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潛在水下觀察棺材走向時,久雪靈卻從我身邊超了過去,遊向了遠處。


    我稍一猶豫之後,緊跟在久雪靈身後往前遊了過去。還沒遊出多遠,我就看見一輛沉在河底的汽車。


    汽車四輪深陷在河底的泥沙當中,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故意把車開進河裏,順著河道逆流而上,走出一段距離之後,停到了現在的位置。


    我還沒來得及仔細去看,久雪靈就遊向了車頭,雙手撥動著水流,浮在擋風玻璃前麵。


    對方僅僅停頓了一下之後,忽然抬腳踹向車頭,借著自己一擊之力逆流而上,與汽車拉開了一段距離。


    我還沒弄清是怎麽迴事兒,一道人影已經從裏向外地撞開了擋風玻璃,從車窗裏探出來半截身子,往久雪靈身上抓了過去。


    久雪靈的速度雖快,但是對方來勢太急,沒等久雪靈調轉方位,就抓住了她的腳踝。


    久雪靈仰身而起的瞬間,從背後抽出一對峨嵋刺,直奔對方頭頂猛刺了下去。峨嵋刺雙刃即將觸及對方的一刹那間,車窗當中又撲出一個人來,緊貼在抓住久雪靈雙腳那人背後,連爬了兩步,伸手抓向了久雪靈的麵孔。


    千鈞一發之間,我猛然抽出背後的逆鱗斬,一記離手刀劈斬而出。逆鱗斬脫手之後,化成一道豎直旋動的刀輪,破開水波,瞬間疾旋數米,從久雪靈麵前急掠而過的刹那之間,一刀掃斷了上麵那人的脖頸,緊隨著一顆滾落的首級釘進了河底。


    久雪靈雙刺同時插進了另外一人的頭顱,兵刃僅僅一顫,就把那人的頭顱震成了兩半。


    等我收迴逆鱗斬看向久雪靈時,她伸手指了指前麵的車窗,我轉頭向車裏看去,那裏麵隻有一堆支離破碎的屍骨。久雪靈用峨嵋刺挑起一根骨頭,飛速往河麵上遊了過去。


    我緊隨其後浮出水麵,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才聽見久雪靈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等我看向對方時,她卻已經遊向了岸邊。久雪靈把一截人腿骨扔在地上:“有人在河底養兇屍。”


    我聽完之後,不由得一皺眉頭。


    所謂的兇屍,是養屍秘法的一種。簡單地說,就是像養蠱一樣,把行屍困在一個狹小的空間當中,不讓他們接觸到半點生人的氣息,等到他們餓到發瘋時,就會互相吞噬。最後留存下來的活屍,自然會帶有嗜血的兇性,比起普通的活屍更為強悍,也更容易晉級。所以,兇屍隻不過是高等禦屍的一個開始而已。


    我仔細看向了地上的骨頭,果然看見那上麵不僅已經血肉全消,而且還帶著牙齒啃咬過的痕跡——那應該是一具被吃剩下的屍骸。


    我大致估計了一下,停在河裏的那輛車上,最初至少應該有五個人,最後,被活屍分食到了隻剩兩個人的程度。如果沒有我和久雪靈的出現,不出三天,車裏就會出現一具兇屍。


    當時,久雪靈因為貼得太近,身上的陽氣引起活屍的注意,對方才會忽然破窗而出。


    我正思忖時,久雪靈抓起河邊的石頭,生生把那截腿骨砸成了兩截:“骨髓還沒出現幹枯的跡象,這些人死的時間不長。去附近找找看有沒有人失蹤。”


    林侗點頭道:“我這就聯係風堂。”


    我皺眉道:“為什麽你們自己不去找?”


    “鄉巴佬,什麽都不懂!”林侗冷哼了一聲,轉過了身去。


    陳與唱向我解釋道:“上次,顧不上沒跟你說清楚。懸鏡司一共有十八個堂口,合稱懸鏡十八堂。十八堂的分工十分明確,每一項任務都是以五大堂為主體,其他堂口輔助,互相配合。搜集消息是風堂的事情,執行任務的術士隻需要一個電話過去,就會有人把資料送過來。”


    我暗道了一聲:“好手段!”


    懸鏡司雖然沒用強硬的手段去控製術士,卻用滴水穿石的辦法逐漸把術士控製在了手裏。


    像我們這樣散布在江湖上的術士,無論接什麽生意,都得瞻前顧後,考慮好每一種可能。但是,懸鏡司卻能通過一個電話,把什麽事情都解決掉。


    時間一長,懸鏡司裏的術士就會漸漸失去某些能力,比如打探消息,比如善後掃尾,也就逐漸斷掉了以前在江湖上的關係網。離開了懸鏡司,他們寸步難行,就隻能在懸鏡司裏服役一生。


    我正沉默之間,林侗已經走了迴來:“風堂那邊有消息了,讓我們去附近的河西村找一個叫老石匠的人,說他知道這裏的事情。河西村就在下遊兩三裏的地方。”


