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還能反悔嗎?


    夏夫人閉了閉眼睛,無比痛苦的捫心自問。


    答案聲音雖然微弱,可是她很清楚自然是不能的。


    她這個時候還反悔,隻怕最後,兩個兒子都會被她害了。


    狠了狠心,再三暗中默默對自己催眠:我沒有放棄星沉,我沒有放棄星沉,我沒有放棄星沉。


    我如今這麽做,是星沉的意思,我不能後悔不能後悔不能後悔……!


    但是,再如何自欺欺人,夏夫人還是覺得自己心髒似被誰淩遲一刀又一刀般鈍痛著,那不明顯的痛就這樣無休止的在她心底叫囂著向四肢蔓延。


    深深吸了幾口氣,她咬咬牙,終於橫下心來。手裏那一紙足可以假亂真的信箋被她抓得皺巴巴,就快被她如此粗暴直接用力的抓破,可這薄薄信箋此刻抓在手中,就像一把把無形而鋒利的刀。


    刀刀淩遲著她的心,讓她在鮮血淋漓的痛苦裏煎熬著,卻又無力解脫。


    她大大吸了口氣,縱然麵如土色也終於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盡管抓著信箋的手哆嗦得厲害,可她還是緩緩的將信箋一點點展開了。


    然後,她恍惚又木然的慢慢地一腳深一腳淺往對方指示的地方走去。


    再後麵,夏夫人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隻知道四周都充斥著空洞惡意的聲音。那些聲音裏麵,除了驚訝嘲笑外,她竟感受不到半分的憐憫與同情。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似乎慢慢暗了下來,夏夫人縮在黑暗裏,就像躲在一個堅硬的無人能看得見的殼一樣。


    直至夏星沉那低沉又極富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輕響起,「母親,出來吧,我們一起用晚膳。」


    聽著這溫和又熟悉的聲音,夏夫人的眼淚忽然「嘩」的一下似缺堤的洪水般奔流出來。


    「星沉,星衡呢?」她從黑暗中巍巍顫顫伸出手,在空中胡亂晃動著似要捉住他的手,卻又似乎因為看不清所以一直在亂晃著,「他、他迴來了嗎?」


    她已經按照那些惡魔的要求,將星沉的身世公諸於眾了,那麽她的星衡該迴來了吧?


    「母親別著急,你先出來和我一起去用膳,其他的我慢慢再跟你說。」


    夏星沉輕聲哄著,被自責折磨得幾乎崩潰的夏夫人終於自黑暗中慢慢一點點抬起頭來。


    夏星衡當然還是沒有迴到右相府,夏夫人在一品香將夏星沉的身世公諸於眾時,夏星沉除了留下必要的人保護她之後,甚至都沒有刺探一下對方底細的意思。


    在對方眼中,夏星衡就是一件工具,一件將他夏星沉扳倒的工具。


    即便事後那件工具沒有用處,他也有辦法確保對方不敢毀掉那件工具。所以在一品香,他完全沒有做什麽可能刺激對方的舉動。


    當然,這一夜過去之後,夏星沉知道很多事情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夏星衡,很快就會平安無事的迴來了。


    這世上,若說什麽東西傳播的速度最快,那絕對是流言。即使在這個隻靠口舌相傳的時代,它的傳播速度也不會比風來得慢。


    就如夏星沉預料的一樣,短短一夜的功夫,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之下,與他身世有關的消息就已經滿京城大街小巷都飛滿了。


