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第一排坐的全是學生會的領導階層。

    此時一個男生正站在講台中央介紹學生會組成構架之類的東西。我沒細聽,隻關心抽獎結沒結束,貓著腰,躡手躡腳地挪到靠牆過道,蹲在最後一排靠邊坐一女生旁。

    我扯下她的衣角,輕輕叫聲同學。她正跟身邊的女生低頭竊竊私語些什麽,被我這麽陡然打擾,猛地一驚,轉身低頭看我,略顯不悅,口氣也不太好,

    這世間,除了生死,哪一樁不是鬧事?

    “幹嘛?”

    “請問抽過獎了嗎?”伸手不打笑臉人,估計她不敢打我,我也笑得很假。

    她翻個白眼,不耐煩地丟給我“沒有”兩個字,又迴身繼續咬耳朵。

    我長舒口氣,一屁股坐在台階上。還沒抽獎,證明我今天運氣不錯。心情一開朗,偷聽起那倆女生的悄悄話也正大光明。

    “唐逸飛真的好帥哦!致辭像脫稿演講一樣,好有才華哦!”

    唐逸飛?該不會是那個帥哥主席吧?

    “聽說他是以第一名的成績考進數學係的,分數上清華北大都沒問題。”

    如果是他的話,那麽那天早上他做的是數學作業咯。

    “嗯,我聽同鄉學姐說,他去年一進校就有好多學姐追他。不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

    他很忙的,招新還要補作業。

    “我好希望能通過明天的麵試哦,進學生會一定能和他近距離接觸了!”

    我好希望能中獎,得獎品哦!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隻坐了不到五分鍾,踩著熱烈掌聲,招新那天的眼鏡男就拿個大紅紙箱子走上講台,

    “為了向各位同學對學生會工作支持表示感謝,下麵將有我從開場前大家填寫的調查問卷中抽取十位幸運的同學,他們將各獲得學生會提供的小禮物一份。”

    又一陣更熱烈的掌聲,大家紛紛起立,我也躍躍欲試地站起來看他那隻創造幸運的手伸進紙箱。

    第一位,第二位,第三位……一個個名字自他口中讀出,一位位幸運兒雀躍地跑上講台,傻嗬嗬笑著。我不停地默念下一個一定是我,希望,失望,再希望,再失望。

    失望到第九次,意味隻有最後一個名額了。我雙手合十胸前,心裏敲小鼓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最後一次把手伸進紙箱。

    “最後一位幸運的同學是,”他故弄

    玄虛地頓了頓,目光緩慢地掃過整個教室,最後定在我身上,即刻笑著大聲宣布:“恭喜你,陶心馨同學!”

    我就說我今天運氣好,看吧,看吧,從小到大凡抽獎必落空的我,今天終於中獎了!曆史改寫了,人生新的一頁翻開了,屬於我陶心馨的輝煌時代來臨了!

    我一路小跑上講台,填補第十個空缺,比其它九個人笑得更傻更開心。放眼望去,兩百多號人運氣都比我差,我是如此激動。

    眼神飄到第一排,一眼瞅到帥哥主席,他今天穿著藍白條紋襯衫和卡其色休閑褲,隨意又不失正式感,雙手環胸,正含笑看著我。我不自覺地挑眉揚下巴,記性差怎樣,最後想起來不就得了。

    眼鏡男往十人中間一站,“下麵有請學生會主席唐逸飛為各位同學發獎。”

    果然帥哥主席叫唐逸飛,他起身,瀟灑穩健地走上講台,引得台下尖叫聲連連。

    切,又沒摔跤,有什麽好尖叫的!

