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邪律眼睜睜的看著六百多名慶軍撒開蹄子狂奔離去, 當即下令讓士兵乘勝追擊, 然而白荻大軍人數眾多, 所帶器械重量不輕, 加上士氣低落逞疲軍之態,壓根追不上為了逃跑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的慶軍。


    唿邪律追到一處岔路口停了下來, 岔路兩邊的路上都有馬蹄印與腳印, 且均是淩亂不堪的樣子,路旁的草木都有折斷的痕跡,實在無法判斷慶軍是從哪一條路撤離。


    “主帥, 不如我們先行迴去,”右翼先鋒將軍察哈爾提議道, “等大軍休整過後我們再仔細搜尋慶軍蹤跡, 如今慶軍隻餘六百多人苟延殘喘, 根本不足為懼,我們隻要占據懷餘, 就相當於把這六百餘人圍困在懷餘與雍城之間, 沒有軍資補給, 缺糧少藥的慶軍遲早要陷入絕境,我們不用廢一兵一卒即可將他們置於死地。”


    唿邪律覺得察哈爾言之有理, 慶軍被夾在懷餘和雍城之間, 譬如甕中之鱉,確實無需太過擔心, 不如先迴去好好休息, 再派兵仔細搜查, 到時一旦發現其蹤跡,立刻出兵將其圍住,生生的就能將慶軍耗死。


    “收兵!”唿邪律下令收兵,雖說此戰獲勝,且已經攻陷了懷餘,可他心裏沒有一絲勝利的喜悅,反倒頗為挫敗。


    尤其是剛才那個兇悍無謂的身影,殺入軍中如入無人之境,隻一人就將軍中的士氣敗壞的一幹二淨。


    “蘇錦樓,真乃當世悍將!若此子為我白荻所用,拿下大慶指日可待,傳令下去,務必活捉此人。”


    察哈爾聞聲知其意,“主帥想要勸降蘇錦樓?”


    唿邪律摸了摸左眼的眼罩,“榮華富貴,功名利祿,錢財美人,華食美服,誰人能拒絕這些誘惑,隻要價碼開的足夠高,我就不信蘇錦樓不為所動。”


    察哈爾並不看好唿邪律的想法,“主帥,大慶有不少忠肝義膽……”見唿邪律麵如寒冰,察哈爾立馬換了一個詞,“有不少頑固不化之人,譬如雍城守將周摯,當初我們威逼利誘,各種法子都使盡了,他仍舊不肯棄城投降,最後我們隻能強攻,而周摯寧願身死也不願投入我軍麾下,若是蘇錦樓也同周摯一樣……”


    “哼!”唿邪律冷笑一聲,“若是蘇錦樓願意歸降,我就不與他清算廢本帥左眼,殺我軍主將之事,若是不識抬舉……”


    唿邪律右眼迸發出濃烈的殺意,“不為我所用者,殺!”


    察哈爾默默的咽下心裏想說的話,蘇錦樓就是個蒸不熟打不爛的銅豌豆,人家出入軍營就跟玩似的,主帥都祭出強弩手與重甲步兵了卻沒能將其拿下,還有什麽法子能將此人殺了?


    他可還記得,剛才蘇錦樓殺過來的時候,主帥不敢正麵交戰立馬躲到後麵去了,明顯被蘇錦樓嚇得不輕,現在還大言不慚要活捉勸降,就底下那些個小卒子,在蘇錦樓手中過不了一個迴合,人家殺人跟切菜似的,也不知主帥有何辦法將他生擒,反正無論如何,自己才不願對上那尊煞神。


    不過,這些話是萬萬不能當著主帥的麵說出口的,不然,主帥定會惱羞成怒把自己的腦袋給擰下來。


    盡管在蘇錦樓的處理方式上有所出入,但唿邪律與察哈爾都認為己方勝券在握,他們壓根沒想過,棄城逃竄的六百慶軍會膽大包天的打羅山的主意,還想反將他們一軍,切斷白荻後方的供給。


    胡瑉與蘇錦樓一路逃跑,見終於將追兵甩開,立馬停下休整,又派了數十個士兵在周圍加強警戒,打算一有風吹草動就立馬開溜。


    “蘇教頭,前麵不遠處就是羅山,對於奪取羅山你可有良策?”