    當然,宮牆再高,也同樣擋不住流言的翅膀。


    早朝的時候,夏星沉這個當事人可以若無其事的站在金鑾殿中,其他好奇心大盛的朝臣卻沒有他那麽好的定力。


    若不是顧忌著上麵金龍寶座上楚帝那記記如刀的目光,估計今日這金鑾殿也要變成菜市場了。


    即使如此,楚帝威嚴的氣勢與淩厲的目光可以阻止朝臣竊竊私語之聲,卻也無法杜絕他們不時往夏星沉身上瞟的複雜眼神。


    當然,散朝之後,楚帝找了個理由將夏星沉名正言順的留下了。


    要說夏星沉的身世爆光,其實心情最複雜的大概就得數楚帝了。


    禦書房裏,楚帝一臉喜怒不明的坐在禦案後。


    「不知右相對於外麵的傳言有什麽看法?」


    如此直接的詢問,夏星沉心裏既覺得吃驚又覺得情理之中。


    「陛下指的是外麵一夜盛傳臣的身世問題?」夏星沉就站在他跟前,神態十分坦然,就像一個無關的局外人一樣。


    倒不是夏星沉明知故問,楚帝身為一國之君,多疑是本性,他再配合也得弄多幾道彎彎滿足這位一國之君,最後楚帝才會更偏向相信他說的是真話。


    楚帝挑眉,斜斜掠了記幽深不明的目光過去,不輕不重的「嗯」一聲,隨即隻目光幽幽的盯著他,卻沉默下來不再多言。


    「夏夫人,」夏星沉想了一下,才緩緩道,「就是臣的母親,她既然當眾拿出昔日家父遺書宣讀,臣覺得這件事大概錯不了。」


    這話聽起來,雖然怎麽聽怎麽古怪。不過難能可貴的是,楚帝並沒有因為他這句古裏古怪的話就惱怒質問什麽,而是不鹹不淡的挑眉睨他一眼,又繼續默不作聲等著。


    「不過人們都隻關注臣的身世,卻甚少有人關心一下,夏夫人為何突然高調的拿出昔日家父遺書當眾宣讀。」


    楚帝似笑非笑的掃一眼過去,倒是不緊不慢的問道,「哦,這麽說你知道原因?」


    夏星沉迎上他將淩厲蘊含在幽深下的眼刀,仍然坦蕩從容的態度,緩緩道,「陛下明察,不管臣實際是誰的血脈又傳承誰的姓氏,夏夫人現在都是臣的母親,臣若是不知道原因那才真不配站在陛下麵前。」


    孝,乃立世根本,就算夏夫人不是他親生母親,也是他養母,而且盡心盡力撫養他這麽多年,他連這麽點孝道都沒有,他確實連人都不配做了。


    楚帝又送了記意味不明的目光給他,仍舊閉著嘴巴沉默以待。


    「夏夫人突然將臣的身世公諸於眾,是因為有人暗中逼迫她,就拿臣弟的性命要挾逼迫她。」


    至於逼迫她做出這種事,將他的身世爆光人前,對誰有利又對誰不利。


    這些,夏星沉倒是一個字也沒有提。


    楚帝除了多疑,還是十分精明的帝王,有些話——過猶不及。


    他可以確保自己今天能從皇宮全身而退;但是,他這右相的位置大概不用多久就得讓出來了。


    不管外麵的傳言是真是假,他知道楚帝不會當風聽過,隻要入了楚帝的耳,那就已經在楚帝心裏種下懷疑的種子。


    他這右相,終於也快做到頭了。


    「那麽右相之前,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楚帝態度甚是溫和,問這話的時候,看起來簡直就平易近人得像跟夏星沉閑話家常一樣,沒有絲毫身為帝王的架子。


    夏星沉沒有遲疑,幾乎立刻就答道,「陛下,臣幼時曾經歷過一段顛沛流離的生活,那時候似乎有無休止的追殺與陷阱在前路等著。」


    他清雋臉龐神色一直坦蕩從容,隻在說起這些的時候,那雙漂亮魅惑的眼睛裏似乎浮出些許悵然之色。


    他這話也沒直接說自己知道,也沒有刻意否認不知道。至於真假,其實他心裏明白,關鍵不在於他怎麽說,而是在於禦案後那位怎麽想。


    「右相對自己的身世有什麽看法?」楚帝默了一會,竟似笑非笑的問出這句讓人難以捉摸的話來。


    他端坐於禦案後,冷峻威嚴的臉大半隱在暗影裏,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更加迷濛不真切。


    夏星沉沒有刻意看他,自然不在乎能不能看清楚他臉上表情。


    即使他身為權傾朝野的右相,他的權力也來源於禦案後那個男人,君臣之分尊卑有別,這樣相對的時候,反讓他永遠也不可能無遮無掩直視那個男人。


    「陛下,在民間有句話叫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夏星沉平日極富磁性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更低沉了些,仿佛還透著不明顯的悲慟與怨憤,「臣縱然改了名換了姓,血脈卻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


    也就是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仇人,他肯定絕對不會放過。


    楚帝聽聞他這般直言,倒沒有顯露絲毫不悅。說實在話,他心裏反而還微微覺得歡喜。


    但凡稍微有血性的人,知道自己的滅門仇人,如果連報仇雪恨的念頭都不曾有過,他就不得不懷疑這個人的人品了。


    無論如何,夏星沉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全盤否定夏星沉,豈不是等於承認他看人的眼光有問題。


    「這麽說,右相目前已經知道當年害你家破人亡的仇人是誰了?」


    楚帝這話問得平靜,可那雙幽深眼眸卻迸著冷厲寒芒直直盯住夏星沉。身為帝王所懼有的威儀壓迫,更是在這炯炯幽閃的寒芒下鋪天蓋地將夏星沉籠罩其中。


    在他刻意釋放的威壓下,他敢肯定,沒有人能夠強撐鎮定說假話。就算是身為右相的夏星沉,也不可能做到鎮定自若坦然從容對他撒謊。


    楚帝此刻的目光冷而銳,壓力無聲又沉重。


    他凝著對麵清雋慵懶的年輕人,目光灼灼攫住卻一動不動,就同如一頭伺機獵食的兇猛豹子一樣。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嫡女狠囂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茵茵青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茵茵青草並收藏重生嫡女狠囂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