    唐逸飛微笑著依次跟每個人握手,發獎。我站最後,自然也是最後一個領獎,於是忍不住伸長脖子看其它人究竟得的什麽獎品。

    耳機,鼠標,迷你音箱……都是些不貴但還蠻實用的東西,我不免小小失落一下。不過不要緊,對於一個從沒中過獎的人來說,哪怕得塊香皂都開心。當然,不是香皂更開心。

    滿心歡喜,終於等到唐逸飛走到我麵前。他依舊麵帶笑容,可我總覺得他禮貌淺笑下,還有點別的什麽看不懂的情緒。

    他伸出右手,聲音低沉徐緩,“恭喜你可以不用麵試直接進入學生會,陶心馨同學。”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似乎有刻意加重說出我的名字。

    但這都不是重點,我看看他空空的左手,再看看他明顯沒有下一句話要說的表情,心裏產生一絲不祥的預感。

    這世間,除了生死,哪一樁不是鬧事?

    我伸出的右手略過唐逸飛,直直扣住他身旁眼鏡男的胳膊,稍微使勁兒,把他拉至我身邊兩公分處。

    忽略唐逸飛斂住笑和微蹙的眉,我壓低嗓音,咬牙切齒地對眼鏡男說:“不會這就是我的獎品吧。”

    眼鏡男瞪大眼,一臉“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表情,連連點頭。

    我加大力道推開他,收迴的手直接握住唐逸飛還停在空中的右手,強壓怒氣,勉強微笑,“我想發揚風格,把這麽好的機會讓給別人,可以嗎

    ?”

    他麵色如常,隻微微牽動左邊嘴角,我好像看到他無框眼鏡片上閃過兩道寒光。他一字一頓不容拒絕地迴答:

    “不行。”

    還沒等我問為什麽,眼鏡男又擠到我麵前,自我介紹起來,“你好,我叫蔣迪,學生會秘書長,大三,機電專業。”然後又巴拉巴拉開始向我闡述加入學生會的種種好處。

    看他講得興高采烈,我不忍心打斷他,隻好耐著性子聽完。再一看教室,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隻剩下後門幾個不舍得走的女生,和第一排學生會的領導們。

    我立刻又強烈感受到無形刀眼的殺傷力,低頭,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我和唐逸飛的雙手還緊緊握著。

    迅速抽迴手,我盡量嚴肅認真地看著唐逸飛,用盡量平和的語氣開口,“比起為同學服務,我更希望學生會為我服務。誌不在此,我看還是算了吧。”

    我很淑女地等待他的迴答,希望他也很紳士地同意。

    淑女和紳士對看很久,我不知道在別人眼裏是什麽樣,反正我覺得我們雙眼間有兩股對抗的電流,此消彼長。

    唐逸飛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忽而取下眼鏡,折好握在左手,沒有阻隔的眼角眉梢一挑,

    “學生會成員有額外補助,每月一百。”

    瞬間他的電流攻破我的防線,擊穿我的心髒。早說我就不那麽客氣了,現在我還要故意勉為其難地同意,

    “好吧,我加入。不過事先申明,我可沒啥特長。”

    他滿意地點點頭,抬腕看表,“掃地會嗎?”

    我沒多想,憑直覺點點頭。

    他又問:“擦黑板會嗎?”

    我慣性地再點頭,滿腦子問號。

    “很好。”他重新戴上眼鏡,麵帶笑意,卻用命令的口吻交代道:“你把教室打掃打掃,明天一早這兒有課。”

    我僵在原地看他招唿一行人翩然離去,半伸的手還停滯空中,好久都沒反應過來,有種上當受騙還無處可告的無力感。為了一百塊錢,我容易嗎?

    一個人打掃喊句話還能聽到迴聲的階梯教室,忙忙唿唿又折騰一個多小時後,我收拾受傷的心,拖著疲憊的身子,一步一步蹭到門口。

    忽然一大媽閃現在我麵前,攔住去路,跟見到救命恩人一樣捧起我的手,感慨萬分地說,

    “同學,謝謝你幫我打掃教室。你真

    是助人為樂的好青年!”

    抽搐著嘴角,我無語含淚望蒼天,不帶這樣欺負菜鳥的!

    這世間,除了生死,哪一樁不是鬧事?

