正中開了好大一個缺口,缺口內幾個衛士正在救助倒在地上的傷員,心下不由得又是一驚:“難道昨晚我走之後有人趁亂攻城?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大事不妙了,也不知道大家怎麽樣了?”於是快步衝了過去。

    負責守衛城門的小頭目001認出了齊振天,立刻從缺口內迎了出來。

    “什麽人那麽大膽居然敢攻打蟠龍堡?”齊振天問道。

    “大少爺,不是攻城,此事說來相當詭異,今早正好是小的值班,將近黎明的時候堡內突然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怪嘯,嘯聲中不知從哪裏奔出一隻人模狗樣的怪物,身後還拖著四條碗口粗的鐵鏈------”說到這齊振天立馬想到這個怪物應該就是雨狂屠,隻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於是繼續聽001講。

    “那怪物動作迅捷,反應機敏,小的們正想去攔截,沒想到它發一聲吼就把幾個兄弟的耳朵都震聾了,小的也是耳內嗡嗡作響,當即便暈了過去,等到醒來時城牆便破了一個大洞,想來那怪物已經逃了出去。”他看到齊振天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便問道,“少爺,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麽動物啊,小的長這麽大還是頭一迴見到。”

    齊振天搖了搖頭佯裝不知,忙問道:“老爺知道這件事沒有?”

    小頭目歎了口氣道:“老爺一聽說此事就差點暈了過去,大少爺您快去看看他吧!”話一出口,抬頭一瞧早已不見了齊振天蹤影,不由得嘀咕了一聲,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麽。

    齊振天闖進書房,正好看見葉神醫正在幫父親施針,祈福早就迴來了,麵色凝重正坐在一邊的座位上,兩人目光一接觸幾乎同時問道:“怎麽樣,人找到了沒有?”話一出口,便知道都沒有找到,不由得感到一陣悵然。

    齊生男睜開雙眼道:“天兒,你迴來得正好,咱們齊家又出了一件大事。”

    看著老父憔悴的麵容,齊振天心下一陣酸楚,道:“我已經知道了。”

    齊生男點了點頭,歎了口氣道:“事到如今也該告訴你們真相了,其實你雨叔叔並不是得了怪病而是中了蠱毒。”

    此語一出,祈福和齊振天盡皆愕然。

    齊生男接著道:“你雨伯伯中的蠱叫作‘蝕心蠱’,它會一點點蠶食人的心誌直到患者忘記生前的所有事情,更可怕的還遠遠不止這些,當心誌漸漸喪失的同時那個人的潛能也會被激發出來,從此擁有意想不到的能力,換句話說,凡是中了蠱的人都已經不再是純粹的人類了。”

    齊振天恨恨道:“又是鬼門中人的把戲?”

    齊生男點了點頭:“此事說來話就長了,相信你也看出來了雨狂屠已經喪失了心誌,渾然不覺得自己是個人,就連思維行動也跟普通的畜生無異,為了避免喪心病狂的他出去做一些傷天害理之事,我便把他囚禁在湖邊的密室之中,後來又讓人散播一些稀奇百怪的有關湖怪的故事,又以鎮壓湖怪的名義修了一座貔貅石像,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掩人耳目,十五年中我處處替他尋訪名醫,可是始終沒有找到有效醫治他的辦法。”

    齊振天奇道:“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

    葉神醫忽然開口道:“解鈴還需係鈴人,想要治好他的蠱毒必須找到給他下蠱的人。”

    祈福忍不住急道:“那究竟找到了沒有?”

    齊生男點點頭:“那個人就是‘地獄門’的主人,三歲閻王!”

