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西泠醫科大學學生會主辦的畢業舞會如期舉行。商敖冽一整天都在學校擔當一個國際醫學學術研討會的主持。這次會議的主題包括神經科學、傳染病與疫苗研究、結構生物學與藥物開發等等,有不少學生、記者都去了報告廳,夏雅因為賭氣,硬是憋著沒去湊這份熱鬧。

    此前,她確實耍了點心眼,故意在他麵前漏出口風還假裝置身事外,可他會不會因為她與別人跳舞就覺著揪心?

    夏雅忽然察覺,以前剛結婚那會子,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問他從哪兒蹭來的口紅印子。如今,她發現他與賀青淳半夜通話,卻不敢再問事情的來龍去脈,不敢像他提,因為她害怕捅破這一張紙。她對這個答案心存忌諱。

    倒騰來倒騰去,夏雅竟一絲絲報複的快.感都得不到,受傷的好像仍隻有她自己,原來最該生氣的對象竟也是自己。真一點兒意思都沒有。

    “要不要喝果汁?”冷暘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其人本就是軍人出身,身姿挺拔氣場夠足,稱得上整場最搶眼的男士。加上他的女伴又是在學校裏的風雲人物,這對組合頗為拉風。

    夏雅臉上倒是不見絲毫得色,反倒看上去悶悶不樂,即使精致的妝容與合稱的白紗裙再美,也遮不去她眉目間的愁雲。

    冷暘見她發著呆不答話,就自作主張的替她找來些吃的和飲料。他笑說,“最近我倒是查出一樁挺樂的事。”

    夏雅喝了口橙汁說,“我還薯片呢。”

    冷暘大笑,“說‘樂事’確實欠妥,稱作‘舊事’更貼切。”見夏雅感興趣了,他不免莞爾,“而且,是關於你那位商教授的舊事。”

    夏雅微訝,轉頭朝左右看了看,確定周圍沒人在聽閑話,才接著問,“這話怎麽說?”

    現場音樂播放的浪漫唯美,冷暘就拉著夏雅步入舞池,她單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好奇的追問,“你快說呀,到底怎麽迴事?”

    “商敖冽他出生沒多久,就被人販子拐走過。”冷暘示意她稍安勿躁,接著說,“奇就奇在,他七歲那年自己找迴家了。”

    夏雅聽得瞠目結舌,這男人不愧是個人物,從小智商就高的出奇!“我以為隻有在‘法治在線’這種節目裏才看的到這種事。”

    冷暘紳士地用一隻手輕輕扶住她的腰,“可不,你們家男人的過去可是多彩多姿的很,你沒和他探討過麽?”

    夏雅聽出他別有用意,就爭辯道,“你別多管閑事

    才對,我覺著,他和我爸之間說不定就是在經濟危機時認識的,後來成了忘年交,我爸就……”

    冷暘接話,“就要求商教授以身相許了?嘿,這好事怎麽沒落到我的頭上!”

    夏雅哭笑不得的瞪他一眼。

    兩人胡侃亂侃一陣,門口傳來不小的動靜,旁人陸續發自驚歎,夏雅不解地伸長脖子去看,隔著那麽老遠的距離,她仍是第一個就與商敖冽打了照麵。

    舞池中的炫彩燈光打落在他儀表堂堂的身上,化作璀璨的星光。他看見她時,身體似乎一僵,眉頭越鎖越緊。他的神情傾訴著他的疲憊,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撫平那輕攏的眉峰。商敖冽就這麽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那站姿竟有一種不言而喻的孤傲。

    與佳人共舞,那是他無法做到的事。他隻能看著,她和她的愛慕者共舞。

    夏雅本以為自己不會成功,可單單從他這一個眼神中便能看出,這一刻,她已經徹底的羞辱了他,將他作為一個丈夫的自尊,狠狠踐踏在了她輕盈的足下。

    兩人足有長達半分鍾的無言以對,足有半分鍾的深深相望,久得,就像那一個個無眠的夜,這般漫長……

    這時商敖冽卻突然往旁邊讓了幾步,原來他後頭還跟著幾個身材高大的外國人與學校的部分教授領導。

    一時旁人議論紛紛,整個舞會變得越發鬧騰。

    “這人不是美國斯坦福大學的一個教授麽?基因治療中心主任,美國基因與細胞治療學會顧問委員會主席……”

    “匹茲堡大學的副校長!”