    胡瑉放棄暗算蘇錦樓的想法後,遇事盡量都與蘇錦樓有商有量,大敵當前,個人嫌隙都放在一邊,如今對方坦誠相待,蘇錦樓自然也不計前嫌。


    “將軍,屬下還真沒什麽好辦法,不過,羅山易守難攻,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勢,白荻主力軍都去攻打懷餘,故而屬下猜想,白荻在羅山布置的兵力必然不多,我們可以夜襲。”


    蘇錦樓說這話是有十成十的把握,為了奪取羅山,勢必要了解羅山的具體地勢環境與白荻士兵的守備情況,故而他將精神力鋪散開,羅山上有多少敵軍,具體的軍事布防都一目了然,甚至於士兵之間的換崗時間他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可這些都不能明說,隻能委婉的提醒胡瑉。


    “蘇教頭所言極是,羅山上的士兵還不曉得我們已經成功突圍,所以他們必定不會料到我們會夜襲,此戰宜早不宜遲,我們暫且在此養精蓄銳,今夜趁其懈怠之際,攻其無備出其不意,一舉奪下羅山。”


    胡瑉製定好計劃,和眾將士原地休息,待到醜時,正是人們最疲勞,睡的正熟的時候,胡瑉將馬蹄用布料包裹起來,帶領手下士兵乘著夜色偷偷靠近羅山。


    走到半道,也就是壩子最窄的地方,胡瑉停下了腳步,輕聲對蘇錦樓說道,“蘇教頭,有勞。”


    蘇錦樓二話不說,拉弓射箭,嗖嗖嗖,黑夜裏,箭矢悄無聲息的疾速飛向正在放哨的白荻士兵,箭箭穿喉,片刻間放哨的士兵都躺到了地上沒了氣息。


    盡管胡瑉先前已經見識過蘇錦樓的神射術,但此刻仍難掩心中的震驚,看來蘇教頭的射藝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了,不僅臂力驚人能射中射程以外的敵將,還能在如此黯淡無光的夜色中射中目標,估計在箭術上世間少有人能出其右的。


    胡瑉再一次慶幸自己為蘇錦樓擋下了那一支暗箭,蘇教頭生來就該馳騁疆場,他是大慶的瑰寶,假以時日必定能名震天下。


    沒有驚動任何敵軍,這六百多個大慶士兵無聲無息的來到了羅山腹地,此處紮了三十多個大小營帳,營旁還有一個臨時架起的畜馬欄,百多匹馬兒被關在裏麵。


    馬兒似乎感覺到了殺意,焦躁的踱了踱蹄子,鼻子裏噴出輕微的聲響,胡瑉見狀不敢耽擱當即做了幾個手勢,身後士兵紛紛拿起兵器進入營帳。


    營帳中的白荻士兵正在熟睡,等感覺情況有異想要反抗時已經為時晚矣,慶軍手起刀落,鮮血飛濺,營帳上留下了道道深紅色的血跡,須臾之間,羅山上的白荻士兵盡皆慘死。


    直到此刻,胡瑉才真正放下心防,他輕舒一口氣,“幸虧有蘇教頭在,此次能夠不費一兵一卒奪取羅山,全賴蘇教頭箭術高超。”


    蘇錦樓抱拳迴道,“將軍謬讚,此次能夠奪取羅山是您領導有方,兄弟們又合作無間,此戰才能如此順利。”


    胡瑉笑了笑,“我們就別在這裏互誇了,雖說我們取得了勝利,但也不能掉以輕心,快則兩天遲則五日,唿邪律必然會發現羅山被奪,我們切斷了他們的補給,唿邪律勢必不肯善罷甘休,肯定會派軍來攻。”


    “將軍不必太過悲觀,”蘇錦樓安慰道,“即便唿邪律派大軍來襲,憑著羅山的地理優勢,我們未必不能贏,羅山外寬中間窄,最窄的地方僅能容兩人並行而過,就算唿邪律全軍出動,隻要我們守住關口,他們肯定無功而返,或許我們還能利用此地消耗白荻的兵力。”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胡瑉眉宇間盡是愁緒,“你別忘了,函裕關和雍城都在白荻手中,若是白荻從函裕關增兵,與唿邪律一起攻打羅山,到時我們腹背受敵,根本無法抵抗。”


    蘇錦樓皺了皺眉頭,這確實是個難題,如今他們仗著羅山的地理環境偏居一隅,但己方兵力不足,倘若白荻兩麵夾攻,他們戰敗的概率高達百分百,故而,羅山並不是久待之地。


    “如今,雍城內的敵軍肯定還未接到羅山失守的消息,不如我們故技重施,同樣來一次夜襲?”


