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刺進身體的聲音份外清晰,聞人訣的下巴抵在裘渡肩膀上,看著很像是在擁抱,湊到人耳畔,他極輕的開口,“你知道身為替身最可悲的是什麽嗎?”朱閣沒有錯過這個機會,在藍岸和徐塘控製住人的行動時,從地上隨意撿了塊石頭直接砸上裘渡腦袋。血從人的胸口和頭上同時往下流,聞人訣一手扶著裘渡肩膀,慢慢跟人拉開距離。“你……”就算是強者,也扛不住這輪番的重擊。聞人訣右手還握著匕首柄,目光輕柔的看著人,“最悲哀的是,當替身竭盡全力將正主殺害,他自己卻成為了正主。”龍衣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聞人訣在人傷口上撒鹽,絲毫沒有因為人死期將至而心軟半分。“這一輩子,他都無法擺脫另一個人,就算將那個人殺死。”“聞人訣……你真卑鄙!”說話間血不斷從口中湧出來,裘渡目光黯淡下去,“無所不用其極,你早晚會落得跟我一樣的下場。”“隻有弱者才會在無用的情況下詛咒別人。”微微笑著,聞人訣往下拉刀柄,似要將人開膛破肚,“這一生你都在為別人而活,死,不正是你的解脫嗎?”“我開始……相信……預言是真的。”裘渡說話變得斷續,聞人訣從人胸口將匕首拉到肚子上,後退一步的同時揚手拔出。裘渡再無站立的力氣,抽搐著吐血。藍岸和徐塘對視一眼,同時撒手。人麵對聞人訣,直直跪了下去。“王?!”嘶吼聲在數十米外響起,黃羽看到場中發生的卻分身乏術,眼看自己的王被幾人圍攻著倒下,他仰頭悲鳴。幽藍匕首是神裔時代遺留下的珍貴武器,上麵攜帶的能量自然是普通武器無法比擬的,裘渡被它所傷,身體裏的生命力正快速流失。“都說我殘暴……”粗重喘息,裘渡低垂著腦袋似笑非笑,“可你才是真正的惡毒。”“說這些話能讓你死的開心一點嗎?”匕首上的血很快滴幹淨,聞人訣半蹲下身,“其實你用不著難受,今天會有很多人為你陪葬。”“朗星海認你為主了?”“知道這個對你還有意義嗎?”手指摸著匕首尖,聞人訣臉上的麵具正在慢慢收起。“你睡過安穩覺嗎?”裘渡還想再戰,隻可惜他試了,站不起來。從未有過的瀕死感覺,讓他突然想要說話。“……”聞人訣沒有迴答,看似輕鬆,可直到這個時候,他還在防備著裘渡的暴起。“沒有吧?”裘渡努力抬起頭,打量了眼走過來站著不動的幾人,冷笑道:“有這些人在你身邊,你怎麽可能睡得安穩?”朱閣因為人的言語皺眉,藍岸卻全然不在意。“你說的對,我們身邊都沒有朋友,我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終有一天,你也會忘了自己的名字。”“安穩覺嗎?”聞人訣低垂下視線,腦中一瞬想起白檀四腳朝天的樣子,輕聲道:“還是睡過的。”“你會毀了自己的種族,聞人訣,亞人的預言是對的。”“又如何?”直勾勾盯著人,近距離,聞人訣嘴角上挑,“你在意?”“嗬!”裘渡不願再說,他終於注意到不顧一切往這邊殺來的男人。聞人訣同樣留意到,直起腰,意有所指道:“你猜他為誰而來?”明明是生死大敵,裘渡卻心有靈犀的明白他話中意思,“殺了他。”如此果決而冰冷的三個字,聞人訣側過頭去,“這可算是請求?”“殺了他。”裘渡還是那三個字,兩人一同看著人群中浴血奮戰的男人,目中意味大不相同。“七色鴉羽中,他最忠心。”並不是因為曾經打過交道聞人訣才說這話,因為這場戰爭中,最先注意到裘渡遇險的是他。其他鴉羽雖也在拚命的想要救下裘渡,但從始至終都將目光放在裘渡身上未離開的,隻有黃羽。“他越如此,越叫我惡心。”裘渡陰鷙的望著人,就算對方拚盡全力隻為靠近他,他仍就沒有絲毫的感動,“若非因為王域中隻有他知道龍衣的存在,我根本不會留他到今天。”雙重人格不是遮掩就不存在的,王域中若沒有高層知曉內幕並配合,裘渡根本無法瞞住這麽久。可到了今天,生命快速消逝的時刻,這個人已經用不上了。“真是不可理喻。”維端注意到黃羽的外表,人的身上全是傷口,丟下軍隊單人殺到這個位置所要付出的代價是巨大的,可他為此努力的王卻在死前央求敵人殺了他。“瘋子!”已經不知道第幾次,維端拿這兩個字攻擊地上跪著的男人。裘渡上半身筆直,就算氣息逐漸微弱,他仍不肯在聞人訣身前癱軟下去。“王?”朱閣看到黃羽的接近,湊到聞人訣身旁輕聲請示。將幽藍匕首收起,聞人訣慢悠悠抬頭。他的不語就是種態度,朱閣、徐塘和藍岸又重新站了迴去。黃羽突破最後兩人終於衝到這方有意被隔出來的小空地上。裘渡看到他的到來,眉頭皺起。“王!”雙目通紅,黃羽壓根沒在意他的表情直接撲了過去。聞人訣平靜注視著這幕,既無阻攔也沒出聲。似是用光所有力氣,裘渡在人碰到自己前終於閉上眼。黃羽及時抱住人倒下去的身子,顫抖著將人攏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