    “啊!”兩人忍不住驚唿。

    齊生男陷入了對往昔的迴憶:“這件事我也是經過多方打探之後才知道,原來雨狂屠在和我結為異性兄弟之前曾是一名被六扇門通緝的罪犯,後來走投無路不得不加入了‘地獄門’,因為武藝高強,辦事果決,從此成了閻王的左膀右臂,違背良心幹了一些罪惡勾當,日子一久他對這種生活感到了厭惡,不願再助紂為虐,於是便逃了出來,誰想閻王暗中給每個門人都下了蠱,防的就是叛變,雨狂屠沒有得到解藥就淪為了現在這個樣子。”

    齊振天不解:“為什麽不去向閻王要解藥?”

    “要是這麽容易早就得手了。”齊生男搖搖頭,忽然提高嗓音道,“天兒,現在當務之急是把你雨叔找迴來,否則江湖中又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而且如今世道不太平,蟠龍堡周邊更是強敵林立,虎視眈眈,他們唯恐我們齊家不亂,老父不容易才創立了這份基業,可不能就這麽容易就葬送了------”說到這,突然咳嗽了起來。

    齊振天立馬站立起來,朗聲道:“父親放心孩兒現在就去把雨叔叔找迴來。”心裏卻在嘀咕,“人都還沒有找到,現在卻要去找狗,我早飯都還沒有吃呢,這叫什麽事啊!”

    “孩子,不要像你弟弟一樣性急,以你現在的武功就算找到了你雨叔叔也無濟於事,你隨我來,我帶你去個地方。”說完便領著他來到了竹林中的一處隱秘山洞口,道,“這裏便是記載我齊家武學的精要所在,齊家列祖列宗的武學都刻在裏麵的崖壁上,老父慚愧,資質愚鈍,窮盡半生精力也隻是參透了一點皮毛,你從小資質聰穎,相信你的成就必將遠遠在我之上,從今天開始你就安心在這裏閉關吧,記住,等你破關之日便是下山之時,好了去吧。”

    齊振天不解道:“爹,你不是說我們齊家列祖列宗有訓:凡齊家子弟年紀不到四十便不準修煉石壁上的武學嗎?”

    “不錯,我是這麽說過,但眼下是非常時刻便要行非常之事,不過你要記住,石壁上記載的武學極其霸道,你千萬不可勉強,稍有不慎就極有可能會走火入魔,這點你要時刻銘記於心,至於一日三餐我會每天親自替你送到。”

    聽到“一日三餐”這幾個字,齊振天不由得精神一振,肚子卻已經敲起了戰鼓。

    說完齊生男伸手在旁邊的一座假山上一轉,大地一顫,煙塵四起,緊閉著的山門突然裂開了一條縫,齊振天側身走了進去,突然又轉過身大喊道:“爹,今天的早飯不要忘了送過來!”

    齊生男一愣,隨即應道:“臭小子就知道吃,放心吧,我會給你準時送過來的,但你要專心練功。”說完又在假山上一轉。

    就在山門合上的一瞬間,齊生男臉上的笑容突然間褪去:“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這裏。”這幾句話他是對著麵前的虛空說的。

    然而一條人影果然從假山後麵轉了出來,正是葉神醫。

    “這麽說你已經決定了?”葉神醫小心翼翼地問道。

    “什麽?”

    葉神醫低聲歎息:“你又何必明知故問,齊家祖訓‘隻有下一任的繼承者才有資格進洞修煉齊家武學中的精髓。’你不會忘了吧?”

    “你說的沒錯。”齊生男沒有否認,“不過振天是長子,由他接任堡主之位也是遲早的事,這一點我相信振威也會理解的。”

    望著緊閉著的山門,葉神醫秀美微蹙,看起來似乎心事重重,嘴唇動了動,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最後就算鼓起了勇氣,也隻是吐出了兩個字:“但是!”

    “沒有但是!”齊生男似乎早就預料到了將要從她口中蹦出的話,毫不留情地將話截了下來。

    葉神醫被他出人意料的嚴厲口吻所震懾,呆呆地立在夕陽下的餘暉中望著漸行漸遠的寬闊背影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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