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青淳因為業務關係常年在外奔波、居無定所,不過西泠市始終有她的一套臨時住處。想年少時她與朋友們在哈佛商學院念書,商敖冽單獨在哈佛醫學院,也算她的半個學長。

    挺拔少言的青年,幾番試探下來,她越緊逼他卻越冷淡,明白對方一心隻有醫學研究的賀青淳隻得臨時改變策略。

    一局人際關係的黑白棋下到最後,她迫使所有人付出慘痛代價。好好的一個團體四分五裂的結果,卻隻換來在他身邊勉強稱得上一個“朋友”的位置。

    她不甘心,越不甘心就越不能掉以輕心,否則就會被商敖冽無情地納入拒絕往來戶,可這一天仍是來了。

    玻璃瓶通過塑料管傳輸著藥物,賀青淳醒來時,左手吊著點滴,眼前是一片模糊的景象。

    商敖冽坐在另一端的沙發上,低頭翻閱著一本古典書籍。她忽然覺得這個畫麵好熟悉,原是自己第一次見到他,就是隔著一扇落地玻璃窗,他坐在靠窗位置,光線不錯,暖唿唿地陽光籠在他的黑發上,店裏已“噗噗”煮沸的咖啡散發出的香氣,加上明信片的油墨味,依舊遮不住他與生俱來的那股清淡茶香。

    他微微側過臉,一個漠然的抬眼,就讓人從此萬劫不複。

    此刻在她家的商敖冽,眉宇間布滿陰鬱,他顯然看的心不在焉,時不時就將目光投放到手機屏上,唇角緊抿。

    顧柏也見賀青淳醒了,忙說,“知道你在醫院呆著不行,我們把你接出來了,也給用過藥了,現在感覺如何了?”

    商敖冽不免朝他瞥上一眼,這人怎麽說話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賀青淳從床上坐起半個身子,還是有些虛弱地說,“麻煩你們照顧了,這段時間可能太累,才犯了病……”

    顧柏也翹著二郎腿,“您還是請假休息一段時間吧,女人這麽拚事業能成麽?”

    賀青淳笑得神色恍惚,“不拚事業還能做什麽呢?”

    商敖冽揚起手腕看了迴表,時間也已不早了,他起身道,“夏雅還在家裏等我,先走了。”

    “你一個晚上打了多少電話給她?手機沒人接,座機也沒人聽,還說她在……”

    “所以我現在更要去找她。”商敖冽冷聲打斷顧柏也的質問,“還有,別自己心情不好就怪別人。”

    顧柏也臉色一變,商敖冽已是不屑與他爭辯。

    賀青淳看了看他倆,像用盡了全身的力道

    ,才勉強自己問,“你真不能……留下來陪我再說會話?”

    顧柏也挑眉,立刻被身旁商教授的視線脅迫,他無奈之下,識趣地拿出根煙叼在嘴裏,退出了臥室。

    商敖冽坐下來,麵不改色地抬頭看著賀青淳。“有些話,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他嘴裏低低說了句,“在我看來,我們一直也算朋友,隻是目前來說,我擔心夏雅對於我們的關係不能理解。”

    賀青淳一怔,藏在被子裏的手已被自己的指甲狠狠掐著。

    “以後如果有碰麵的必要,我也都會帶上她。”

    商敖冽說完,她不由委頓,繼而問他,“那有一天,就算她要求我們斷絕來往,你也會答應的吧?”

    商敖冽沉思良久,嚴肅地告知她,“不是沒有可能。”

    賀青淳不再說話,一室空餘清冷的寂靜。商敖冽再次起身,淡淡說,“好好休息吧,照顧好自己,他也希望你好的。”

    聽他提起“那人”,賀青淳在心底冷笑數聲,麵上還是一如既往。“為什麽?你會為了夏雅做到這一步?”

    “正是為了她,我不能和我父親一樣,一輩子活在悔恨中折磨自己。”

    商敖冽有一句話還留著沒有說,他也是為了她好。

    商敖冽認為自己一直以來與賀青淳的相處隻出於責任與道義,他並不是能夠治愈她的良藥,更非能讓她依靠的良人,在發現她對自己的想法過多之後,他就已經竭盡所能要在“友誼”與“依賴”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

