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侗還是不肯相信:“老石匠後來不是死了?”


    我沉聲道:“老石匠有暗示我們的心,卻沒有直言相告的膽。控製了老石匠的人肯定也在暗中觀察對方。隻有讓老石匠死,才能掐斷一條線索。”


    “老石匠和潘基業的鬼魂交相登場之後,你還記得自己跟我說過什麽吧?”


    林侗被我問得一愣,很快就低聲說道:“我說那是你的報應……”


    “說得沒錯!”我笑道,“正是因為你的這句話,潘基業的鬼魂才會在明明能殺我的情況下不斷攻擊我的雙眼。他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想起自己挖掉劉傑雙眼的事。”


    我看向林侗道:“先前你就說過,我早晚要被人挖了眼睛,後來又說我的報應到了。如果我們兩個易地而處,你會不會覺得潘基業的鬼魂其實有人操縱?”


    林侗愣了好半晌才說道:“會!可是,我沒操縱潘基業啊!”


    我點頭道:“要不是還有久雪靈一直在壓製你,說不定,我們早就已經打起來了。”


    林侗咬著嘴唇看向久雪靈,臉色微紅地低下了頭去。


    我沉聲道:“我和久雪靈雖然都在克製,卻還是著了對方的道兒。我和久雪靈下墓探秘時,墓穴天頂忽然壓下來的流沙,不是機關,而是有人臨時弄上去的東西。”


    林侗頓時驚叫道:“不是機關是什麽?”


    我沉聲道:“你們獵屍人有一種東西叫做化石散吧?”


    化石散是獵屍人的獨門迷藥,也隻有高等的獵屍人才能掌握。


    獵屍人雖然有不進墓獵屍的規矩,但是被他們在外麵追殺的僵屍一旦逃迴墓裏,獵屍人就必須追進墓穴將其斬殺。


    被獵屍人追殺的僵屍雖然不見得能飛天,但是肯定能遁地。僵屍在地下挖土掘進的本事,比盜墓賊還要快上幾分。


    很多高等的獵屍人都掌握著快速挖開墓穴的辦法,用化石散融開石頭就是其中的辦法之一。


    就像我們下去的那座墓穴,如果想在不驚動他人的前提下進入墓穴當中,就隻能用盜墓的辦法慢慢掘進。


    但是獵屍人畢竟不是盜墓賊,沒那個耐心,也沒有這方麵的傳承,所以,幹脆弄出了一種可以軟化石塊的藥粉。隻要把化石散灌進青石的縫隙當中,石質的墓穴很快就會被軟化坍塌,甚至會直達墓地。當然,化石散多了,想要弄出一塊像是流沙層的地帶也並非難事兒。


    我說話之間,從兜裏掏出一個口袋扔給了林侗:“這是當時沾在我身上的沙子。你自己看看,這究竟是流沙,還是被化石散融開的石粉?”


    林侗捏起一點沙粒輕輕聞了聞:“是石粉。”


    我沉聲道:“那個人把我們多留在村裏一夜,就是為了給我們設一個陷阱啊!”


    林侗驚叫道:“你說他多讓我們留了一夜是什麽意思?”


    我緩緩道:“我的意思就是,河西村裏其實並沒爆發過所謂的屍氣。那些東西都是有人教給老石匠,用來騙我們的東西。”


    “你,你……”林侗指著我說不出話來。


    我說道:“你應該知道,屍氣雖然也能讓人屍化,但是隻有在密閉的空間裏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除非是屍王出世,否則,什麽樣的僵屍能夠僅憑著身上散發出來的屍氣讓全村人中毒。”


    “現在正是冬季,北風猛烈,被挖開的墓葬又在山頂,就算有屍氣出現,也隻有站在順風的地方才能中毒。河西村的人不可能全都站在風口下麵等著屍氣過來吧?”


    我看向了林侗:“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給村民下了毒,而且還掐準了時間使其爆發。”


    我忽然轉頭盯住了久雪靈的麵孔:“久雪靈,恐怕你早在跟我交手之前就看出了蹊蹺,所以才會在受傷之後說出那麽一番莫名其妙的話來。”


    “你說‘這個結果需要你我共同承受’,是在告訴我不想跟我兩敗俱傷,還是想告訴某個在暗中窺探的人及時收手?”


    我見久雪靈咬著嘴唇不肯說話,陡然大喝一聲道:“迴答我!或者說,迴答河西村裏那些枉死的冤魂!”


    久雪靈低聲道:“我還不能確定……”


    “你不能確定什麽?”陳與唱冷聲道,“據我所知,獵屍人,不僅善於獵屍,也善於養屍、煉屍。很多獵屍人都帶著禦屍行走江湖,為了殺敵,也為了方便獵屍。獵屍堂裏誰有上品禦屍,你心裏不清楚嗎?”


