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絲雨尖叫道:“你知不知道,十四的時候,警察就已經通知學校發現了盧教授的屍體了?”


    “你說什麽?”金教授一下站了起來,“你再說一遍!”


    人群中有人低聲迴應道:“絲雨說的沒錯,十四那天係裏就接到了通知,我們還去認過屍體。警察說,他至少死了一個星期了。”


    金教授臉色慘白地跌在了地上:“那十五找我的人是誰?”


    我沉聲道:“你自稱跟盧教授相交莫逆,會不知道他已經死了?你就沒有收到學校發布的追悼會通知?”


    金教授小聲道:“那段時間我一直在出差,十五號傍晚才迴到家,又在家寫了十多天論文才迴學校。”


    金教授前言不搭後語,而且他還說過盧教授死在山裏。隻不過,我要聽的是陳絲雨的解釋,才沒立刻揭穿對方。


    我冷視金教授半晌,才緩緩說道:“陳絲雨,你繼續往下說。”


    陳絲雨說道:“金教授迴到學校不久,就開始組建科考隊伍。我也一直在關注隊伍的名單,金教授換掉了好多本來應該加入科考隊的學生,把一些不相幹的人加了進去。比如他……”


    陳絲雨指著一個學生道:“他是中文係的研究生,和考古沒有半點關係,金教授卻強行把他加了進來。還有他……”


    陳絲雨連點了幾個學生之後,才幽幽說道:“從那時開始,我就時不時的能看見有鬼魂跟隨在金教授身邊。”


    金教授的身軀輕輕一顫,下意識地別過了頭去。


    陳絲雨道:“我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這種結果,隻能盡我所能阻止金教授帶人登山。”


    陳絲雨道:“我知道金教授非常依賴向導,所以第一時間就想把你們趕走。沒有了向導,金教授不敢隨便登山,說不定待上一段時間就迴去了。”


    “沒想到,我沒能把你們趕走,卻遇上了大仙點人的事情……嗬嗬……”


    陳絲雨苦笑道:“我上山之後,一直都在找你們的麻煩,是因為,我懷疑你們和鬼魂有關係!”


    我沉聲道:“你說什麽?”


    陳絲雨看向我道:“你們都是術士對吧?術士可以通陰陽、辨鬼神。可是你們呢?鬼魂跟你們近在咫尺,你們都看不出來嗎?”


    “鬼魂?”我迴頭和陳與唱對視了一眼,後者輕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看見鬼魂。


    我們三個人中,隻有我和陳與唱可以在不動符籙、符水的情況下睜開鬼眼,可我和陳與唱卻都沒感覺到鬼魂的存在。


    陳絲雨像是看出了我們的疑惑:“你可以問問他們,我堅持某件事的時候,絕不會因為誰的嗬斥而善罷甘休,一定會爭論到底。可我為什麽會兩次在中途停了下來?因為,我看見了鬼魂!”


    陳絲雨道:“第一次,我看見有人躲在旅店房門後麵,從門縫裏露出腦袋,惡狠狠地盯著我,不讓我說話。”


    “第二次,就是那個老太太給人算命的時候,我又看見窗簾背後有人。那個人就蜷縮著身子蹲在窗簾底下,用手把窗簾撩開一小塊,躲在後麵看著我,也看著所有人。”


    陳絲雨的眼淚跟著流了下來:“你們都以為是我給你們起了名對不對?那時候,我沒有說話啊!”


    “那時,有人趴在我和小路背後,用手按住了我的肩膀,不讓我開口,他自己把腦袋貼在小路後背上說話,是他給所有人起了網名。你們誰都沒看到嗎?”陳絲雨哭道,“要是我讓小路不要把真相說出來,她也許不會死……”


    陳與唱聽到這裏,忍不住說道:“你怎麽不早說?”


    陳絲雨麵向陳與唱道:“我說了,你們會相信嗎?而且,那時我一直都在懷疑,是展卿在控製鬼魂。”


    陳絲雨轉身道:“小秋躲在洞口嚇唬我們的時候,你是不是放出了一道鬼影?你覺得自己做得很隱秘,可我卻偏偏看見了。”


    “是我!非常時期,用了一點非常的手段而已。”我隻能點頭承認下來,心裏卻暗歎了一聲,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一個人。我的影術雖然隱秘,卻瞞不過有陰陽眼的人。


    我動手之前,還特意跟每個人簡短地對視過,為的就是辨別他們是不是有陰陽眼。可是陳絲雨的半陰陽眼很難識別,我也沒去在意對方。這一點小小的疏忽,就差點讓我吃了個大虧。


    陳絲雨苦笑道:“你這句話,放在幾天之前,我肯定不會相信。我現在相信了,又有什麽用,我們已經被困住了。”


    顧不上接口道:“你既然已經知道這次考古帶著蹊蹺,為什麽還要參進來?你當初不參加不就好了嗎?”


