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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興師父,這事你怎麽看?」少女笑容可掬,態度更是溫和十足,絲毫沒有讓人生出咄咄逼人的不舒服感,「你覺得這是黑的還是白的?」


    裘夫人那個媽媽的說辭,其實不說無興師父這些外人,就是裘夫人自己心裏也是懷疑成分居高。


    所以無興師父也一時默然,看了看那個擱在灶台上盛了大半盆清水養著烏龜的盆子,再掠向絮絮叨叨想證明自己清白的裘夫人,冷眼掃了一圈,心裏便已然有了決斷。


    「上天有好生之德,裘施主誠心禮佛,不如就請裘施主在大雄寶殿的許願池旁為佛祖祈禱一夜吧。」


    他以斬釘截鐵的口吻說完,就謙恭的親自俯身雙手捧起那隻盆子往外走。


    裘夫人還在怔愣愕然中,他已經捧著盆子走出了廚房門口,路過她的時候還特意停頓一下,又冷淡生硬的補充道,「我佛慈悲為懷,施主若心懷慈悲,佛祖一定會感受到的。」


    換言之,你若心懷怨毒,強大到無處不在的佛祖也一樣能感受到。


    慕曉楓淡淡噙著笑,連看也不再看裘夫人,轉身施施然的走了。


    瞧,俗話說得多好,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絕對不可活。


    不管許願池長丟失的金錢龜跟裘夫人有沒有關係,或許有沒有直接關係,這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隻珍貴的金錢龜在裘夫人廚房裏被找到,而她的人又沒法將事情來龍去脈說清楚。


    無興師父也沒有說這與裘夫人有關,隻讓她在心懷慈悲為佛祖祈禱一夜而已。


    多妙的結果!


    慕曉楓對這個奇妙的結果很滿意,迴去之後竟然胃口大開,將青若燉的湯水一口氣喝完了。


    「小姐,你說裘夫人今晚會去許願池旁跪上一晚嗎?」


    慕曉楓懶洋洋的擱下碗筷,心情極好的時候,都會對這些沒有什麽難度的問題詳細解答。


    不過,她還沒有說話,冷玥便先露出無奈的眼神掃了青若一眼。


    青若露出無辜的神情,冷玥隻好悶悶撇過頭去。慕曉楓見狀,忍不住「撲哧」的笑出聲來。


    「難道青若你認為她不會去?」慕曉楓沒有直接迴答,而是順著她的意思反問,「你憑什麽會產生這樣的錯覺?」


    「錯覺嗎?」青若有些茫然,隨即苦笑了一下,才道,「奴婢覺得像她那種好麵子的人,怎麽肯心甘情願出這個醜。」


    吃得太飽,慕曉楓幹脆起身往院子走去,「你哪裏看出她心甘情願了?」


    青若一怔,隨她走去院子的身形微微滯住,「小姐的意思是,她即使不心甘情願怕丟麵子也一樣會去?這是為何?」


    冷玥似是終於聽不下去了,忍不住淡淡插了一句,「除非,她想出更大的醜丟更大的麵子。」


    不願意去就不去,她問過小姐了嗎?小姐同意了嗎?


    慕曉楓看著青若搖了搖頭,這丫頭一定是最近這段日子在大佛寺待得太歡樂,連腦子都養鈍了。


    她沒有再詳細解釋,隻淡淡道,「你忘記當時無興師父怎麽說了。」


    但凡裘夫人還有點眼識,就會選擇晚上無人的時候端端正正去跪上一晚,這是無興師父撂下話將大事化小的前提。


    如果裘夫人非要將小事化大,她就隻管等著更倒黴好了。


    不過,那個逢高踩低的胖女人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更倒黴的結果,她暫時是看不到了。


    她倒是更期待今晚許願池旁跪一宿,會有什麽意外收穫。


    慕曉楓可沒有忘記,最初在她的小院發現金錢龜的龜殼時,裘夫人那副迫不及待讓無興師父將她拎去跪一晚上的嘴臉。


    當時,裘夫人假惺惺裝慈悲說是體諒她病體未愈輕罰,這份好心能騙過別人,可騙不了她。


    在慕曉楓期待中,夜色慢慢降臨了。


    白天的時候,天氣明明晴朗舒適,可夜幕一旦真正拉開,這天氣便也出現明顯的兩極分化。


    當然,因為本是夜晚,空中慢慢聚攏一層烏雲過來,那也是不動聲色幾乎無人察覺。


    唯獨裘夫人看著夜色越濃,心頭越發忐忑。


    她想拖著再遲些才去許願池旁邊祈福,可是,無興師父已經派人來「請」過她一迴了,而且還十分明確的留下話來,說是這個時辰許願池附近已經沒有其他香客逗留,請裘施主在佛祖麵前表示她虔誠敬畏之心雲雲。