    “耶魯和霍普金斯大學的教授……都是下午在研究會上見過的……”

    “mit的羅伯特教授!我崇拜的對象!”

    每一個,都是國際頂級的基因治療專家和領軍人物。

    在這群醫學界權威教授麵前,商敖冽的笑容依然充滿自信與溫和。期間,他淡定的目光唯有落在夏雅的臉上,才會變作淺淺的溫柔。

    這天著實忙碌,商敖冽晚上陪他們這群大人物在高級飯店吃完飯,就在考慮晚上的業餘節目他要不要跟著去。但如果去了,這邊怎麽辦。

    於是,他便提出西泠醫學院正在舉辦一個畢業舞會,問這些外國友人有沒有興趣也加入其中。思來想去,這是他能想到最兩全其美的結果。

    遠處,夏雅見商敖冽依舊是那身老土的裝扮,卻因為那豐富的涵養底蘊,讓他近

    乎完美。非要說這男人唯一的美中不足,或許便是那殘缺的身體。可這又分毫不影響他對她的吸引。他的氣度、他的優秀,就連賀青淳也配不上他!

    而她做了什麽?在大庭廣眾與其他男人跳舞,即使旁人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可她所謂的“報複”,真的應該是如此的嗎?

    意識到這些的夏雅,鼻子裏像針刺一樣的酸疼,她離了冷暘幾步,內疚的說,“我要迴家了。”

    隻有商敖冽在的夜晚,她才能安安穩穩的入睡。即便他還不那麽在乎她,喜歡她,可她認定了一個人就不能輕易說服自己放棄,所以,她要迴家了。

    似乎是有一種默契,商敖冽與夏雅在舞會一處僻靜的地方不期而遇,他生硬地邁著步子,來到她跟前。“一會我安排學生送他們迴賓館,你等我一起迴去。”見她打扮著實溫婉可人,忍不住又誇了句,“這條裙子挺漂亮。”

    夏雅心中又驚又喜,“你是特意來接我的?”

    他笑了笑,說,“我是你丈夫,不來接你能行麽。”

    這是商敖冽第一次自稱為她的丈夫,她想。

    ******

    晚間,外麵的路燈早亮了。

    夏雅從浴室出來,見商敖冽在客廳整理研討會上記錄下來的報告,耳朵裏還聽著電視正在播放的晚間新聞。她抿嘴偷笑,迴去找了一張cd出來,關掉了新聞節目。商敖冽似乎並不介意,頭也沒抬繼續他的工作。

    伴隨歐美的輕音樂,夏雅走到他背後,雙手攀住他的肩膀,俯身在他耳邊輕輕說,“商老濕,我教您跳舞吧。”

    如此溫順的模樣,已是多日未見。

    商敖冽一口迴絕,“洗洗睡吧。”

    夏雅嗤的一聲笑,“已經洗過了,你要不要聞聞?”

    不待商教授開口,她又說,“你就陪我一會兒,好不?”

    商敖冽順勢抬眼,看見她換了件和以前不太一樣的睡衣。嫩粉色連衣裙短的嚇人,顏色甜美中又帶著嬌羞,肩頭上是極易脫解的蝴蝶結綁帶,胸前滿滿的網紗蕾絲交疊,還形成了一個愛心的形狀,包裹住她有致的胸型。

    男人心中略覺不太對勁。

    商敖冽將視線勉強移迴自己的文件,但他發現,和女人講道理,那就是在浪費時間。

    被她強行拖去客廳中央,夏雅興致勃勃的說,“商老濕,我教你跳最簡單的社交舞,你肯定能

    學會的。”

    商敖冽小聲答了句,“我沒什麽興趣。”他一低頭,滿目春.色,視線位置極佳。

    夏雅雙手已抱住他的肩膀,“來,兩隻手要這麽放,往左,一步,再往右……跟著音樂拍子動。”