    定要免她懷揣不切實際的希望,再對他投入不切實際的遐想。

    ******

    商敖冽出門後,因為家裏座機沒人接,他就想著夏雅有可能的各種去處。首先就往她的“娘家”打了個電話,也不算太意外,接電話的正是在夏家養胎的關珊珊。

    得知對方早就說迴去了,商敖冽急忙攔車往家裏頭趕,此刻已是淩晨三點多,家中仍然空蕩蕩冷鍋冷灶。

    他心說這時候她還能上哪兒閑逛,手機又一直處於關機狀態。如此一來,在家裏頭根本待不下,商敖冽迴憶著她平日裏與他提過的幾處地方,酒吧也好,餐館也好,他在附近找了個遍,依然沒有夏雅的影子。

    他不由想到,從昨夜開始算起,如果超過12個小時還沒有她的消息,他就去報警。天色蒙蒙亮的時候,商敖冽才迴到家,意料之中還是空無一人,他留著的紙條也不

    知她看到沒有。他又想與刑警大隊的朋友打個招唿,萬一夏雅真出什麽事了他該怎麽辦。

    商敖冽感受到有種從未有過的懊惱,她在這世上隻剩下他唯一一個親人。

    好在,關珊珊這時候聯絡了他,說是夏雅已經迴了夏家。知道她沒出什麽事,他總算鬆了一口氣。

    商敖冽說,“她怎麽樣?我現在開車來接她。”

    關珊珊支支吾吾道,“這姑娘好像挺累的,說是等她醒了就會找你,小雅現在已經睡著了,睡得還挺沉。”

    聽對方這麽一說,商敖冽隻有暫時打消了去找她的念頭。轉眼,他想起早上八點學校還有課,手頭又有一堆會議資料還未整理,實驗室給他安排的任務還未完成……越是忙碌偏就越是睡不著。

    商教授開了電腦想處理些公務,誰知途中又開了小差,他認真猜測,今晚忙著處理賀小姐那兒的事,估摸這舉動又惹毛了她。

    商敖冽當然明白,他不過是在和自己的良心道義過不去。可如今其中多了一個無辜的夏雅,他的這種行為隻會給她也添加不必要的負擔,所以,以後必須得改了。

    窗外的世界逐漸從沉靜變作了喧囂,商敖冽忙活了一陣,就先換了套西裝出門上課。結果,去了學校發現夏雅沒在,整個上午他狀態都非常差,好幾次途中出錯,連連與學生們道了歉。

    夏雅昨晚被凍醒後,就從家門口離開了,當時街上沒什麽人,她一個人晃晃悠悠從西泠醫科大學附近走迴了夏家的獨棟公寓。關珊珊迴樓上睡覺,她躺在沙發上發了會兒呆,覺得自己思路特別清晰。

    天一亮,夏雅就直接找冷暘要了焦律師的律師行地址,那男人覺得這事不太對勁,火急火燎的找上了她。

    後來倆人從律師行出來時,冷暘盯著她手裏的文件夾說,“這話確實有些假惺惺,但也不是因為勸和不勸離,我覺著商教授要是沒犯什麽原則性錯誤,還是能夠有挽迴餘地的。”

    他見夏雅裝沒聽見,硬著頭皮接著說,“主要是……那晚住你們家,看著你倆相處,真心讓人舒服,小雅,這也是我今天放下私心和你說這番話的原因。”

    夏雅這才有了些反應,表情無多地抬眼看了看他。

    冷暘趁勢說,“你倆可能本身沒什麽感覺,已經習慣了,但從旁觀者的角度來說,一看你們就是對合格的小夫妻。”

    夏雅冷笑一聲,“婚姻這檔子事,不也是‘如人飲水、冷

    暖自知’麽?你以為外人看到的就是真相了?”

    冷暘歎氣,還是認為她過於衝動了。“夏雅,婚姻本來就不是你想的這麽簡單,也不是你一個人說好就好,說離就離的事兒,我的意思是你也別急著……就先簽字了。”

    夏雅也不願與他多講,隻迴答了一句,“我倆現在的問題就是,我小氣,我眼裏容不得一顆沙子。”

    冷暘無話可說,仰頭看著藍天白雲,笑道,“唉,女人啊,都是整天沒事找事,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就愛瞎折騰。”

    夏雅不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嗤之以鼻,“你們男人才奇怪呢!”

    冷暘中箭,隻有乖乖做了一個替自己的那張嘴關上拉鏈的動作。

    車子開進小區,停在樓下,讓夏雅意外的是,商敖冽居然就站在門口等她,他兩手插在口袋,皺著眉頭,渾身都散發著負麵情緒。

    商教授本來看見冷暘想說什麽,結果對方隻對他搖了搖頭,立馬掉轉車頭閃人了,他再去與夏雅對視,她隻是冷然地移開視線。

    他不由喊住她,“夏雅……”

    對方卻充耳未聞,徑直走入電梯間。商敖冽從她身後握住她的胳膊,“昨晚怎麽不開機?”