    第8節:中秋夜,心慌慌

    他黑眸深沉幽然望向遠方,低聲緩緩呢喃:“我怕你再跑了。”

    接到學生會短信通知第一次內部活動的時候,我正和蘇渙淇坐在三食堂裏吃羊肉串。他剛贏了場比賽,發揮不錯心情大好,羊肉串隨便我吃。

    “你加入學生會怎麽不告訴我?”他遞盒酸奶過來,還細心地把吸管插好。

    我猛吸了一大口,讓辣得有點麻木的舌頭稍稍得以緩解,才慢慢說到:“又不是啥好事,有什麽好講的。”

    “喲,還挺拽。你知不知道校學生會不好進啊?”他抖著羊肉串上的辣椒粉說。

    說真的,我不知道。但想到那天我孤苦伶仃一人掃教室,就沒心情再繼續,便敷衍地點點頭,拿過他手裏的羊肉串開吃。

    “中秋節晚上我們院有新生的中秋晚會,你來看嗎?”他也識趣地轉移話題。

    “恐怕不行。”我含糊道,用嘴呶呶桌上的手機,“剛才通知,中秋晚上學生會有迎新聯歡,必須到場。”

    “是哦,”他略顯失望地抿嘴,轉而又湊近我,探究地問,“看你的樣子,好像不是很想去。”

    我點頭,“誰都不認識,有什麽好聯歡的,還不如去看你們院的晚會。”

    他想了想,一拍桌子,“要不這樣,你先去現個身,再來看晚會,我給你占座。怎麽樣?”

    “嗯,這個主意不錯。”我淩空揮動竹簽,斬釘截鐵地說,“就這麽定了。”

    八月十五,月圓人團圓,我仰望窗外明月和爸媽在電話裏團圓過後,蹬上座駕直奔校東門。

    嘖嘖,校學生會就是財大氣粗,有排場,辦場迎新會特意包下整家咖啡廳。悠揚音樂裏,幽暗燈光下,人們三五成群,有坐有站,談笑風生。

    環境好氣氛佳,男生個個襯得筆挺精神,女生更顯儀態萬千,一看便知道肯定精心打扮隆重登場。

    低頭扯扯自己身上鬆垮垮的牛仔背帶褲,自我打氣,清新自然風,也很好啊。忽而一陣甜滋滋的香味輕拂鼻尖,兩位高挑女郎從旁翩然而過,長發飄飄,風姿綽約的背影引人遐想。

    顧不上求證她們是不是背影殺手,我開始四處遊走遍尋唐

    逸飛和蔣迪。沒辦法,學生會裏我隻認識他們倆,也隻有他們能證明我到場了。

    其實哪用找啊,抬頭就能瞧見唐逸飛,正被一群女生眾星捧月般圍在中間。

    光線雖不太好,我依然看得清他止水無波的淡然眉目,多是側耳傾聽,頷首迴應,或者說上兩句,言簡意賅。

    談話內容基本都是正經八百跟學生會有關的話題,也沒誰發花癡,一聽唐逸飛開口,就驚聲尖叫,花容失色。

    既然大家都是花,那我隻能當癡了,躋身劃拉開條道,我一頭紮進圓心,近距離直麵唐逸飛。雙手交迭背在身後,身體前傾,踮起腳尖,擺出副歡唿雀躍的興奮樣,我用天真無邪的語氣說到:

    “hello,主席,還記得我嗎?我是陶心馨,我來咯。”

    請用你那如月般明亮的眼睛看清楚,我確實來了,有眾星星作證。

    有如湖心投下碎石,他漸漸牽動嘴角,漾出絲隻有我能捕捉到的清淺微笑。我心裏打個響指,迅速迴身,經過柔和橘燈下一雙雙不柔和的眼睛,邊走邊舉手致歉,

    “不好意思,你們繼續,繼續。我隻是打個招唿,打個招唿。”

    沿直線撤出咖啡廳,我吹著口哨打開車鎖,忽然背後傳來一聲“陶心馨”,動作一滯,想裝聽不見已經來不及了,萬般無奈地起身迴頭。

    蔣迪於我前方三米處,手裏拎著個蛋糕盒子,笑容滿麵地招唿我,“剛來?一起進去吧。”

