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世健大驚失色,“進去?不會吧!這裏頭估摸著幾十年沒人敢進去啦!”

    “孬種。”林曦逮著機會諷刺洪世健,大拇指朝下晃了晃,“我去!”

    “誰孬?老子也去!”洪世健咬牙道。

    “不,你留著……”左擎蒼用下巴指了一下舒潯,“看住她。”

    剛想說“我跟你一塊兒進去”的舒潯白了左擎蒼一眼,見他很固執地看著自己,也就作罷。

    好好一次沿路偵查,竟然演變成了鬼屋冒險記?

    大門的鐵鎖很陳舊,鏽得都往下掉渣子,林曦一踹它就開了。門一開,一股陰風撲麵而來,林曦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迴頭看看左擎蒼,見他跟著進來,也就放心了,最怕就是——迴頭一看,沒人!想跑,沒門!

    桑樹不知道是什麽品種,上麵結滿長長的桑果,一個個有手指那麽粗,十厘米多長,有的紫紅,有的暗紅,也許是心境不同,林曦覺得那像剝了皮的手指。好在現在是白天!

    按洪世健的說法,這房子建於晚清,距今怎麽的也百餘年了,繼剿匪行動後就無人踏足,那麽就至少六十年無人打理。野草足有一人多高,以前的石子小路早被掩蓋了,要進去還得從野草之中的縫隙中鑽過去,跟鑽狗洞似的。

    左擎蒼把西裝外套脫了,隨手對折了一下,放在地上,就從野草之間鑽了進去。林曦趕緊跟上。

    被野草遮住的房門居然是破的,下半部分已經空了,隻留下幾根木頭。左擎蒼湊近聞了一下,又看了看破口,好像自言自語道:“樟木……人為。”

    樟木最是防蛀,古代經常被用來做箱子,區區六十幾年無人打理就能被蟲蛀掉一半,絕不可能。看破口,像是被人用斧子劈開,不知道是當時的土匪所為,還是之後有人闖入。鎖頭鏽得無法拉動,但這個破口足以讓一個中等身材的成年男子輕鬆鑽過。

    屋子裏是一陣巨大的黴味和死老鼠的臭味,光線很差,二人都把小手電打開,手電的光柱中還能見到飛散的細塵和毛呢纖維。隻見這裏牆壁長滿青色的黴斑,有的還生了一層青苔,家具都還在,就是遍布著厚厚的灰塵,呈現出一片灰白色。

    手電光照向天花板時,居然驚飛了幾隻蝙蝠,它們不安地在屋子裏盤旋著,半天才重新找了個落腳點,擠成一團倒掛在那裏。

    這裏除了髒,好像也沒什麽可怕的嘛——林曦想,膽子一下子大了起來,開始在房間

    裏亂轉,還抓著扶手沿著樓梯上了二樓。二樓一些房間的風格有些女性化,顯然是以前這家的千金們住的,雖然現在灰蒙蒙的,但屋內擺設、用品看得出來很講究精致。可以想見,以前這個家庭正值鼎盛時,生活是多麽的奢華。

    林曦來到最裏的房間,一推門,差點沒出息地叫出來——這房間裏啥都沒有,正中間放著一個棺材!他感到背後被人潑了桶冰水,冰涼透底。為了不在洪世健麵前漏氣,他咬咬牙,上前幾步。黑乎乎的棺材停在那裏顯得陰森森的,哪有人在家裏擺這麽個東西!

    近了才聞到,棺材發出一股惡臭,拿手電一照,這個棺材並沒有被釘死,棺蓋移了點位置,留出拇指寬的縫。難道……裏麵的東西跑出來過?

    “操.你們祖宗!”林曦感覺自己的頭發一根根都豎起來了,暗罵了句髒話來壯膽。

    他上前試著推了一下,棺蓋很重,推不開。他用手電往縫隙裏照了一下,試試能不能照著裏頭的東西。隱約間,他瞥見裏頭有一截灰色的骨頭,好像是手指,正要看個清楚,那手指卻突然往上抬了一下,幾根黑毛就這樣從骨頭上長了出來,棺材也忽然發出古怪的“咚咚”聲。

    以前林曦讀大學時跟風看了幾本盜墓文,說詐屍之前,裏頭的屍體都會開始長毛,其中,以長出黑毛的最是兇猛!

    這是粽子要詐屍啊,早知道靠近前先在東南角點個蠟燭!

    林曦倒退三步,掉頭就跑,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樓下,想找左擎蒼,卻發現樓下安安靜靜的,像是根本沒有人。“左老師?”他叫了一句,無人迴應,“左擎蒼?!”他又喊了一聲,還是沒人應。

    樓上傳來一陣詭異的腳步聲,像一個冒失的小孩咚咚咚跑過,但林曦知道,那絕對不是小孩,而是什麽東西跑出來了。

    那一刻林曦有種恐怖的幻覺——其實根本沒有什麽洪世健、左擎蒼、舒潯,自己從詹旭的追悼會迴來就不知道怎麽進了這鬼屋,一切看似正常的擺設都是假的,這不是普通的屋子,而是一個墓!林曦再也無法思考其他,拔腿就跑,從微透著光亮的門缺口處鑽了出去,發瘋似的往外衝,臉上被茅草劃了兩道口子都全然不覺。

    他一路奔到大門口,見到洪世健開了瓶礦泉水正要遞給舒潯,就一下子軟下來,幾乎跪在了地上。

    “你出來了?怎麽弄得一臉血唿啦嚓的?”洪世健帶著嘲笑說。

    林曦感覺到一陣新鮮空氣撲麵而來,雙腿也恢複

    了力氣,“左老師不見了。”

    舒潯一驚,猛地上前一步,“他怎麽了?!”