    她風輕雲淡迴了句,“被人搶了。”

    商敖冽這人很少有明顯的情緒波動,此時卻是有些不悅與激動。“怎麽迴事?發生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找我?”

    夏雅揚起下巴衝他笑,“我到是想找你呢,可你人呢?不是在賀小姐那邊忙著嗎?”

    商敖冽聽出這時候她還在執拗地怪他這件事處理的不妥當,隻好先行低頭承認錯誤。“對,我不應該一下飛機就去忙她的事,但我也不知道你會遇上搶劫,要是知道,我不會走,再者,我也會第一時間趕迴來。夏雅,你就該找我。”

    “商敖冽,那我坐在家門口吹冷風等你迴家的時候你在哪兒?我就是覺得你根本不關心我,你也不在乎我!當初我們是沒感情基礎就結的婚,可後來也說好了,要一起想辦法努力的,我覺得我是盡力去做好自己的那份了,可你呢?每次我對你有點要求了就隻會敷衍了事,從不正麵解決問題!”

    商敖冽聽她又開始聯係前後各種積壓的事端,不由整理了下信息量,他搖搖頭,指出:“我問的是,你當時被人搶了,為什麽還不找我?你就……一個人坐在門口?”

    夏雅未及時聽出他語氣中的端倪,她咬了咬唇

    ,知道這種行為實際上是有點兒懲罰自己也懲罰他的意思,隻不過嘴上仍舊不能這麽說。“我都知道你在賀小姐家了,哪還好意思主動打擾你們?”

    這時商敖冽拿鑰匙開門,兩人走到客廳,他專注地看著她的背影。

    “夏雅,我昨晚找了你很久。”

    夏雅不語,沉默著聽他說了說大致的行程,心裏便知兩人剛好錯過了。

    商敖冽飛了十幾個小時的航班,忙著與顧柏也將病倒的賀青淳從醫院接迴家治療,又找了夏雅近乎一宿,再來既是白天的課程與一整日的實驗,他算得上是三天二夜都未曾合眼,眉宇間看上去很疲倦,言辭頗有些無奈深歎,“夏雅……”

    夏雅以為這人又要說那句話,她先聲奪人,“你放心,以後不會再和你鬧脾氣了。”

    商敖冽聽得笑了笑,她與他要說的根本就是兩碼事,他想說的是,你有沒有見過賀青淳手上的粉水晶,那是一條定情信物。

    他搜腸刮肚,從而想用這句話作為傾訴往事的開場白。

    夏雅卻想著,索性把話挑明了吧。“我知道你和賀小姐隻是普通朋友,我也能理解,可奇了怪我就是覺得自己受不了……商老師,我要你與賀青淳徹底斷了聯係,你做不到的吧?我要你多關心我一點、多想著我一點,你也做不到的吧?換做是我我也覺得對方是在無理取鬧!”

    她把捏在手裏許久的離婚協議遞過去,擦了擦手心裏的汗說,“這日子過下去也沒意思了,趁早散夥吧。”

    商敖冽像是萬萬沒想到她會突然爆出這麽一句話來,夏雅勉力讓自己把話完整地說完。

    “你把字簽了,咱倆就開始分居,滿二年後正式離婚,誰也不欠誰的。”

    商敖冽斂了神色,蹙緊了眉,不問她原由也不急著發表疑問,隻是接過那份離婚協議書直接就一撕兩半往地上一摔,雷厲風行的一套動作倒讓夏雅愣是沒轉過彎來。

    刺耳的響聲過後,他又像是為了要讓她聽得仔細,居然一字一頓清晰地指著她警告說,“夏雅你給我聽好了,我不會簽字的。從我決定要和你結婚的那天起,我就他.媽的沒想過離婚這件事!”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真正的重頭戲還木有寫,包括商老師的保證道歉,真心告白?(才沒)以及他以前發生的一些事,字數超了,保證下章寫到。

    其實賀小姐一直隱藏的很好,和商老師也是保持距離的,商老師是聰明人才

    看出了點端倪的,如果按照商老師的個性,根本不會和她做朋友,所以是有原因的,你們都懂的。所以大家表先入為主tat

    最後那句,商老師是真心的說出了他當初的想法之一,好man的商老師,好喜歡他,星星眼。我說替商老師洗白還真是個大工程。大黃說,誰讓你黑他的……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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