    你怎麽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我走的時候來。我原地不動,躊躇半晌,在他再次張口說話前,狠狠一跺腳,直言道,

    “我進去過了,還有事,要先走。”

    “有事?”他似乎不太相信,偏頭詢問。下一秒眼睛略過我,看向後方某一點,跟交代犯罪事實似的,把我的話一字不漏重複道,“逸飛,陶心馨說她還有事,要先走。”

    我心中一凜,慢動作迴身,唐逸飛不知何時站在咖啡廳門口,雙手插在褲袋裏,漂亮的眼睛正盯盯地看著我,全然不顧路經之人的頻頻迴首。麵色仍舊波瀾不驚,隻是絕對說不上好看。

    “我,我,我……”

    不知怎的我就結巴了,我我我地看唐逸飛走到蔣迪身邊,接過他手裏的盒子,說了句謝謝,然後對向我,眸色一沉,口氣不善,

    “你要先走?”

    “是,是,是啊!”我捋直舌頭,胸膛一挺,“和

    男朋友約會。”

    “你有男朋友?”蔣迪高深莫測地看了一眼唐逸飛,不帶驚訝而是饒有興致地問。

    “當然啦。”反正騙多騙少都是騙,我心一橫,理直氣壯地編,“他是我初中同學,三年沒見,開學第一天就碰巧遇到了,這就叫有緣千裏來相會。”

    也許因為烏雲遮月,看起來唐逸飛的臉色愈發難看,和蔣迪一張興趣濃濃的臉形成鮮明對比。他抿唇,齒縫間吐出句話,

    “初中同學。”

    聽不出是不是問句,我隻管點頭,“對啊。他叫蘇渙淇,也是新生,校籃球隊主力中鋒,大帥哥。”

    “君子成人之美,既然是和男朋友約會,我們也不好意思再留你。”蔣迪看似貼心地說著,勾起唐逸飛的肩膀,擠眉弄眼,笑得頗具戲謔之意,“對吧,逸飛?”

    唐逸飛不著痕跡地側身,不搭理他,更不看我,徑直轉身走迴咖啡廳。蔣迪衝我揮揮手,也跟了上去。

    我摸著腦袋迴頭,這位主席大人不會是因為我提前開溜,覺得沒麵子而不高興吧?好死不死,又四目相對,他眸子裏不再靜如止水,升騰出某種熱烈的情緒。我不敢多想,趕緊收神兒,騎車狂飆。

    趕迴學校西邊小禮堂,蘇渙淇已經在門口等我。停好車,我跟逃離犯罪現場的賊似的,不多話,急急忙忙拉他進去。

    明知道我中途到場,還要占個中間中排的座兒。一路的白眼伺候到位置坐定,他這麽個隨性的主兒自然不在意。我剛覺得自己像賊,這會兒更似遊街示眾,鑽地縫的心都有了。

    再轉念想,我怎麽就自我定位成賊了呢!琢磨琢磨,也頂多算撒了個小謊,無傷大雅,無傷大雅!

    “喏,”蘇渙淇捅捅我胳膊,遞上塊月餅,“吃吧,學校發的。”

    撕開包裝紙,我拿起來上牙咬。暈啊,比石頭還硬,連點渣兒都沒啃下來。真是天若倒黴天亦老,吃口月餅也硌牙。揉著腮幫子看向蘇渙淇,他正捂嘴偷笑,耍我呀!

    中秋節學校發塊石頭牌月餅,我哭笑不得,到底是希望我們想家呢,還是不想家呢?

    學生會那麽大手筆,肯定不發名牌也得發個能入口的月餅。想到學生會,又想到咖啡廳門口唐逸飛那莫名情緒的迴眸。究竟是什麽樣的情緒呢?

    我看看手裏長得像兇器的月餅,瞬間頓悟,喉頭一緊,眼前閃現冒著幽幽寒光的兩個大字——殺氣!

    惹怒主席大人,以後還咋在學生會混!他要想給我穿小鞋,公報私仇的機會不是多了去了。聽說他們和學生處的老師關係都不錯,他要把我往死裏整,會不會我就和畢業無緣了!不要,我可才進校啊!

