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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星沉略略抬了抬眼角,似是想要看一看禦案後那個男人,又因為顧忌著身份,終隻動了一下眉梢便恭敬垂下去。


    「陛下,臣對當年之事不算知之甚詳,不過該知道的,臣大體還是知道了。」


    他緩緩而語,低沉的聲音透著一股讓人沉重的悲涼感。


    楚帝那張冷峻威嚴的臉,並沒有明顯的情緒波動,似乎當年的事,跟他毫無關係一樣。


    他就這樣無動於衷的掃了眼夏星沉。那冷光閃爍的幽深眸底,似乎轉過意味深長,又似乎透著點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嘲諷。


    默了半晌,他才不冷不熱道,「右相對望江堤壩缺堤的事有什麽看法?」


    「陛下,依臣愚見,該讓工部官員盡快拿出有用的修補方案來,爭取在下一次大水來臨之前將堤壩修補加固好。」


    「至於被淹的良田,可以通過減免一定時期的賦稅還有免費發放種子等措施,讓百姓們按作物生長周期,再改種合適的作物以增加收成。」


    夏星沉緩了口氣,思索了一會,才又繼續說道,「至於受災的百姓,除了盡快合理安置之外,還應積極預防大災過後可能爆發的疫症。」


    楚帝嘴角扯了扯,似是隱約扯了抹暗含玩味的笑容。


    「右相覺得,該如何積極預防可能爆發的疫症?要知道,從州知府上呈的奏摺來看,現在可能已經出現疫症了。」


    「這事情做不好,整個江南的根基可能就毀了;嚴重一些,還極可能危及國本。」


    夏星沉默默想了一會,眼底似是隱約閃過淡淡猶豫,但猶豫劃過,他幾乎瞬間就做了某個決定。


    忽地鄭重其事的跪了下去,「請陛下授命,讓臣前往望江視察災情。」


    楚帝目光幽深的盯著他,過了許久,才感慨的語氣道,「你呀,有時候真讓朕不知說什麽好。」


    若不知情的人聽這語氣,一定會誤以為這是個慈祥的長輩對晚輩無奈縱容愛護。


    可現實?


    夏星沉心下陣陣發寒,雖然他做出這個決定時,就已經預料到楚帝會是這樣的反應。可一旦真正麵對,他心裏還是有些失落,會覺得堵堵的似被鈍鋸拉過一樣難受。


    江南最大的望江堤壩缺堤,極可能爆發疫症……,這些他早就知道。


    他以為,依他這些年所做的努力,禦案後那個男人至少假意的也會推辭挽留一下。


    沒想到,從來都不肯讓人揣測出心思的楚帝,竟也有順水推舟這般幹脆利落的一天。


    「你的能力朕一直都看得很清楚,這次江南之行,你要好好幹。」楚帝此刻似乎就真融入了慈祥長輩這個角度,竟然難得的放下架子對夏星沉殷殷囑咐起來,「要知道,你可是代表朕前去巡察,務必要穩定江南災情,尤其,不能讓疫症橫行。」


    「臣,定當鞠躬盡瘁不辜負陛下厚望。」夏星沉拜倒,心頭除了一片涼意再沒有半分熱度。


    楚帝掠他一眼,眸光冷淡而平靜,「你準備準備,兩天後就啟程吧,情況緊急,你早日啟程也好早日穩定災情。」


    「朕,也能早日安心。」


    「是,臣領旨。」夏星沉微微躬身,謝了恩才站起來。


    楚帝看著那道頎長的靛藍身影漸漸淡出視線,微微眯起的眼眸才慢慢閃過諱莫如深的波光。


    夏星沉一離開禦書房,楚帝立即就緊急召集了幾位重臣進宮,另外,就在當天便下了道聖旨,禦賜夏星沉「欽差」身份,代他前往望江視察災情。


    又過了一天,憑空消失的夏星衡再度突然憑空出現,雖然驚了一眾人,但好在他完好無損的迴來了。


    問及他究竟去了哪裏又見過什麽人,他卻一樣都答不出來。


    很明顯,這些天,他隻負責蒙頭大睡了。


    看到夏星衡果然平安迴來,夏星沉也就放心了。當然,催促他出發前往江南的聖旨也很快下來了。


    不管這一次江南之行是別有深意,還是單純的代天巡察,夏星沉都沒有再逗留的理由。


    不過,他離京的時候卻發生一件讓人奇怪的事。


    那就是,本該還老老實實待在大理寺大牢裏的工部尚書慕天達,竟然被悄悄塞入他的隊伍裏。


    這究竟是楚帝的意思?還是別人的詭計?


