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不由得猛然一沉。


    從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到外院大門,直線穿行也有五十米左右的距離,如果真有鬼魂阻攔,我們很快就會陷入重圍,把自己暴露在追兵的槍械之下。


    張黎嘿嘿笑道:“按我說,你們現在還不如殺迴去,試試能不能擒賊擒王,抓住張家家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把嘴閉上!”陳與唱揮手打出兩枚銀針,直奔張黎飛射之間,後者卻忽然移動了方位,出現在了遠處的高牆上。


    “沒有用的!”張黎放肆地笑道,“我活著的時候還畏懼你們幾分,現在我已經變成了鬼魂,你們打不到我的。”


    張黎厲聲道:“迴身殺人啊!你們殺不了鬼,還殺不了人嗎?別告訴我,你們連殺人勇氣都沒有了。”


    “你們不想想張家人殺葉慎言的情景,如花似玉的小丫頭活生生的被亂刀分屍啊!你沒看見葉慎言的腦袋滾出五六米遠還沒閉上眼嗎?”


    “哈哈……”張黎尖聲笑道,“你們的雇主完了,無花樓也完了,你們還能不能在術道上混下去都是問題,你們心裏就不恨嗎?”


    張黎的每句話都像是強行塞進我心裏的火團,悶在我心裏無從發泄。我雖然拚命地壓製著怒氣,心裏的怒火反而越壓越盛,握在刀柄上的手掌越抓越緊,甚至連我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的眼睛在慢慢充血,就連陳與唱的簫聲也無法平息我心中開始翻騰而起的殺意……


    就在我即將失控的瞬間,張家院牆外麵陡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轉眼之後,一輛帶著貨箱的掛車就從滾滾硝煙當中衝進了院子。


    我猛然抬頭看向駕駛室時,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一個臉色慘白的司機,司機身邊的步詩文把長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硬逼著對方衝進了牆裏。


    步詩文看見我時,揮手一刀劈碎了車窗,從身後抽出一支老洋炮,對準牆上的張黎一槍轟了過去。老洋炮槍口裏噴出來的鐵砂像一片火雲從我頭頂急掠而過時,我也聽見步詩文厲聲喝道:“刹車,快點刹車……”


    大掛不像轎車,自身重量擺在那裏,根本不可能說停就停,就算司機把刹車踩死,掛車也會在慣性的作用下繼續向前滑行。


    我明明知道掛車往我身上衝了過來,眼前卻忽然變得一片模糊,步詩文的麵孔、汽車燈光,甚至車廂的輪廓都在我眼前變成模糊一片。


    掛車卷起的煙塵向我身前湧過來時,我下意識地想要躲閃,卻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個方向躲避。我隻覺得有人推了我一下,而後就人事不知了。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白床上,顧不上他們正一臉焦急地守在我身邊。顧不上一見我睜眼,就驚喜道:“兄弟,你醒啦!感覺怎麽樣?”


    我坐起身道:“我這是在哪兒?”


    顧不上說道:“你昏過去之後,我和小陳子把你弄上車,衝出了張家。這是間診所,小陳子跟他們老板是朋友,絕對安全。”


    陳與唱也開口道:“大夫說了,你是急怒攻心造成了昏迷。我檢查過,你體內有股煞氣,如果你能化煞成罡,把這股煞氣收為己用,你絕對可以步入先天高手的行列,甚至獲得更高的成就,但是沒做到這點之前,你最好不要動怒。”


    陳與唱認真地說道:“尤其是不要壓製自己的怒氣,否則,這個怒氣積壓到了一定的臨界點上,就會忽然爆發,後果隻怕不堪設想。”


    我沉聲問道:“如果煞氣爆發,我會怎麽樣?”


    陳與唱搖頭道:“很難說,有可能會經脈斷裂,當場喪命,也可能失去理智,變成瘋子。所以……”


    陳與唱看了看我:“如果做不到製怒,那就直來直去吧,否則,你很危險。”


    我聽完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陳與唱的這番話,我爺爺也跟我說過,我再問一遍,隻不過是不死心而已。


    展家的內功確實可以化煞成罡,但是我爺爺卻沒教我展家的上層內功,隻是讓我學了中正平和的基礎氣訣。我爺爺說,展家內功走的是邪異的路子,本身就帶著殺性,我修行這樣的功法,不但沒法化解煞氣,反而會讓我在邪路上越走越遠,將來修行內功,最好能找到佛門或者道家的上層心法。


    這種事情說起來容易,可我又不是佛、道的真傳弟子,誰會把功法給我?


    我忍不住歎了口氣之後才說道:“張家那邊怎麽樣了?”