    等我們趕到河西村時,已經將近傍晚,村裏早就升起了炊煙。


    現在,會石匠這門手藝的人並不多,我們稍一打聽就找到了地方。


    我走到老石匠家門口時,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一排沒雕好的墓碑,其中一塊墓碑正好豎在大門左側。我抬頭看向對方屋頂,不見煙囪上有煙冒出,就斷定了老石匠也是術道中人。


    木、石、泥、鐵的祖師爺都是魯班,每一門都有秘法相傳。石匠講究的是一個“鎮”,真正的石匠可以用石刻鎮邪,尤其是石獅子、石龍、石碑這三樣東西,更是石匠的看家本領。


    但不是每一個石匠都有術士的傳承。就像不是所有木匠都能在上梁時做手腳的道理一樣,隻有世代相傳的大匠才有這個本事。


    雕碑的石匠有一個規矩,就是墓碑不管雕沒雕好,絕不能豎在門口,要麽是平放,要麽是斜倚在牆上。豎碑就等於把石碑後麵的地方當成了墳塋,能不招邪嗎?


    但是石匠中的術士卻偏偏反其道而行,把墓碑豎在門口。他們能招邪,就能鎮邪。連豎碑都不敢做,還拿什麽證明自己的本事?


    而且,大石匠通常不在正常的飯口進食,這也是他們的規矩。至於為什麽,我爺爺沒告訴過我。


    林侗指了指門口:“你去叫門吧!別問為什麽,在懸鏡司,這些事情都是身份低的人去做的,我們不能自貶身份。”


    我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林侗,實在沒心情跟她玩這種小孩子把戲,轉身向石匠門口走了過去,林侗更露出了幾分得意,甚至哼起了小曲兒。


    我敲開大門之後,向老石匠一抱拳,做了一個手勢,意思是“同道中人,有事相求”。


    老石匠微微一愣:“請進吧!我也不是什麽大石匠,家裏傳下來那點手藝都丟得差不多了,丟人哪,未必能幫上你們什麽。”


    我坐下之後才說道:“我們過來就是想打聽一下,河裏那輛車的事兒。”


    老石匠微微一愣:“你們是懸鏡司的人?我就知道,你們早晚會過來。那幾家人雇不起術士,能過來的就剩懸鏡司了。”


    隻有懸鏡司才會在沒有雇主的情況下接生意。術堂絕不會幹不要錢的買賣,而且越是危險的生意,價格越高。


    老石匠言下之意,車裏的幾個死者家境都很一般,不可能花費大價錢雇傭術士查證他們的死因。


    老石匠點起煙來抽了幾口道:“這事兒,還得從老賈家身上說起。”


    老石匠指了指窗戶外麵的山:“那山上原先有一座龍盤根的老墳,至於說是哪朝哪代留下的東西,就不知道了。原來,也沒有人在意過那座墳怎麽樣,甚至逢年過節連個燒紙的人都沒有,就那麽在那兒荒著。”


    我打斷了老石匠道:“是什麽龍盤根?”


    龍盤根的意思就是,墳上長著圍繞或者包裹墳頭的植被,看上去就像是被蛟龍盤繞一樣。


    但是,龍盤根又分很多種。有些是長著古樹,樹根包裹墳塋;有些則是長著藤蔓,層層纏繞墳地。這樣形成的風水格局,也有吉有兇,不可一概而論。所以,才會有“龍分強弱,地有吉兇”的說法。


    老石匠說道:“是火龍卸甲!”


    “嘶——”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火龍卸甲,指的是楓樹。入秋之後楓葉見紅,猶如火燒,也就是火龍最為強悍的時候,不僅可以克製墳中的鬼魂,甚至還能燒得對方坐臥不安;等到楓葉落地,就是火龍燎原,會把火性推向最強,那時候,墳中鬼魂如果陰氣不足,很有可能一下被燒得魂飛魄散。


    但是等到入冬之後,沒了紅葉的楓樹就會變成另外一種風水局,叫做“黑蟒張牙”。就是說,那時候盤繞在墳塋上的楓樹根乍看上去就像是一條帶著四爪的黑色怪蟒,猙獰可怖。那時,風水局就會由鎮壓逆轉成為吸收陰氣,反哺墳中的鬼魂。


    墳中鬼魂經過半年的陰氣滋養之後,就會恢複如初,但是不等鬼魂破土而出,楓葉就會再次變紅,重新鎮壓鬼魂。周而複始,年複一年,墳中鬼魂就會在交替輪換的折磨和滋養當中,逐漸被消耗掉身上的怨氣,直到被生生磨死為止。


    所以,火龍卸甲和黑蟒張牙放在一起,就叫龍蟒絕魂局。


    這種風水局很難由天然形成,大多數都是由高手布置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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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看見有朋友留言說:“幾天一更,一下發整個故事上來!”我想說的是,咳咳,想法很不錯,問題是網站要求每天更新!(┬_┬)我還得這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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