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隋皇子李坤帶來的消息,讓六皇子玄天風、七皇子華以及九皇子玄天冥三人終於坐到了一起,認真地商議起來。這是在他們暗中找了玄天墨十幾天依然無所獲之後,不得不進行的一次商討。


    宗隋宮變,意圖叛出大順;八皇子失蹤,有疑似宗隋公主的人潛入大順假扮成鳳羽珩和玄天冥;小寶從圍場跑出來,半路被人劫持,五皇子找翻了天也沒找到。當初答應鳳粉黛的三天期限早就已經過了,他現在都沒臉去見粉黛。


    這一切的一切都指明,宗隋的宮變已經影響著大順,而且是對方主動影響過來的,大順在被動之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他們不能任由宗隋這樣鬧騰下去,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三人從晌午一直商議到傍晚,連晚膳都是隨意地在乾坤殿一人用了碗麵條。終於,玄天冥說:“還是我去吧!邊境四國,宗隋是最後一個麻煩,總歸是要解決掉。天下沒有百年以上的和平,亂世被咱們這一代趕上,也是沒有辦法。不過出兵宗隋可並不是為了幫那李坤,那地方一旦打下來,大順必須接手,否則,同樣的危難早晚有一天還會再次上演,咱們不能給子孫後帶再留後患。”


    對此,六皇子與七皇子二人並沒有異議,隻是聽聞玄天冥又要出征,二人都把個眉心給皺得緊緊。六皇子說:“這些年都是九弟在外頭帶兵打仗,甚至當年去西北還落了個重傷。雖說後來有弟妹妙手迴春,但如今想來,咱們這些做哥哥的實在是虧欠你太多。”


    玄天冥擺擺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誰讓咱們都姓玄,誰讓大順的祖宗留下規矩,兵權必須掌握在自家人的手中。以至於平南將軍當年雖說也駐守著南界,可實際上那些兵馬卻還是聽命於皇權的,就連兵符都握在老頭子手裏。”他一邊說一邊苦笑,“殊不知,臣子造反幾百年都難得一遇,可皇子奪嫡卻是隨時隨刻都在上演著。”


    六皇子依然覺得過意不去,“可也不能總是你。”


    玄天冥失笑,“我不去難道你去啊?算了六哥,還是等我打下來宗隋,你在那邊多建幾處學堂,讓宗隋人多學學咱們大順的書本才好。”


    六皇子亦笑了起來,無奈地看著這個九弟,也不知道是那夫妻倆相處久了還是怎麽著,總覺得玄天冥跟鳳羽珩二人越來越像,神情像,說話的方式像,就連那股子傲氣與灑脫都像。真是讓他羨慕不已。


    這二人說著今後的打算,七皇子玄天華卻一直都沒有插言。按說玄天冥主動請纓去打仗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早該習慣才是,可卻不知為何,這一迴他卻總覺得並不樂觀,甚至一提起宗隋來就莫名地心顫。


    這種感覺於玄天華來說特別陌生,是一種強烈的危機感突襲而來的結果。他以前從來也沒有感受過這種危機,不管是北界還是東界,他從來沒為這個戰神弟弟擔心過,哪怕當年玄天冥傷了腿和臉從西北歸來,他也沒有如今這種恐懼。


    若仙之人生出恐懼,那是極其可怕之事,強烈的預感告訴玄天華,此次宗隋之戰,怕是要有很不好的事情發生,甚至那事情壞到他們無力承擔,要折損極大的元氣。


    直覺告訴他,必須勸玄天冥放棄此行,可他不知該怎麽勸,總不能說是自己的直覺,那小子不會聽。於是玄天華想了想,道:“宗隋與千周和古蜀都不同,它是四國中最大的一個國家,也是最富饒的一個國家。因為國富,所以民強,百姓對於國家的忠誠度也相對更高。為了保護自己的國家不被外敵入侵,不說全民皆兵也差不太多,我們早知宗隋那邊擁有鐵精,鐵精製成的兵器每家每戶都有,一旦發生戰事,所有宗隋百姓都可以瞬間化身為將士加入戰鬥。再者,我們的新鋼雖說能斷鐵精,可也不如斷平常鐵器那般容易,這些無形之中都會給戰事帶來極大的困難。更何況,宗隋人口密集,不像大漠裏也不像千周冰國那樣地廣人稀。大順攻城不可能不照顧普通百姓,你手中雖有製勝天雷,怕是在宗隋也輕易用不得的。”


    玄天華的分析十分全麵,將東邊的情況一一道來,把一個個困難的事實擺在麵前。事實上,他是希望玄天冥能夠放棄出戰的,這場戰役若非打不可,那麽,他願意代替其出戰。


    然而,這些問題玄天華懂,玄天冥也明白,他又是一個十分執拗之人,他所決定之事任誰也改變不了。玄天冥說:“事情已出,總是要解決,再大的困難也總得淌過去。”他罷,又看了看玄天華,說出了一番隻有他二人能夠懂的話來:“七哥,就讓我最後再為大順做點什麽吧!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責任,我不為大順再多盡一份責,將來有一天……會後悔。”


    話說至此,玄天華還能說什麽?他隻深皺著眉看著自己手中的茶盞,思緒卻已不知飄向何處。半晌,隻聽六皇子玄天風又道:“既然冥兒執意要去,那就多帶些兵馬,最少五十萬,宗隋可以拿不下來,但必須要保證自己的安全,知道嗎?”