    夏星沉沒有時間再去追究,這個時候他已經是弦上的箭不得不發。


    隨著右相大人代天子出巡這事熱熱鬧鬧落下帷幕,京城似乎又恢復了平靜。


    不過,高高宮牆裏的鳳棲宮卻又是另外一番情景。


    「娘娘,他們已經過了預州,再走五十裏便會路過一座小鎮。」諾大的宮殿裏,因為壁燈搖曳折射交纏出層層波動的流光溢彩,所以這空曠寂廖的宮殿並不顯得太過孤單。


    隻不過,此刻李懷天那高大的身影繃直拘謹坐在皇後下首,就讓人生出一種極不和諧的感覺。


    皇後慢悠悠的撥著茶盞,心情顯然還不賴。她默了一會,才斜眼掃了眼李懷天,淡淡問道,「哥哥想要如何?」


    「娘娘,據臣所知,那座小鎮常有兇悍盜匪出沒。」


    皇後輕輕將茶盞擱到一旁小幾,似笑非笑的掠他一眼,「哥哥還是將心思放在別處吧,陛下對他們可是寄予厚望。」


    送夏星沉與慕天達去死?


    不,這件事既然已經有人做了開頭,她何必非要急在一時。不但髒了自己雙手,還要浪費不必要的人力物力,多愚蠢的決定。


    李懷天瞥見她微微透著譏諷的唇角,不由得皺了皺眉,不贊同的壓低了聲音道,「娘娘,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皇後大概最近心情都挺好,所以對於他的質疑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惱怒貶斥,反而又一記似笑非笑的眼神掠去,還極好脾氣的問道,「哥哥跟本宮交個底,你覺得自己的武功上陣殺敵如何?若與武功高手單打獨鬥又如何?」


    李懷天茫然擰著眉頭,「臣,不明白娘娘此意何在?」


    即使殺人,也不用他親自出麵去殺,問他武功高低又如何?


    皇後淡淡瞟他一眼,沒有為他解惑的意思,「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罷,總之這事哥哥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比起這個,本宮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哥哥你盯著。」


    李懷天見她說得鄭重其事,登時心頭一凜,「還請娘娘吩咐。」


    相比於外麵的天翻地覆,天壇裏麵的皇穹殿可謂平靜得跟一潭死水般。


    因為楚帝留了禁軍監督,所以每一日真正發到慕曉楓他們手上的吃食,果然就嚴格遵守著一餐一個饅頭的待遇。


    慕曉楓除了餓得頭昏眼花外,因為長時間低頭抄經文,這頭昏眼花的症狀越發嚴重了些。


    雖然被圓空大師拎出這九個命中帶陰陽雙煞的人裏麵,並不是隻有慕曉楓一個姑娘;但是,這不是唯一的姑娘裏麵,偏偏隻有她一個人身子最差,因為她最近為趙紫悅意外身故很是狠狠傷心悲痛了好一陣子。


    這底子都因為悲痛熬得差不多了,就是養了幾個月才勉強好一點,誰料就突然遭遇這種難民一樣的對待。


    五天,第五天的時候,她已經快撐到了極限。除了時時出現頭昏眼花的症狀外,還開始漸漸冒出其他不好的苗頭。


    不過,她為了不讓自己哥哥慕少軒擔心,硬是強撐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然而,第七天的時候,她再也無法靠著意誌撐下去了。


    在她清晨終於失神摔倒之後,慕少軒才遲鈍的發覺不對勁。


    但是,圓空大師留了話,他們所有人必須在九天九夜之內合力將經完整無誤的抄寫完畢,才能化解祭天大典由於他們所帶來的不祥災劫。


    所以,就算眼見慕曉楓暈倒,除了慕少軒與裘天恕擔憂著急之外,其他人並不在乎她的身體狀況。


    外麵有重重守衛嚴格把守,慕少軒想要闖出去自然是不成的。


    不過這消息,終歸因為慕少軒的異動而傳了出去。


    「主子,」張化平日總是笑嘻嘻的和氣圓臉上,此際不僅沒有一絲笑容,反而還凝重得十分難看。尤其,據他所知,主子已經麵對假山站了一刻鍾之後,那臉色,簡直比天邊烏雲還要沉。


    可想到事情的嚴重性,他畢竟不敢猶豫更不敢有絲毫隱瞞的念頭,「天壇那邊剛剛有消息傳出來。」


    那本來站得幾乎跟一座完美立體玉雕一樣的男子,果然唰的一下極速轉過身來,冰冷眼眸略略抬起,便有一記森寒眼風飛過來,「說。」


    張化心下驚了驚,勉強咽了咽口水才穩定心神。不過,這會他可不敢抬頭直迎冰山殿下雙眸射來的要命寒光,「慕姑娘身體虛弱,承受不住皇穹殿裏麵那種高強度的活,突然暈了過去。」


    本來還玉柱一樣矗立涼亭裏的錦衣男子,在張化巴啦巴啦倒出這一串後,竟然眨眼不見了蹤影。即使是站在亭子外麵匯報消息的張化,也僅僅覺得剛才似乎掠過一陣風而已。


    張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同時驚駭得張大嘴巴,「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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