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年采買的人參,被已故的太皇太後用過的人參?


    如兜頭被人打了一悶棍,達春麵如金紙癱坐到地上。


    掃他一眼,蘇景繼續道:“你們輝發薩克達全族當年是由奉聖夫人做主入關的。奉聖夫人先為世祖乳娘,又曾照顧過汗瑪法,在汗瑪法麵前素有體麵。奉聖夫人因保育世祖之功,汗瑪法下旨,許薩克達氏女子不入小選,後來又將你們合族從包衣抬入滿八旗的正黃旗。即便脫了包衣身份,汗瑪法仍許你們薩克達氏世代任職內務府,此乃罕見的恩典,亦是信任之意。讓爺想不明白的是,薩克達氏世受皇恩,一貫忠心,為何最後竟選擇背棄皇恩!且,你竟甘願屈居噶岱之下。”


    達春早已六神無主,喃喃坐在地上,一開口就語無倫次,不知如何辯解了。


    蘇景也不用他辯解,像是真疑惑一般,“噶岱是順布魯氏的族長,喀喇的曾孫。若爺沒弄錯,順布魯氏與輝發薩克達氏乃世仇,這世仇,正從奉聖夫人而起。當年奉聖夫人先嫁你曾祖父巴薩哩,生下幼子沒多久後就入盛京皇宮做世祖的保母。世祖帶著旗人入關前,巴薩哩故去,孝莊文皇後憐惜奉聖夫人,親自給奉聖夫人另擇喀喇為夫,又生下三個兒子。奉聖夫人還在時,順布魯氏與輝發薩克達氏兩族和睦。但奉聖夫人故去後,你們兩族卻翻了臉。其中緣由,不過是世祖當年厚賞奉聖夫人,蔭及丈夫與子嗣,免選與抬旗讓薩克達一族得了,而三等阿達哈哈番的世職則從喀喇那兒傳到順布魯氏後人的頭上。為此,在奉聖夫人死後,你們兩族數次衝突,發誓自此斷絕情誼。”


    大清入關後,唯恐被人說不知禮儀,學了許多漢人的規矩。順治年間,兩族就曾鬧起來,事涉天子敬重的乳母,又是因女子再嫁而引發的爭執,為防有漢人借機說嘴,世祖下令噤口。康熙十六年的時候,奉聖夫人故去,兩家為爭奉聖夫人身後留下的東西,在靈前又鬧了一場,康熙將兩邊族長叫到禦前,親自調解處理家產,方再度把事情平息。


    因奉聖夫人樸氏照顧兩代帝王,地位非凡,故此康熙費了不少力氣封口,幾十年過去,知道當年爭端詳情的人其實不多了。


    但達春此時聽蘇景娓娓道出薩克達氏與順布魯氏的糾葛,一如親眼所見,想到蘇景是自揚州迴來的,便覺得一陣陣心涼。


    這些事情發生的時候,雍親王都還沒出生,隻怕雍親王都不會知道的如此清楚,那麽眼前這位年不過十七的端貝勒又是自何處知曉?


    還有太皇太後人參之事,當時他才入內務府,是阿瑪故去之前唯恐他手中沒有拿捏那些內務府老人的把柄,才交待了此事真相,並讓他一日活著一日不得對人言,當初參與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他很肯定,那些人必然不敢隨意胡說,就算想有個退路,都隻會告訴繼承家業的兒子。既如此,端貝勒即便手眼通天,又怎麽查的出來?他竟比萬歲還耳目靈通不成?


    達春越想越怕,對蘇景的畏懼已經到達頂點。他覺得自己就像是條曬在太陽底下的魚,越是拚命掙紮,死期來的就越早。


    一擊又一擊,終於擊潰達春本就不剩什麽的心防,接下來蘇景問甚麽,他幾乎都是渾渾噩噩的照實直說了。等到蘇景問完話,吩咐他先迴去的時候,他連站都站不起來,是石榮招來兩名侍衛,把人硬架著上的馬車。


    “把人送走了?”蘇景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道:“他現在還不能死。”