    顧不上道:“應該是壓製住了鬼魂,我衝出來的時候,張家內院裏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開口問道:“步詩文搶了人家車的事情,你們怎麽處理的?”


    步詩文不會開車,隻能搶車過來接人,但是,搶車容易,後續的麻煩還得有人處理。


    顧不上道:“給了司機一筆錢,讓他跑路了。你放心,不會有事兒。”


    顧不上看了看我的臉色:“這迴事情辦砸了,雅婷那邊還不知道會怎麽樣。我剛才給她打電話,一直都沒人接聽……”


    我看了看窗戶外麵已經大亮的天色:“走,去無花樓。咱們惹出來事情,總得給無花樓一個交代。”


    我們在趕去無花樓的路上,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我心裏很清楚,這次任務不論是不是張家人出手,我們丟了雇主,除了按失手處理,沒有第二條路可走,無花樓肯定要被取消術堂的資格。


    我沒想到是,金鷹堂的動作會那麽快,僅僅幾個小時的時間就給無花樓貼上了封條,等我們趕到無花樓,除了等在門口沒走的潘基業,無花樓已經是人去樓空了。


    顧不上雖然不想跟潘基業搭腔,卻不得不開口問道:“雅婷哪兒去了?”


    潘基業撇嘴道:“她又不是我二房,我管她去哪兒!”


    “你……”顧不上被氣得握起了拳頭。


    潘基業卻冷笑道:“做人哪,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好,要不然就是害人害己啊!”


    顧不上暴怒道:“你特麽說夠了沒有?”


    潘基業斜眼看向顧不上:“怎麽,惱羞成怒了?想要動武?動手算什麽本事?要動手,我們有的是人奉陪!”


    “術堂的人,把生意做得明明白白,才叫真本事。弄死了雇主的人,有什麽資格在老夫麵前吆五喝六?有本事,你把生意做成了給我看看啊!”


    顧不上被人連翻羞辱,氣得臉色通紅,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潘基業說的是事實,我們現在就算殺了對方也改變不了葉慎言被分屍的結果。


    我伸手按住顧不上的肩頭:“走,我們迴去。”


    “對唄!”潘基業陰陽怪氣地說道,“早點迴家抱孩子才是正經事兒,別出來丟人現眼啦!”


    我轉身說道:“記住你今天的話。山不轉水轉,等到江湖再見的時候,可別為了今天的話後悔。”


    “哈哈哈哈……”潘基業捧腹大笑道,“好,好……到底是年輕人啊,場麵話都跟人說的不一樣。老夫就等著咱們山水相逢的那一天。”


    “你……”顧不上轉身要去揍人,我卻死死地按住了對方的手臂:“迴家再說!”


    我強行拉著顧不上坐進了車裏。顧不上坐上車才狠狠給了自己兩個耳光:“他麽的,老子辦的這叫什麽事兒啊!”


    我點起一支煙遞了過去,顧不上狠狠抽了兩口,才算把稍稍平靜了一些。等到迴家之後,顧不上卻翻出酒來喝了個酩酊大醉,最後一直拉著我手反反複複地說道:“兄弟,雅婷走的時候,肯定很傷心。無花樓是她的精神寄托啊!咱們能幫她重建無花樓嗎?能嗎?”


    我沒有開口,步詩文卻拉著顧不上道:“肯定能!咱們可以幫雅婷換個地方重開無花樓……”


    “對!換個地方……”顧不上說著話,醉倒在了桌子上。


    我把他給弄迴房間之後,陳與唱才低聲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沒說出來?”


    我還沒開口,陳與唱就搶先說道:“不用否認。如果你沒看出蛛絲馬跡,你不會在潘基業麵前扔出那麽一句話來。你究竟看出了什麽?”


    我輕聲道:“我有一個猜測,但是現在說出來,隻能徒增煩惱。不過,有一件事兒,我完全可以肯定。那就是張家這迴怕是要惹上麻煩了。”


    我繼續說道:“張家殺葉慎言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掐斷詛咒的源頭。他們覺得葉慎言死了,七夜無命就會隨之消失。我覺得,葉慎言一死,詛咒反而會越演越烈。”


    我沉聲道:“殺葉家人破詛咒的辦法,張家人能想到,以前保護過葉氏的術士就想不到嗎?不是每一個術士都會恪守術道的規則,尤其是在沒人能看到時候。”


    “如果殺人就能破咒,那麽保護葉家人的術士,為什麽一個個都死於非命?”


    我看向陳與唱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今夜將是張家鬼災爆發的高峰,明天一早,說不定我們還能把生意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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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囡囡,豬在吐,冰紫葉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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