    無奈之下試了幾次,要不就是撞到眼前嬌小的女人,要不就是踩到對方的腳趾,商敖冽不可否認,腿腳的不便令他無法像常人那般起舞,這現實讓他難得會有一種受挫感。

    他搖頭,眼鏡和劉海擋住眼睛,有些狼狽的想要退出,“行了。”哪知夏雅不依不饒,商敖冽一時不備,又被她撈了迴去。

    她極其自然的要他握住自己的腰,右手則與她的十指交握。周身觸及皆是女性突兀有致的線條,讓男人根本無法心無旁騖。

    夏雅極其耐心地又教了商敖冽老半天,漸漸地,倆人可以同心協力,跳出一輪完整的舞步。這時她一個迴旋,被他抱了個正著,商敖冽不再放手,稍微低頭就嗅到她頭發上滿滿的荷爾蒙香氣。

    音樂恬靜柔美,倆人依偎在一塊,夏雅慢慢地晃著彼此的身體,將腦袋賴在他結實的胸膛,聲音懶懶地說,“商老師,我聽說你小時候,被人拐過?”

    商敖冽清清喉嚨,“當時,是你爸救了我。”

    夏雅驚得才要抬頭,商敖冽突然先一步,伸手按住了她的後腦勺,迫使她隻能維持這個親昵的姿勢。“靠怎麽一迴事?!”

    他低笑一聲,“我那時才幾歲,年紀太小,記不清這些事了。”

    夏雅覺得這麽說也挺有道理,她腦袋有些犯暈,轉念一想不對,再次抬頭卻又被人按迴原地。“那你和我處一塊,還真就是為了報恩?!”

    商敖冽意料之中地歎了聲氣,“不要覺得,是因為你父親對我有恩,我必須迴報他。”

    “……那是為了什麽?”

    “大概是……”商敖冽皺眉思索,過了片時,他道,“我也說不太清。”反正,是和那種東西無關的。

    夏雅有點被他搞糊塗了,但她早已知道這人的習慣,如果他不說,你就是急死他都憋不出一個字來,他就是個鋸了嘴的葫蘆。

    她想,大約商敖冽初時在感情上的動機也是有的,這男人對她也不是全無好感,冷玉雖冰握久必暖。所以說時間是個好東西,它可以加深他們彼此的羈絆,它甚至可以幫她戰勝另一個女人。

    商敖冽靜靜望著從窗戶斜入的白月光,這

    個時刻於他來說,是難得的一份輕閑,他的神色淡然如常,抱著夏雅的手卻暗暗加重了力道。過去的舊事,要真像夏雅以為的那麽簡單就好了。興許目前為止,也就隻能讓她以為是這麽一迴事。

    “難怪你媽保護過度,那你爸爸……知道嗎?”

    他低眉看她,“嗯,他……也去找過我。”

    夏雅說,“那你爸爸也是很稀罕你的。”

    商敖冽無可奈何的笑笑,卻也不想再多談。隻聽她又樂嗬嗬地道,“定是你兒時的正太樣太萌,人販子和我爸才會想拐你救你。”

    她的語氣還帶點兒俏皮的味道,撓的人心底癢絲絲的,讓他身不由己。

    昏黃的月色下,不知是如何發生的,前一刻還是溫情的相擁,下一秒他們就如一對熱戀中的情侶,緊緊擁吻。

    他的手陷入她金棕色的發絲,一下接一下不疾不徐,若即若離的撩撥撫弄,這會子兩人挨得近了,夏雅見到男人平日裏表情無多的臉上,多了份隱隱的欲.望,甚至在神情裏也帶了點笑、帶了點挑釁。

    商敖冽雙手輕輕使力,就將她抱離了地麵,夏雅一下子歪在了沙發上,他不費吹灰之力,手指一挑她半個肩膀上的蝴蝶結就散開了。

    他語氣裏略帶教育的成分,“這也能算衣服?”

    “那不叫衣服,叫什麽?”脫去衣衫的夏雅,仰著驕傲的少女般美好的身體,姣好的胸.型飽滿,曲線足以令任何一個男子血脈沸騰。

    商敖冽的手溫柔地覆上她胸前呈裸的肌膚,令她不自禁地微微戰栗。

    夏雅雖然因為他的碰觸而全身緊繃,可她神情卻不自然地帶著笑。她滿意地欣賞著他臉上那一丁點的情緒波動。

    商老師,知道我穿這套睡衣的用意麽?這才是“真正的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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