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三刻, 突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綿綿細雨, 沒過一會兒伴隨著電閃雷鳴, 大雨傾盆而下。


    見天氣變得如此惡劣, 蘇錦樓不驚反喜,若是在行軍的中途遇到天降大雨, 他定會愁得一把薅掉腦袋門上的頭發, 可現在他們就在雍城附近,離城牆不過幾裏之地,這場大雨根本不會影響他們的行程, 且有雷鳴聲和雨滴聲的掩護,他們潛入雍城的把握會更大。


    蘇錦樓自豪的挺了挺胸膛, 可見他是多麽有先見之明, 要不是他把此山改了稱唿, 老天爺焉能下雨?看來老天爺也很滿意旺財這個名字嘛。


    瞧瞧!天助我也,老天爺都站在他們這一邊, 嗯, 此次奇襲必定能成功奪取雍城。


    “唉!”蘇錦樓惆悵的歎了口氣, “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


    話音剛落, 一道閃電從天而降, 嘭的一聲劈中了不遠處的一棵樹上,大樹應聲而斷, 埋在泥土中的半截主幹燃起熊熊烈焰, 不到一會兒的功夫就被雨水澆滅。


    蘇錦樓額頭上劃過一排黑線, 先是落西山,再是天降閃電,晦氣!太晦氣了!幸好這不是誓師大會,要不然還未等大軍出發,估計士兵就先露了怯。


    “切!”蘇錦樓滿不在乎的嘀咕了一句,“晦氣就晦氣唄!反正我不是老天爺的親兒子,這事我早就習慣了。”


    見周圍人神色各異,蘇錦樓挑了挑眉,看來不止他一人覺得這事晦氣,古人迷信,凡遇重要之事都會去算個吉日,比方說當初大軍出征的時日就是涼王親自找人合算的吉日。


    天降大雨,雷火斷樹,這可不是什麽吉兆,底下二百名士兵心裏肯定覺得出師不利,說不定還能聯想到天罰,若任由其胡思亂想,大大不利於接下來的行動。


    樹與大地相連,屬於導體,且濕木頭最易導電,下雨天雷最喜歡找高的東西劈,故而雷雨天氣,大樹被天上的雷電劈中是最平常不過的事了。


    可這些常識性知識放到古代就被神化了,蘇錦樓愁啊,總不能讓他給這些士兵普及科學知識吧,即便他想科普,自己也不曉得啥叫電流,啥叫導體啊,以前上物理課老師倒是教過,但這些知識早八百年就還給老師了,現在讓他說,他哪說得上來?


    書到用時方恨少,早知道他當初就不在課堂上走神發呆了。


    “大家別慌,這是老天爺在幫我們呢,所謂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難知如陰,不動如山,動如雷霆,這是上天下達的昭示,預示著我們奉天禦敵,此戰肯定會大勝。”


    見大家定定的看著自己,蘇錦樓笑道,“大家別多想,隻要記得白荻是侵犯我大慶疆土的賊人便可,保家衛國,將賊人趕出大慶,這不是順應天意的事嗎?”


    “來!來!來!”蘇錦樓對周圍人招了招手,“別靠大樹太近,雷雨天可不能鑽在樹底下躲雨,隻要遠離大樹,且不要擅自裝逼,一般是不會遭雷劈的。”


    眾士兵麵麵相覷,雖然有些話聽不懂,但莫名的感到了安慰,心裏也不再像先前一般驚慌無措,既然蘇教頭說了,他們是順應天命,那麽此戰定是必勝無疑。


    “報!”一個負責警戒的士兵小跑了過來,“蘇教頭,南邊有異常。”


    “嗯?”蘇錦樓心中陡然一驚,“難不成這山上還有敵軍?”不對啊,他明明用精神力探查過,敵軍並沒有在此地布防,難不成是他疏漏了?


    “不是,”那士兵情緒似乎有些失控,話音中帶著強烈的悲痛,“將軍,我們在南邊發現了許多屍體。”


    “屍體?帶我前去瞧瞧。”


    蘇錦樓領著一眾士兵跟著那個警戒兵來到了發現屍體的地方。


    地麵被雨水衝刷開來,露出了埋在地下的屍體,屍體腐爛程度不高,麵目清晰,裸露在外麵的皮膚逞青灰色,數量眾多,各個年齡層次的都有,蘇錦樓甚至看到屍坑裏有不少稚齡孩童以及滿臉皺紋的老人。