    一句話,無興師父就是防著她找理由,已經先將後路給堵死了。


    盡管心神不寧,眼看磨磳不下去,裘夫人還是不得不移步前往大雄寶殿外的許願池。


    不過,她過去之前,便將發上身上所有髮飾首飾都取下了,就一身素荊布衣的前去。


    前來大佛寺進香的香客,自沒有在夜裏祈願的。是以,裘夫人去到許願池的時候,那裏確實一個人也沒有。


    可是,她還是閃閃縮縮的在附近衡量思忖半天,才終於選了個很怪異的角度心不在焉的跪下去。


    而她每跪一會,便忍不住抬頭望一眼天空。


    不遠的暗處,慕曉楓主僕三人倒是饒有興趣的盯著許願池附近跪地的龐大身影。


    看了一會之後,青若實在忍不住了,「小姐,她這是幹什麽呢?動來動去不說,還一副心驚膽顫的畏縮模樣,難道她還擔心夜裏會有什麽鬼怪出沒不成?」


    如果不是隱在暗處,慕曉楓都快要忍俊不禁輕笑出聲。


    青若這丫頭,不該天真的時候,她咋就能如此腦洞大開呢。


    眼睛溜溜一轉,長睫掩著眼底狡黠,她一本正經的壓著聲音道,「嗯,我猜,大概她身上有跳蚤吧。」


    青若先是古怪的盯著裘夫人看了一會,然後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來。


    「難怪她舉止如此不莊重,被跳蚤東咬一口西啃一下,想必現在渾身上下都癢得難受吧,真是可憐的。」


    饒是冷玥如此冷漠嚴謹的人,聽聞青若這般自言自話其實幸災樂禍多於同情的嘆息,都忍不住幾番努力才勉強抑製住笑意。


    慕曉楓淡淡瞥了眼冷玥,見她肩膀聳動得厲害,才終於「好心」的製止了青若大開腦洞的猜測下去。


    青若倒是還想再說什麽,不過迴頭看見慕曉楓一副嚴肅的神態,便也識趣的噤聲不語了。


    又待一會,遠遠望見黑暗中裘夫人那碩大的身影越發不安的扭動起來。


    青若心裏好奇得要命,可見自己小姐與冷玥都一副嚴陣以待的嚴肅模樣,她隻能睜大眼睛拚命盯著裘夫人望。


    突然「轟隆」一聲悶響自天際炸響,幾乎同一時間有道刺眼的閃電劃破天際自黑暗蒼穹一角劈了下來。


    青若被這悶雷閃電驚得幾乎跳起來,不過她吃驚的時候,眼睛卻沒忘記牢牢盯住許願池附近的碩大身影。


    就見那胖得跟圓球一樣的身影在悶雷閃電下來一剎,差點驚嚇得直接往殿角下滾去。


    青若詫異的張大嘴巴,盯住黑暗中狼狽驚駭卻死死掩住嘴巴的裘夫人;腦裏忽然靈光一閃,似是隱約有些明白自己小姐為什麽大晚上不睡覺非要跑來這裏看底下那團圓球祈福了。


    「真是自作孽!」輕嗤一句,青若扭頭期待的看著慕曉楓。


    意思是,小姐,天快要下雨了,又是雷又是閃電的,我們還是趕緊迴去吧。


    慕曉楓盯著已經滾到殿角下那團龐大的圓球暗影,眸光閃了閃,沉默一會,卻對冷玥道,「你幫她一把。」


    她這人懶動腦筋,最喜歡看別人自食惡果了。


    裘夫人之前為她精心做的準備,若不用上豈不浪費了這份精心。


    冷玥點了點頭,輕聲應道,「小姐當心,奴婢這就去。」


    黑暗中,風聲悽厲的唿嘯著。裘夫人躲在殿角下已經嚇得簌簌發抖,可是這個時候,她也不敢擅自跑迴院子去。


    一是路遠,二是天黑,三是怕無興師父暗中派人監督著她。


    陣陣夜風颳過,誰也不知道冷玥那跟風一樣輕飄迅速的身影是如何出手。就連裘夫人自己,也隻是覺得似是恍惚中做了夢一樣,莫名其妙又端端正正跪在了許願池旁。


    隻不過,她驚懼交加的時候,一時半刻壓根沒發現自己渾身動彈不得。


    待冷玥悄悄迴來,慕曉楓便興致缺缺的道,「好了,我們也迴去睡吧。」


    她們主僕三人迴去之後,這一晚倒是睡得十分安穩。隻不過,在許願池旁跪了一宿的裘夫人,翌日清晨才被人發現披頭散髮的病倒在許願池旁。


    慕曉楓知道後,隻淡淡感慨一句,「哦,看來悶雷並沒有把她怎麽樣嘛!」


    冷玥聽完她這冷淡感慨,嘴角不明顯的抽了抽,隻默默想道:小姐你這麽坑她,真的好嗎?


    那裘夫人明顯心裏有鬼,磨磨磳磳過去許願池之前,就已經將全身上下的首飾全部取下,那可謂片甲不留般幹淨。


    偏偏小姐你,很「好心」的憐憫人家身上太過樸素,非讓她這個婢女過去幫忙一把。


    冷玥想起昨晚自己小姐吩咐她給裘夫人幫忙的事情,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又抽了抽,那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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