    玄天冥點了點頭,沒有推卻。宗隋是大國,五十萬兵馬一點都不誇張,甚至有可能不夠。但大順總是要多留些人,以防另有突變。


    朝廷這頭不消停,宮外也沒安生到哪去,五皇子還在沒日沒夜地找小寶,飯也吃不好覺也睡不香,頭發也不好好梳了,胡子更是幾天都沒刮,整個兒人邋遢得就像是個乞丐。可這一切都抵不過他心裏的自責,他沒看好小寶,弄丟了那孩子,眼瞅著這麽多天過去了,希望一點點的流失,他有的時候甚至都在想,活要見人,死,也總要見屍吧!


    而鳳粉黛,則整日把自己關在水晶院兒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冬櫻幾次跟她說起五皇子那邊的情況,她眉心有隱隱的波動,最終卻還是不聞不問。以至於冬櫻有的時候真覺得自家小姐的心腸太狠了,五皇子那樣好的人,怎麽可以被這樣子對待?她甚至有衝動把實情說出去,可她也太了解粉黛的脾氣,一旦她說了,自己便再沒有活路可走。


    一直住在淳王府的想容近日也總覺得心慌,京裏發生了什麽事她不知道,可她看得出七皇子最近很忙,忙得經常夜裏都要出門。除去七皇子忙,她的二姐姐和二姐夫也同樣的忙,兩人有的時候來看雲妃,都是匆匆的來匆匆的去,麵上神色也不是很好,跟她也說不上幾句話。她心頭存了疑惑,卻又不知該跟誰去問。


    雲妃把想容這個心態總結為“訂婚之前的恐懼症”,她跟想容說:“咱們趕在月夕前半月動身,往濟安郡去,眼下算算,也就還有半個月光景了,你不如常到街上去轉轉,看看有什麽想買的就買迴來。我出門也不方便,你全當替我去逛的,好不好?”


    想容知道雲妃也是為她著想,可她就是不想出去。留在淳王府裏會覺得很踏實安心,一旦出去了,心裏會更發慌,就連昨日她送她二姐姐出門,往府門外邁了才兩三步,安全感就莫明地流失了,直到又跨迴府門才好起來。


    見她不想去,雲妃又再勸,可還沒等勸上兩句呢,就有下人來報說:“夫人,三小姐,鳳四小姐到訪,說是想邀三小姐出去逛逛。”


    二人一愣,鳳四小姐?鳳粉黛?她來幹什麽?


    雲妃皺著眉問:“不是說那個鳳粉黛跟你們不親麽?怎的突然又來找你逛街?”


    想容想了想,道:“前些日子在圍場那邊,我與她睡在一個帳裏,也說起小時候的一些事情,想來親近了不少。她一個人也悶得慌,我且陪她轉轉吧!”


    雲妃沒再說什麽,畢竟是兩姐妹,能出去轉轉也好。於是擺擺手打發了想容,自己則繞到後院兒去逗那白老虎玩。


    想容見到粉黛時,粉黛正冷著臉站在府門口,有下人請她到陰涼的地方坐一坐,或者直接到正廳,都被個粉黛拒絕了,隻說等到想容就會離開,不費那個勁。


    想容趕緊上前,還不等開口說話,粉黛一把就拉住了她的胳膊,皮笑肉不笑地說:“三姐姐,咱們好久都沒有一起逛逛街了,近日我在府中也悶得慌,不如一起出去走走。”說完,也不等想容有什麽反應,拉起人就往外走。


    想容稀裏糊塗地被拉上街,也沒坐馬車,就步行著,走得還挺快,身後山茶和冬櫻兩個丫鬟都一路小跑的跟著。她不知道粉黛這又是發的哪門子瘋,可再想想,粉黛似乎經常發瘋,便也沒有多問。卻不知,今日一早,粉黛就在枕頭邊兒發現了一張字條,那上頭明確地寫著讓她去找鳳想容,不管用什麽辦法,都要把人帶到上次她脫身的那個死巷子口兒。


    粉黛等這一刻已經等得太久太久了,她不在乎鳳想容的死活,她如今一門心思的就想用鳳想容把小寶給換迴來,終於對方來了消息,她就迫不及待地去了淳王府找人。


    這一路拉著人往那約定之處走,一邊走粉黛也一邊在想著,對方究竟會用什麽方法把想容帶走呢?就光天化日之下?就眾目睽睽之中?不過,這些不是她該考慮的事情,她隻要把想容送到對方手裏,相信她的小寶很快就可以迴來了。


    兩人一路走著,在想容看來是漫無目的,可粉黛卻記著上次逃迴水晶院兒的那條路。就這麽拉著想容往那頭奔了去,一邊走還一邊說:“好久沒有跟三姐姐一起出來逛街了,就是這樣走在街上,感覺都不錯呢!”


    說著話,她眼睛一亮,前方大概五十步的地方,那巷子口可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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