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收到賽程安排,沒有人通知集合地點,文偃唯一拿到的,是下個月的輪值表,他和白墨的名字還赫然在上,甚至要幫李晏和秦越代班。十天之後,秦越和李晏啟程前往莫斯科,文偃終於忍到了極限。“你去哪了?”白墨從外麵迴來,一進房間,就看到文偃坐在他的沙發上。白墨臉色一變,走過去一把拽起他:“誰允許你進我房間的?”文偃被他拽的一個踉蹌,不怒反笑:“誰稀罕進你的房間?不就是一間和蘇長安同居的房子的,有什麽了不起的。”“滾出去。”白墨簡短地說,然後到浴室去拿了一塊毛巾出來,開始仔細地擦文偃坐過的沙發墊。文偃氣得手發抖,其實進來之前,他告訴過自己要好好求白墨,不要發脾氣的,但是白墨就是有本事讓他怒從心起:“我最後求你一遍,求你去參加hcf。”“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跑到我的房間來撒野?”白墨淡淡的說:“這件事不要再提了,我不會去的。”半晌沉默,白墨低著頭隻管做手上的事,房間裏很安靜,能聽見文偃急促的唿吸。“你一定會後悔的!”文偃最後咬牙丟下這麽一句。白墨差點笑場。後悔?他早就把會讓他後悔的事情做全了。一年前,蘇長安尚且還沒有對他撂下話說他會後悔。現在的孩子啊,不知天高地厚,讓人討厭。不知道為什麽,最近幾天,他頻頻想起蘇長安。他會想,在他們日夜相伴的兩年時間裏,那個人到底為了他做了些什麽。現在想起來,兩年前的自己簡直是一個人見人煩,天不見憐的家夥,但是為什麽這樣的一個家夥,你卻為他付出了那麽多。你拉著他的手,把他從冰冷的隻有自己的世界裏帶出來,你讓他的舌頭重新品嚐味道,你讓他的皮膚重新感受冷暖,你甚至讓他知道了什麽是愛和欲望,帶他體驗了他從未想象過的快感。白墨突然覺得無比煩躁,從前,刻意的不去想還好,但是最近幾天想的多了,他整個人都陷入了不正常的焦渴中,那種一團棉花堵在胸口的感覺讓他喘不上氣兒,而那種不知道從哪裏來,不知道是針對什麽的渴望,簡直快要把他逼瘋了。從獵人的別墅出來,開車到l大,隻需要20分鍾左右,但是一年來,這還是白墨頭一迴去l大。和去年相比,l大幾乎沒有任何的變化,學生們仍然在教學樓間穿梭,一到飯點就轟隆隆的湧向食堂,不管不顧、無憂無慮的樣子讓人羨慕。本來並不是非常肯定,但是輾轉向幾個學生打聽了一下,白墨居然發現蘇哲還在任教,並且找到了蘇哲的辦公室。在曆史係的一件單獨辦公室門口,白墨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抬起手敲了敲門。“進來。”一個男聲應道。白墨推開了門。辦公室並不大,還堆著許多的書,但是整理的非常整齊,一點也不顯得髒亂,應門的男人側著身,坐在窗前,明明平淡無奇的肢體動作,偏偏有一種超脫凡塵的意味,白墨在一瞬間明白了,為什麽“蘇賈老師”讓大學裏的那麽多女生尖叫。白墨猶豫了一下,才試探地叫了聲:“伯父。”蘇哲聽見這一聲伯父,猛地轉過了身。如果他想,蘇哲可以在白墨剛剛進校園的時候就察覺到他的氣息,但是這一次,蘇哲實在沒有想到白墨會來,於是紮實地被弄了個措手不及。“你……白墨?”蘇哲皺了皺眉:“你怎麽會來這裏?”白墨僵直地站在辦公室裏,用一種幾乎是麵對大元帥的極度正式地胯立姿勢說:“我……我來看看。”蘇哲突然笑了:“放鬆點,白墨。你來看什麽?”白墨看到蘇哲的笑容,渾身繃緊的肌肉慢慢的開始放鬆,過了半晌他慢慢地說:“我,我實在想他,所以來看一眼。”蘇哲笑容一僵,說:“你這話從何說起。”“伯父,我錯了。我不求你們原諒,但是我想讓你們知道,我知錯了。”白墨說。他臉上的表情仍然平靜,但是那些些微的顫抖泄露出那些難以言喻的情緒,如同深海的地震,海麵恐怕還未見波瀾,海麵之下已經翻覆了天地。“白墨,我實在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蘇哲說。“最一開始,我真的以為長安死了。他真狠啊,就在我的麵前,把血濺我一臉。但是緩過勁兒來,我發現房間裏少了點東西,他的筆記本,我們兩的合影,最重要的是,貪狼也不見了。再聯想到您說過,當初您就是假死脫身的,我就想,或許,長安並沒有死。”白墨深吸了一口氣,說:“雖然覺得他沒死,但是我當時想著,與我來說沒有什麽不同。無論他活著還是死了,他都永遠不會再見我,我也沒臉再去見他,靜下心來好好想想,才知道我們在一起的兩年,他在我沒看見的地方那樣勉強自己,他為了遷就我,實在受了太多委屈。要不是為了我,他不會那麽拚命,說不定,身份也不會那麽快曝光,我把他置於危險,還在最後傷了他的心。”蘇哲平靜地聽著,淡淡地說:“你跟我說這些沒有用。”“我知道。我知道。我沒有別的意思。”白墨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我想請你有機會轉告他,我現在什麽都可以放棄,如果未來有一天,無論什麽時候都可以,如果他覺得能夠原諒我,如果他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請他一定要讓我知道。”蘇哲像是在思考,過了一會他突然問道:“連你的七殺也可以放棄嗎?”白墨淡淡地看了蘇哲一會,然後他突然笑了:“不知道伯父最近有沒有看過我戰鬥,七殺的形態,怎麽說呢,已經很不一樣了。”白墨頓了頓,想要找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七殺的變化,經過數次的進化,七殺的殺傷力已經到了連白墨自己都覺得不合適的地步,有時候,他自己手握七殺,覺得自己根本就不像一個獵人,而是一個想要殺人卻沒人可殺,憋得滿眼青光的魔鬼。他懷念七殺原來的樣子,純粹、積極,剛柔並濟,就如同控製著七殺方向的那個人一樣。最後,白墨說:“沒有貪狼,七殺是不行的。”一時間,蘇哲沒有說話,白墨也不再開口,辦公室裏陷入沉默,隔了半晌蘇哲說:“蘇長安已經不在了。”白墨猛地身體一震。“你過來。”蘇哲突然說,白墨下意識的就走了過去。蘇哲把手放到了白墨的胸前,在胸口處輕輕的撫摸,白墨渾身僵直,不知道蘇哲在幹什麽。那一滴心頭血,在白墨的心髒周圍歡快地流淌著,蘇哲能夠感受的到。這至少說明這一年間,白墨沒有做讓蘇長安不高興的事情。“你迴去吧,保重好自己。”蘇哲簡明地說完,下了逐客令。白墨渾渾噩噩地出了蘇哲的辦公室,渾渾噩噩地迴了別墅,直到倒在床上,才緩過神兒來。一半的他堅信著蘇長安還活著,另一半的他,被蘇哲那句“他已經不在了”弄得惴惴不安。白墨把頭埋進枕頭裏,不知是錯覺還是真的,他總覺得那裏還殘留著蘇長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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