    “不妥,”胡瑉出言反對,“雍城與函裕關相鄰,白荻必定以此作為據點儲備糧草兵器,城內兵力布防肯定十分嚴密,我們對城內的情況一無所知,即便成功潛入城裏,難保不會驚動別人,若是被敵軍發現一擁而上,恐怕我方難以全身而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蘇錦樓主動請纓,“將軍,屬下願意帶兵突襲。”


    “不可!”胡瑉堅決反對,“你去了就是送死,要去也是我去。”


    “將軍,您還要留下來主持大局,羅山不能失,讓我去雍城,是最佳的選擇。”


    不去雍城,固守羅山,一旦白荻從雍城出兵,這六百餘人的性命必定不保,隻有奪迴雍城,用山石封閉函裕關才能暫解危局,一旦徹底切斷白荻的糧草與兵力供給,懷餘城內的白荻士兵就成了城中困獸,隻要己方死死守住城門,敵軍自然不攻自破。


    更何況,別人不了解雍城內的敵軍布防,蘇錦樓卻是了如指掌的,他自然能抓住布防漏洞逐個擊破敵軍,若是換了在場的任何一人,可能都會奪城不成白送性命,可蘇錦樓不一樣,他至少有七成的把握奪迴雍城。


    “將軍,讓屬下去吧,”蘇錦樓再次請命,“即便屬下奪城失敗,我也能全須全尾的迴來。”


    胡瑉迴想對方神鬼莫測的箭術以及戰場上所向披靡的身影,莫名的竟有一種蘇錦樓此去定能成功奪城的念頭。


    胡瑉沉思片刻,最終同意了蘇錦樓的請命,“蘇教頭,我派二百名士兵隨你一同前去,你,務必保重自己。”


    二百名士兵,這是胡瑉所給出的極限了,羅山雖然具有明顯的地理優勢,可麵對白荻的千人大軍,胡瑉仍需謹慎對待,在敵軍未到之前,他必須抓緊一切時間利用周邊環境布防,設置陷阱,以求當敵軍來臨之際,他們能立於不敗之地。


    “將軍放心,屬下必定不負所望。”


    蘇錦樓點齊士兵,翻身上馬,隨著一聲輕嗬,馬兒揚起四蹄飛奔遠去,身後二百士兵立刻騎馬跟隨著蘇錦樓的步伐一同趕往雍城,身後,胡瑉和餘下的四百多人久久的凝望著遠去的身影,心中溢滿了數不盡的擔憂。


    蘇錦樓帶領二百多人不斷向雍城靠近,在別人眼中,僅帶著二百人就想奪下一座城池無異於天方夜譚,可蘇錦樓一來有精神異能的外掛,城中哪個地方兵力部署嚴密,哪個地方鬆散,盡皆了然於胸。


    二來他的空間裏有一部分熱武器,隻不過,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動用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東西,即便動用,也得找個沒有熟人的時機。


    二百將士日夜兼程,終於在第三天日入之時到了雍城外的一處山上,蘇錦樓勒馬抬手,眾兵士立馬停了下來。


    “前麵就是雍城,城樓上必有敵軍防守,我們不能再向前走了,原地休整,待到深夜我們再行動。”


    蘇錦樓抬頭看向西沉的太陽,夕陽染紅了半邊天際,若是一個攝影愛好者見此景色,必定會情不自禁的出聲讚歎,說不得還能拽一句“蒼山如海,殘陽如血”,再不濟也能來一句“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而在蘇錦樓這個不解風情的大老粗眼中,天邊僅剩的小半邊太陽和被人吃了一半的月餅沒什麽兩樣。


    “唉!”自打從軍,他天天吃粗糧喝涼水,嘴裏能淡出個鳥來。


    “這山是什麽山?山上有野味嗎?”若是有野味,等拿下雍城後他就去打三兩隻野味來犒勞一下自己。


    一士兵迴道,“蘇教頭,這是落西山,山上應該有兔子山雞之類的野味。”


    “嗯?”蘇錦樓擰巴著眉毛問道,“你說這叫什麽山?”


    那士兵再次迴道,“落西山。”


    “不對!這山明明叫旺財山。”


    那士兵摸著自己的後腦勺,“是嗎?旺財山?或許是屬下記錯了吧。”


    蘇錦樓滿意的點了點頭,“確實是你記錯了。”


    媽蛋,叫什麽不好,偏偏叫落西山。


    落西山,日落西山,忒晦氣了!還是旺財好,寓意吉祥,好記又琅琅上口,再沒有比旺財更好聽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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