    陳絲雨搖頭道:“我當初也那樣想過,可是電影、小說裏不是說‘是禍躲不過’嗎?跟大家呆在一起,說不定還有生路,要是我自己落單,說不定我就是第一個死掉的人。”


    我忍不住搖了搖頭,被靈異電影騙了的人著實不少。電影跟現實總有區別,偏偏有些人非要把電影當成現實,還要刨根問底地考證電影情節的對錯。


    以前我就跟顧不上討論過這種事情。顧不上的理論很簡單:你想知道對錯,得先遇上鬼再說。但是,你遇上鬼以後,第一,你得保證自己能臨危不亂,能準確無誤地把辟邪的東西拿出來;第二,還得保證自己能打得過鬼魂。如果兩樣都保證不了,就別爭論什麽對錯,也千萬別去好奇什麽,有些代價沒人能付得起。


    陳絲雨就是如此。她信了電影裏的鬼話,明知道有危險還跟了過來。如果她不來,未必會遇上什麽危險。


    我倒背著雙手慢慢走到金教授身邊:“金教授,陳絲雨說了這麽多,你就不想說點什麽嗎?”


    金教授結結巴巴道:“我……我……你想讓我說什麽?”


    我淡然道:“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你明明知道術士的重要性,為什麽隻願意花那麽兩三萬雇傭術士?考古的人本身就精通陰陽之道,就算表麵承認科學,私下裏卻始終相信鬼神。”


    “按照常理,你應該知道術士這一行裏怎麽劃分等級吧?你那點錢,能雇到合乎要求的術士嗎?”


    我轉過頭去緊盯著金教授道:“我覺得,你一開始就知道此行極為兇險,也沒打算雇傭術士過來幫忙。你故意拿出一點錢來投到中介人那裏,隻不過是為了給自己一點心裏安慰。”


    “你不想害死自己的學生,卻身不由己地想要把他們帶進西山。你為了彌補自己心裏的愧疚,就把任務投給了中介人。這樣一來,你完全可以用‘我已經盡力而為了,隻是術士貪得無厭,不肯出手相助’的理由,來撫平你內心的愧疚。”


    我冷聲道:“你覺得,這種自我催眠,能騙你多久?一年、兩年,還是一生一世?”


    “不是!不是——”金教授失控道,“我沒有!是因為院裏的經費緊張,我才隻投了三萬。我……”


    我不等對方說完就揮手打斷道:“一開始,我也沒有懷疑到你身上。”


    我抬手指向坐在山洞中的學生:“他們都是你的學生,我看得出來,他們對你有一種發自於內心的尊重。是尊重,不是畏懼。”


    “他們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是非觀念。能讓一群受過高等教育、能辨別是非的學生打心眼裏尊重一個人,說明你是一個正直的人,這才是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的原因。”


    我忽然話鋒一轉道:“可我們兩次遇險之後,我卻發現了你的異樣。別人驚慌時,你卻顯得極為鎮定,有時我甚至能從你眼中看出不忍的神色。你覺得這正常嗎?”


    “我……我……”金教授強辯道,“看到學生慘死,我不忍,不是很正常嗎?”


    “是很正常!”我笑道,“不過,你忘了,人在想某件事兒的時候,表情是會隨之變化的。尤其是後悔的時候,更是如此。”


    我忽然厲聲喝道:“你半夜的時候,為什麽總是看自己的手?是不是想看看自己的手上沾沒沾血?”


    “胡說八道!”一個學生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你沒有證據,憑什麽懷疑金教授?光憑你的妄想嗎?金教授絕不是那樣的人!”


    我沒有理會那個學生的喝問,而是緊盯著金教授道:“你看看,到了現在,他們還在維護你。你就不想說點什麽嗎?”


    金教授怒喝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你憑什麽汙蔑我?你說!”


    我淡淡地迴應道:“陳絲雨說,有鬼魂威脅她,不讓她說話,我們卻絲毫沒有發覺。這隻能說明,有人在替鬼魂掩飾。你不介意讓我查查你身上有沒有陰氣的反應吧?”


    步詩文下意識地說道:“現在還能查出陰氣嗎?”


    步詩文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道:“你肯定有辦法對吧?就算山風把陰氣吹散了,你還是能找到陰氣反應,對吧?”


    步詩文不說還好,這一開口,就等於是告訴金教授我在詐他。金教授冷聲道:“展卿,你覺得這樣的把戲有意思嗎?”


    我搖著一根手指道:“其實,不用那麽麻煩。楊劍鋒被狗獾子掏去內髒前後,洞口全都有人把守,狗獾子進來,不可能沒人發覺。”


    我轉身道:“如果,當時有人站在洞口,把狗獾子帶進來的話,可就另當別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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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囡囡,子西,小九,石夢霞,邱小豆豆,化無,六西,魚繡年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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