    “我在二樓看到一個棺材,裏頭有鬼,跑下來就發現左老師沒了!”

    洪世健上去就給他後腦勺一下,“瘋了吧你!”

    “你才瘋了!”林曦揮起拳頭就要幹架。

    舒潯有點著急,她不信裏頭真有鬼,但左擎蒼居然不見了,這對她來說非常嚴重!她在想,他會不會踩空了掉進地下室或者被什麽人襲擊了。就在這時,她手機響了起來,見來電顯示是左擎蒼,她提著的心一放,舒了一口氣,接起。

    “林曦出去了嗎?”

    “他出來了。”

    “你們馬上繞過圍牆到後院來。”他說完,就掛了電話。

    舒潯有點無奈地看著正在打架的兩個人,提高音量說:“左擎蒼讓我們到後院去。”

    林曦一愣,猛地憋了個大紅臉,也不知是氣的,還是臊的。洪世健鄙視地推開他,繞著圍牆走到後麵去了。

    他們三人發現後院圍牆塌了一塊,隻有半人高。林曦和洪世健一下子就翻過去了,舒潯撥開點茅草,看到平平安安左擎蒼站在一棵槐樹下,也就放心下來。

    “他說他在二樓看見了鬼,屁滾尿流就跑出來了。”洪世健在左擎蒼麵前不遺餘力貶低著林曦,林曦理虧,隻能別開頭不理他。

    左擎蒼隻當是他倆鬥嘴,沒在意,踩了踩槐樹邊一塊鬆軟的土地,“這裏的草皮被人翻開過,螞蟻很多,可能誰埋了什麽東西進去,壓實後離開,又被螞蟻翻動鬆了。”

    “我去借鏟子鋤頭。”洪世健機靈,翻牆而去。林曦尷尬地站了一會兒,把自己在二樓看見的說了一遍。

    “有個棺材?”左擎蒼也覺得不可思議,“你在這裏守著,我上去看看。”

    林曦點點頭,就怕左擎蒼下來告訴他,二樓根本啥也沒有!

    大約十分鍾後,左擎蒼從一扇破窗戶裏跳出來,迴到後院,“確實有個棺材。”

    林曦握拳,看來自己沒眼花!

    “棺材裏有具屍體沒錯,等洪世健迴來,我們上去把棺蓋打開。”左擎蒼說著,走到圍牆邊,問舒潯:“累不累?”

    “我什麽都沒幹,怎麽會累?”舒潯知道他是顧及著她是個孕婦,對她“特別照顧”,不讓她幹體力活,既然如此,她隻能負責動動腦子幫他了。比如——要

    說安全的藏屍地點,這個沒人敢進的鬼屋最好不過了,即使將來被人發現,大家也隻會和“鬼屋傳說”聯係在一起。

    “喝點水吧。”舒潯把手中的礦泉水瓶給他,他卻不接,望著她,“你喂我。”

    舒潯白了他一眼,最後還是旋開蓋子,送到他唇邊,低聲說:“你喝吧……”

    左擎蒼頭一偏,避開了瓶口,微微一抬下巴,“以前我喂你吃藥,可不是這麽來的。”

    舒潯忽然想起大學他騙自己吃感冒藥時的場景。她嫌撲感敏個頭太大,總說會卡在食道裏,想把藥扔掉。他倒好,說要吃給她看,就拿了一片扔進嘴裏,喝了一大口白開水。正當她好奇地看他能不能咽下去時,他一撈,把她整個人摟了過來,唇貼著唇,連水連藥整個送進她嘴裏,逼她吞下去。

    臨了,她還發現他的爪子按在了她胸口。真是又惡心又色!

    舒潯心想,我才不會大庭廣眾用嘴喂你喝水!私下倒是可以……她臉熱了一下,然後冷著臉退後幾步。

    大狗狗得寸進尺的要求不但沒得到滿足,連礦泉水也沒喝上。這個故事教育我們,人要知足。

    說話間,洪世健扛著兩個鏟子、一把鋤頭來了。

    三個人挖了一會兒,就真挖出了點東西。一小堆骨頭,一節一節的,每一節兩三厘米長,有些像吃剩的雞爪,但看骨骼的粗細又不像家禽。還有一根一根的,有長有短,拚起來大概可以看出輪廓——靈掌類動物的手和腳。

    又挖了一陣,毫無所獲。

    也就是說,這裏隻埋了一雙手和腳。

    剛才挖開土壤時,每個人都親眼看見這些骨頭是雜亂地堆在一起的,如果是完整的手腳,那麽骨骼的排列應該很整齊,不需要他們挖出來後自己拚。也就是說,它們不是整個埋下去然後自然腐蝕的,而是在埋進土裏時,已經斷成一節一節的了。

    二樓詭異的棺材,槐樹下森森的白骨,這個鬼屋到底隱藏著什麽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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