    這世間,除了生死,哪一樁不是鬧事?

    越想心越毛,後脊梁一股涼氣竄上來,我縮緊脖子,低垂下頭,已經沒閑情再看演出。估計蘇渙淇以為我吃月餅噎著了,舉起他習慣拿籃球的手,沒輕沒重地就往我背上捶,大有我不咳出點東西就不停之勢。

    身體和心靈的雙重打擊之下,我暴跳而起,用我七成功力狠狠踩了蘇渙淇一腳,然後乘風破浪再次衝出禮堂,手刀奔迴東門,連車都忘了騎。

    我要迴咖啡廳,讓唐逸飛愛上我,不不不,讓他原諒我。

    中秋之夜,同學們不僅能賞到天上明月,還能看到一女生在校園裏堪比嫦娥奔月的身影。

    我這兩頭來迴一折騰,自己累夠嗆,人也得罪光了。蘇渙淇是自家人,不會計較。唐逸飛可掌著我的生殺大權,關鍵還有我每月多出一百的補貼。

    站在咖啡廳門外,我深唿吸幾口,調穩氣息,才不慌不忙地走進去。

    比起小禮堂晚會的熱烈,這裏要安靜地多。大燈全滅,隻有每張桌子上跳動的點點燭光忽明忽暗,人們坐在沙發上品著咖啡聽小舞台中間一個長發男生彈吉他唱歌。

    我跟個大晚上出來找夜不歸宿老公的怨婦一樣,眼睛瞪得賊大,一張桌子,一張桌子貓腰尋唐逸飛。轉了一圈,吃盡各種異樣打量,連他的影子都沒看到。

    該不會去上廁所了吧?攔個服務生問清楚地方,我徑直走到男廁門口打埋伏。

    耐下性子又等了近十分鍾,未果。就算身患前列腺炎,也該出來了。算了,今天該我倒黴,我認了。

    轉身正欲離去,一個高大的身影攔住視線,我抬頭一看,蔣迪!

    他看到我也有些意外,“你不是約會嗎?怎麽迴來了?”

    我聳聳肩,故作無奈,“臨時取消了。”見他身後沒人,下意識地問道,“唐主席呢?”

    他誇張地長哦一聲,笑開了花,“你找他呀,跟我來。”

    我跟在他身後,七扭八拗,到了一包間門口。他一推門,我就看到長沙發上,唐逸飛坐在七八個人中間,默默看著電視,旁邊人倒是有說有笑。茶幾上擺了啤酒飲料和一個點了生日蠟燭的蛋糕。

    我的赫然出現,所有人都停了手上動作,嘴裏的話,紛紛把目光焦點集中到我身上。

    “逸飛,陶心馨小學妹專程來找你。”蔣迪慕然開口說了句曖昧得容易讓人產生歧義的話。

    我狠瞪一下蔣迪看向唐逸飛。他沉靜臉上閃爍著電視的光,迷幻似夢,隻淡淡瞟我一眼,給了我一個字,“坐。”

    我沒照做,直直站著,習武之人的傲氣瞬間湧現,不就一百塊錢,我幹嘛非得看人臉色。不是突然站起個美女拉我到她身邊坐下,我很可能直接走人了。

    這位美女我認得,第一次來咖啡廳,背影令我遐想的兩位女郎之一,從前身到背影都很美。

    今天是中秋夜,如果唐逸飛還是月亮,她就是星星中最亮的一等星,一樣璀璨奪目。不過,我還是喜歡我家陳寧姐姐,低調美麗,暗香浮動。

    她幫我倒了杯果汁遞過來,“我叫劉斯珂,大二,國貿係,文藝部長。你呢?”原來美女是蘇渙淇的直屬學姐。聲音真悅耳,唱歌一定更動聽。

    喝下果汁,順順氣,我說:“謝謝學姐。陶心馨,大一,中文係,剛剛加入學生會。”

    “哦,對了。”她優雅地撥動耳邊長發,“你就是那個宣講會上中大獎的女生。”

    我嗬嗬笑了兩聲算是承認,看向桌上的蛋糕,問:“今天誰過生日啊?”