    屍體層層交疊,淩亂的堆積在坑裏,若不是這場大雨,誰也不知山上竟埋了如此多的屍體。


    “這是……居住在雍城的百姓。”


    當初還未到達懷餘之時,聞聽斥候來報,說是雍城被屠,那時所感受到的震動遠沒有親眼見到這處萬人坑來的強烈。


    隻輕描淡寫的屠城二字,雍城的百姓個個命喪黃泉,蘇錦樓不明白,明明那些白荻士兵也有父母與孩子,在家中或許也是一個孝子,亦是一個嚴父,為何麵對這些無辜的百姓能忍心舉起手中屠刀?明明大家都是同一個物種,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蘇錦樓不是沒見過死人,上一世喪屍橫行,無數人類慘死在喪屍的口中,可喪屍已經算不上人類了,那些生物是憑著本能覓食,根本不受控製。


    而今,白荻大軍為了震懾大慶,竟生生的將近一萬名居住在雍城的百姓屠殺殆盡,他們怎麽能下的了手。


    唿邪律,該死!


    白荻王廷,更該死!!!


    “今日白荻能屠掉雍城,明日白荻大軍就能將屠刀揮向其他城池,若是任由白荻鐵騎踏入我大慶腹地,難保他們不會殺害我們的父母殘害我們的妻兒,唯有以殺止殺,殺的他們膽顫,殺的他們駭然,才能威懾賊人,讓他們再也不敢踏入大慶一步。”


    蘇錦樓目光沉沉,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肅殺的氣息,“此戰,絕不能敗!”


    眾士兵想起家中的妻兒老小,個個目露堅定之色,“此戰必勝!”


    大雨越下越大,雷聲越發轟鳴,雨夜裏,二百名慶軍緩緩靠近雍城城樓,他們周身凝聚著強烈的殺意,眼睛中迸發的仇恨之光在黑夜裏越發攝人。


    城樓上,有近百個白荻士兵把守,他們絲毫不知有二百個慶軍已經舉起屠刀守候在城樓下麵,蘇錦樓與二十名士兵以索鉤攀上城牆,餘下士兵皆靜靜的佇立在城門處待命。


    “這鬼天氣,雨下了這麽長時間,何時才會停?”一白荻士兵小聲抱怨,夜間守城本就困倦不堪,大雨一淋混身衣物濕漉漉的貼在身上,又乏又累,越發讓人頭昏腦脹。


    突然一隻粗糙的大手從後麵伸出捂住了他的嘴,不待他反應過來,刀鋒從咽喉處劃過,濺起一道血痕,這士兵雙眼睜得鬥大,眼睛裏還遺留著驚懼之色,半點聲音未出便軟下了身子再也沒了意識。


    蘇錦樓隨手將被他殺掉的小卒子扔在一邊,見有一個士兵想要擊鼓示警,他目光如電,猛然一個鷂子翻身,雙腳踢向士兵的胸膛,右手狠狠一揮,一顆人頭滾落到了地上。


    城樓上,二十個慶軍殊死搏鬥,他們個個以一當十,看見長矛刺來也不閃躲,寧可拚著重傷也要將敵人斬殺,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城樓上留下了一地死屍,大雨滂沱,雷聲陣陣,城內的白荻士兵絲毫沒有察覺到城樓上的異常。


    城門被打開了一道口子,僅容一人通過,城門口的慶軍有序而快速的走了進來,蘇錦樓將人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士兵換上敵軍的盔甲守候在城門處負責接應,另一部分則跟著他潛入城中去刺殺敵軍主將。


    蘇錦樓利用精神力,輕而易舉的找到了敵將所在的位置,又了解到敵軍巡邏的路線,製定好最佳行走路線,在他的帶領下,慶軍穿行在大街小巷裏,一路上如有神助,行至目的地竟未遇到任何巡邏的敵軍。


    一士兵小聲問道,“蘇教頭,這一路是否太過順利?不會是白荻賊人設下圈套引我們上鉤吧。”


    “不會,白荻賊人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他們又如何得知我們要來突襲?想必是因為雨下的太大,白荻士兵心生懈怠,這才讓我們鑽了空子吧。”


    蘇錦樓拍了拍那士兵的肩膀,“可見,老天爺都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別忘了,我們是奉天命禦敵。”


    那士兵點了點頭,顯然是相信了蘇錦樓這一套說辭,“有老天爺的幫忙,我們肯定會大勝。”