    發現孝莊文皇後死因別有緣故乃是機緣湊巧,憑此能擊破達春的心防,算得上意外之喜。錯非達春隻以為此事與佟家有關,他還真沒那麽容易撬開達春的口。不過孝莊文皇後之死是佟家做的也好,是他那位善隱忍的親瑪麽操控也罷,都與他無關。他現在,需要達春活著。


    “主子放心,奴才挑了好手護送,山上風涼,奴才還讓人先灌了他兩碗熱薑茶。”石榮刻板的開了個玩笑。


    蘇景點點頭,從亭子裏站起身,邊走邊問,“姨夫他們還有幾日到京?”自從認了親,蘇景也將對阿克敦一家人的稱唿改了過來。


    石榮默算了算,“奴才三日前收得老三的信,算腳程,該再有兩日即可。”


    正說著話,守在半山腰的吉達運著輕功上來稟報,道:“主子,表姑奶奶一家到京城了。”


    蘇景皺了皺眉,“佛爾袞調入京中了?”


    “奴才沒聽說。”石榮不覺得自己在這上頭犯錯,道:“完顏大人也是三品的武職,若有調動,想來奴才不會疏漏。”


    蘇景點點頭。就算有疏漏,瑪爾屯氏她們送來的信也不會不提,想想格佛赫的性情,蘇景心裏約略猜到了些。龔額一家,應該是自行決定上京的。


    “他們先到貝勒府了?”


    聽到蘇景的問話,吉達低聲道:“迴主子,表姑奶奶家裏的馬車在城門口與人撞上,眼下正在與人爭執。”


    對瑪爾屯氏與阿克敦和他們老實敦厚的長子額魯與次子雅爾甘,跟著蘇景的石榮等人都有兩分敬重。唯獨格佛赫,早年在揚州,格佛赫就沒少給蘇景添麻煩,看到石榮他們還總是當自家奴才使喚,讓人難以親近敬重。


    聽格佛赫一入京就生出是非,石榮就道:“主子,要不給姨太太他們去封信。”他可是知道姨太太當初寫信來時,特特提過不讓這位表姑奶奶跟著進京,道是她既然嫁出去了,就沒有跟著娘家人走的道理。既然如此,還是趕緊把人送迴揚州,主子在京城有大事要辦,不比早年在揚州。


    “不必了。”蘇景倒不將格佛赫這點事放在心上。格佛赫無非是虛榮與貪財,姨夫姨母都是知進退的人,日後自會嚴加管束,就是佛爾袞與那巴顏氏,也必不會再縱容格佛赫生出是非。巴顏氏,其實是個聰明人。


    “可知道對方是誰?”


    說到這個,吉達神色有點古怪,“是吳喇漢土默土特貝勒的女兒,四十年封淑謹縣主。這位格格的生母二十幾年封郡主,賜封號敏慧,是安郡王一母同胞的親妹妹。敏慧郡主三十七年死於難產,膝下隻有淑謹縣主一個女兒。安郡王府太福晉從八福晉例,將外孫女抱到王府養大。年前土默土特貝勒染了風寒,淑謹縣主迴部落看望生父,今日迴京,正好在城門外與表姑奶奶的馬車撞到了一處。”


    安郡王府的太福晉,是赫舍裏氏,乃索尼之女。對了,安郡王府現在那位給他生下嫡子的繼福晉,似乎是佟佳氏,是孝康章皇後的堂妹,一等公佟國綱之女。一想到這兒,蘇景有點明白為何佟家願意在自己那位八叔身上下注了。


    看樣子,傳言佟國綱與佟國維早年便兄弟不睦以致佟國綱死後兩座國公府關係疏遠之事也不全然屬實。


    心下一笑,蘇景挑了挑眉,道:“龔額沒有阻攔?”格佛赫是個愛惹事的,龔額卻是窩裏橫,才到京城,這種人不會隨意惹事,更不會貿然對上安郡王府。


    “表姑爺原本要讓的,隻是一開始表姑奶奶不知情形,與淑謹縣主的人爭執了兩句,淑謹縣主要讓表姑奶奶下馬車磕頭賠罪,這才堵在了城門口。”


    吉達正說著話,色勒莫一路疾奔上來,忙忙道:“主子,表姑奶奶被八福晉令人從馬車上拖下來帶走了。”


    聞言,蘇景臉色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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