    陳與唱不等久雪靈說話就步步緊逼道:“獵屍堂裏誰能一下子調動大批化石散,你心裏沒數嗎?”


    “獵屍人使用屍毒淬煉兵器、秘製毒藥,早就是獵屍堂公開的秘密了。但是,獵屍堂卻隻準許少數的幾個人掌握能將活人化成行屍的秘藥。”


    “那幾個人,是獵屍堂秘密培養的殺手,他們的任務就是在懸鏡司發生大戰時,把對手全部化成活屍,為己所用。所以那幾個人也叫屍帥。獵屍堂有幾個屍帥,又或者說,誰會被當做屍帥培養,你會不清楚嗎?”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獵屍堂裏誰會咒術?誰能用獻祭屍身的辦法養出咒鬼,你該心裏有數吧?”


    陳與唱忽然轉頭向林侗問道:“你說誰最符合這幾個條件?”


    “大師兄……”林侗下意識地迴答了一句之後,馬上喊道,“不可能!絕不可能是大師兄!”


    我笑道:“為什麽不可能是邵藏鋒?你自己想想,他在整件事兒裏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我沉聲問道:“你自己想想,從頭到尾,哪一次不是邵藏鋒在推波助瀾?”


    “出麵威脅我們的人是他;提醒邢忠成證據的人是他;刑堂上一再提出質疑,最後把我們弄來執行任務的人還是他!你不覺得你們這位大師兄管得有點太多了嗎?”


    “不可能!”林侗尖叫道,“大師兄一向都把我們當成親妹妹看待,從來都沒罵過我們一句,他怎麽會害我們?”


    陳與唱道:“那我問你們,久雪靈一死,誰能得到最大的利益,你總該知道吧?”


    陳與唱步步緊逼道:“獵屍堂主的弟子,是機遇也是悲哀。獵屍堂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堂主至少要收兩名弟子,一個作為下任堂主的候選人,另外一個必須成為屍帥。我想,你師父應該已經打算把邵藏鋒作為屍帥培養了吧?”


    “那也不可能是大師兄!”林侗的眼淚流了下來,“大師兄不是那種人!你們騙我!”


    我搖頭歎息道:“其實,久雪靈已經在懷疑邵藏鋒了。你覺得,你師父孫昊為什麽忽然跑到河西村來?”


    “堂堂獵屍堂堂主,懸鏡司裏有數的高手,會因為一個山村爆發屍毒就親臨現場嗎?肯定不會!他忽然到來,就是因為有人通知他過來。這個人應該是久雪靈吧?”


    久雪靈道:“我確實通知了師父。我讓他過來,就是想查查化屍秘藥的來源。”


    久雪靈不等我開口,就岔開了話題道:“你所說的一切,是怎麽推斷出來的?”


    “剛才潘基業的鬼魂過來給我服了一顆丹藥……”我把潘基業鬼魂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之後才說道,“如果我沒猜錯,對方最後將會把我們了斷的地方,就在這個賈氏莊園當中。”


    “但是,對方想要幹掉我們,就必須先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久雪靈隻能死在我們手裏。否則,孫道長很可能從久雪靈的屍身上看出第三方的存在,那時,他就沒法自圓其說了。”


    “所以,久雪靈死之前,我不但不能死,還必須要有跟久雪靈動手的能力。當然,他為了自圓其說,必須加一個僵屍進來,最好能讓久雪靈死於屍毒發作。這樣才能把那具藏在鐵木棺材裏的僵屍解釋過去。”


    我看向久雪靈道:“你身上那專解屍毒的化毒丹肯定被人動了手腳。這就是你給我吃了化毒丹之後我還遲遲沒醒,而潘基業卻偏偏跑來給我喂上了一顆解毒丹的原因。”


    林侗聽完,再也控製不住地尖叫道:“你撒謊!你在騙我們對不對?這是你的報複,肯定是!你還有什麽證據,你都拿出來啊!沒有證據的猜測就是撒謊……不,是汙蔑!”


    “證據,我沒有。但是,我有一個證人。”我點起了一支煙,看向了賈沁城道,“賈小姐,你是不是該給我們講一講你們賈家的故事了?”


    賈沁城反問道:“賈家的故事,你會相信嗎?”


    我淡淡道:“剛才,有一個清代的鬼魂領著我找到一塊用機關石碑封口的墓地。修在你們賈家別墅下麵的墓地,總不能姓李姓張吧?”


    我看向賈沁城道:“從我們進入賈氏莊園,你就一直在明示我們,你喜歡鬼魂,而且比相信活人更相信鬼魂。你這樣做的目的,不就是告訴我,一旦有鬼魂出現,不要急著動手,而是應該先看看他想告訴我什麽嗎?我想,那塊墓地,應該藏著很多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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