    蘇錦樓看著眼前的這座府邸,府內房舍分布盡皆呈現在腦海之中。


    這原本該是雍城守將的住所,府內房屋無數,占地頗廣,靠近內府的地方,還有高於房舍的哨樓,哨樓上設有鍾鼓,一旦發生緊急情況,便可鳴鼓示警發號施令。


    府邸兩旁的圍牆既高且長,間隔出一座寬闊的練兵場,場上有四排兵器架,架上放置著各種兵器,正對著院門的是一座寬廣的屋子,門前立了十六個護衛,屋外還有巡邏的士兵。


    蘇錦樓安排一小部分士兵在附近找好掩護隨時待命,隨即帶著其他士兵從大樹上借勾索淩空橫度前往主屋屋頂。


    雨水嘩啦啦的下著,主屋前的一個士兵似乎聽到了什麽聲響,立馬出聲嗬道,“什麽人?”


    此話一出其他士兵均拿起手中武器,警惕的觀望四周,過了好一會兒見一切如常,頓時放下心防。


    有士兵抱怨道,“瞎叫喚什麽?媽的!嚇老子一跳,雨下這麽大,別說是人,連隻鳥都不會出來,草木皆兵,膽子也忒小了。”


    又大聲嘲笑先前示警的士兵,“你不會是屬老鼠的吧。”


    話音剛落,眾士兵皆笑出了聲,此時,三支箭矢劃破雨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透了三個士兵的脖子,死去的士兵臉上還帶著嘲諷的笑意,身體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眼睛瞪得滾圓,似乎還不明白發生了何事。


    眾人笑聲驟停,僵硬的臉上麵色蒼白,尤其是剛才站在死去士兵身邊的人,臉上還沾有袍澤的鮮血,在電閃雷鳴中顯得頗為詭異。


    一開始示警的士兵出聲問道,“誰?是誰在裝神弄鬼?”


    話音剛落,又是三支箭矢射了過來,其中一支正中此士兵的咽喉,在他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似乎看見從房頂上跳下來許多人影,然而,他再也無法弄清殺死他的人姓什名誰了。


    慶軍迅速將剩下的護衛圍殺殆盡,主屋這邊的動靜驚動了巡邏的士兵,他們立馬高聲唿喊集結府中兵力,一白荻士兵敲響了哨樓上的鍾鼓,府外待命的慶軍聽到示警之聲立馬衝入府中與白荻士兵戰成一團。


    白荻士兵還未成功集合,就被衝進來的慶軍打亂了隊形,他們邊打邊退,不曾想後方又衝出來數十個慶軍,主將府邸立馬陷入一片混亂。


    蘇錦樓砍殺了周身數十個敵軍,飛起一腳踢飛了主屋的大門,隻見屋內一個四十多歲的魁梧大漢正赤著腳穿著寢衣疾步向外走,那人迎麵對上蘇錦樓,明顯驚了一下。


    “你是何人?”


    “要你命的人!”蘇錦樓滿臉殺氣,舉刀就劈,魁梧大漢矮身一滾,躲過這致命一擊,隨即立馬起身想要拿放在不遠處的兵器。


    蘇錦樓大踏步上前,右手又是一揮,魁梧大漢反射性的縮了手,眼睜睜的看著兵器與自己失之交臂,駭得他立馬朝外跑去,邊跑邊喊,“來人啊,來人啊。”


    蘇錦樓上前堵住了他的去路,“喊什麽喊,就算你喊破喉嚨都沒人來救你,賊人!受死!”


    蘇錦樓速戰速決,招招狠辣刁鑽,可憐那大漢睡覺睡的正香,被外麵的動靜驚醒後又未曾料到會有敵軍突破唿邪律的一萬大軍潛入雍城,就這麽沒有絲毫防備的對上了蘇錦樓這尊殺神。


    他沒穿盔甲赤著腳手中又無兵器,哪能敵得過兇悍無比的蘇錦樓,不過十個迴合就慘死在蘇錦樓的刀下,蘇錦樓抓起大漢的頭顱反身向外跑去,見慶軍個個身上掛彩,形勢已處在下風,立馬將頭顱拋擲到人群之中。


    “白荻主將已經被殺,你們還不快快投降。”


    說完這話,蘇錦樓如猛虎撲食般衝入敵軍之中,趁著敵軍軍心渙散,手中大刀猛然揮下,招式幹淨利落,無一絲多餘的炫技色彩,隻他一人竟生生的將已逞頹敗的劣勢逆轉了過來。


    “殺!殺!殺!”


    有蘇錦樓在,好似定海神針般安定人心,慶軍越戰越勇,主將府邸頓時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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