    她伸出芊芊玉指,指向中間,開玩笑似的抱怨道,“我們的唐大主席唄。過生日的人最大,臭臉擺得最大。”

    這世間,除了生死,哪一樁不是鬧事?

    聲音不小,唐逸飛肯定聽到了,不過沒什麽反應,仍神情專注地看電視。旁邊一男生倒搭腔道:

    “你說錯了,他什麽時候不是這樣的表情!不扮酷,受得了你們女生的狂轟濫炸嗎?”

    眾人大笑,連唐逸飛也收斂黑臉,微挑唇角,施以薄笑。

    原來他不是真生氣,是性格使然啊!也對,他堂堂學生會主席,怎麽可能為芝麻大點的事兒,跟我這種小人物計較。

    心情豁然開朗,我也咯咯跟著笑。唐逸飛的眼風若有似無地掃過來,笑意略緩,又是一定。

    我臉一僵,怎麽,笑不笑你也要管?立馬示威似的揚起下巴,扯大嘴角弧度,笑得更開心。

    他看似無奈地搖搖頭,鼻息裏帶出無聲的哼氣,又目不斜視地看向電視。

    既然他沒

    有遷怒於我,我也沒再待下去的必要。他們一群熟人,打打鬧鬧,高談闊論。我無趣地坐在一邊,倒顯得格格不入,別扭地慌。

    想起身告辭,手機震起來。打開一看,蘇渙淇的短信,四個字“你怎麽了”,後麵緊跟一大串問號。

    正好,現在不算晚,趕迴去道歉,再請他吃個宵夜,準息事寧人。

    剛站起來,話還沒說,蔣迪看看我握在手裏的手機,揶揄道,“男朋友召見啊?”

    從容地把手機塞進褲兜裏,我臉不紅心不跳地說,“上廁所。”

    想想我多誠實,說上廁所就上廁所,不過出廁所轉左直奔大門。一隻腳才踏出咖啡廳門口,另一隻腳連同我的身體瞬間定格。

    唐逸飛雙手環胸,斜倚在門口電線杆旁。眼睛緊鎖在我身上,輕抿的唇似笑非笑,一副“我早知道”的樣子,像極了蹲守洞口捉老鼠的貓。

    我邊腹誹,這電線杆怎麽不漏電,把他擊炸毛,形象盡毀,邊老老實實地走到他麵前。

    然後仰頭,笑得天下太平,避重就輕地說:“主席學長,生日快樂!你看我事先也不知道,沒給你準備禮物。”

    沒想到,他直接順著我的話,理所當然地說:“現在買還來得及。”說完不給我接話的時間,徑自開路,走在前麵。

    我遲鈍數秒,大步流星跟上他,不自覺地伸手摸向褲兜裏的錢包,心裏打起小算盤。一百的,沒有。五十的,沒有。十塊的有幾張。最值錢的是剛充了兩百的飯卡,送給他,不太拿得出手。他該不會想趁機敲詐我吧?

    想著我側抬頭,偷偷打量他。長長的睫毛,英挺的鼻梁,微微帶些笑弧的嘴,剛毅的下巴,完美的側麵剪影。要是不管我要禮物,就更完美了。

    我看得有些失神,他冷不防低頭看我,我身子一顫,驚慌失措地別開眼,看到路邊的蛋糕店,忙興奮地提議,

    “要不我再送你塊蛋糕吧?”

    “我不吃蛋糕。”

    我翻個白眼,急刹車站定,掏出錢包手裏一攤,有任人宰割的大力凜然,“唐大主席,我身上就幾十塊錢,你掂量掂量,想要啥直說吧。”

    這時候一般人都會亦真亦假地禮讓三分,說句不用不用,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再瞧瞧我麵前這位,毫不客氣地接下錢包,大大方方翻開看了看後,在我眼皮子底下直接揣進自己兜裏。動作之流暢之自然,以至於我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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