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時候,莫微羽的底氣並沒有很足,語氣聽著甚至還有些微弱。


    她並不了解宋薇兒那邊的狀況,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


    就連宋薇兒做手術的事,她也是全憑直覺猜測。


    倘若隻是一個巧合,宋薇兒做的是別的手術,而那顆被人強行調走的腎髒,幕後其實另有其人……這樣的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沒有。


    畢竟,宋薇兒之前受的都是一些皮肉傷,就連她為霍霆琛擋的那一刀,刺傷的也是腹部而不是腎髒。


    所以,莫微羽其實並不能肯定那顆腎髒就是霍霆琛讓人調走的。


    隻不過……


    她的直覺是這樣告訴她的。


    但就算這樣,把事情攤開的一刹那,莫微羽的心底還是騰起了一絲小小的念頭,希望這隻是一個誤會……霍霆琛並沒有差點間接害死她的媽媽。


    這樣一來,紮進她心底的那根刺,還不至於讓她那樣疼。


    然而。


    話音落下的片刻,莫微羽明顯地感覺到男人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就連唿吸都似乎停滯了片刻。


    他的反應如此明顯,愈發凸顯她那一絲希冀的可笑。


    果然是他啊。


    冥冥之中,傷她最深的人,總是她最在乎的人。


    這仿佛是一個亙古不變的魔咒,任誰都無法逃脫注定的命運。


    像是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巧合,麵對猝不及防的突發狀況,霍霆琛顯然有些措手不及……他沉默了片刻,沒有立刻迴話,隻是握著莫微羽腰際的手掌不自覺地加重了三分。


    用力得仿佛要將她嵌進身體裏,好似隻有這樣,他才能將她留在身邊,才不會再次失去她。


    “對不起……”


    再開口,男人的嗓子啞得厲害,聲音也壓得低低的,“……我不知道。”


    “嗯。”


    莫微羽輕輕應了一聲。


    她相信他是不知情。


    畢竟他不蠢,也不是不懂得權衡,不管怎麽說她目前都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他不可能明知故犯,為了其他人跟她生出無法填補的嫌隙。


    但可惜,她和他之間的關係並沒有他想象中那樣牢固,也沒有三個孩子在充當堅韌的紐帶。


    頓了頓,霍霆琛才像是想到了什麽,立刻又追問了一句。


    “你母親……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她還好嗎?”


    他本來是想問,她的‘母親’是不是還活著,畢竟花匠說她離開墨家的時候很著急,看樣子情況應該很糟糕……但轉念一想,如果對方因此而病故,恐怕莫微羽現在對他就不是這樣的態度了。


    想到這裏,霍霆琛的心境才稍稍平穩了些許。


    隻要人還活著,那就還有補救的希望……不至於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


    “很不好,”莫微羽沒有隱瞞,也不願多費那個心思,隻實話實話道,“雖然搶救了迴來……但如果月底前不進行換腎手術的話,可能就撐不下去了。”


    而現在距離月底,也不過短短不到十天的時間。


    聞言,霍霆琛蹙著眉心,想也不想就立刻迴了一句。


    “你母親不會有事的,我會盡快再找一個合適的腎髒給她做手術……她會好起來的。”


    “不用了。”


    莫微羽幾乎在同時迴絕了他,口吻顯得有些淡漠,沒有絲毫迴旋的餘地。


    “歐先生已經答應幫忙找了……如果有的話,以你們的權勢,兩個人找不見得會比一個人更快……如果沒有的話,那就是真的沒有了……”


    聽到這話,霍霆琛眸底卷起一片烏壓壓的暗沉,原本就緊繃著的下頜線似乎更加鋒利了三分。


    修長的手指攥在女人柔軟的腰際,指尖用力得幾乎掐進了皮肉裏。


    他低下頭,看著女人涼薄而寡淡的眉眼。


    透著些許懨懨的神態,疲倦不加掩藏,也沒有刻意加深……心裏是怎麽想的,就全部都寫在了臉上,不多一分,不少一分,連一點同他計較的多餘心思都沒有。


    她不怒,不嗔,也沒有要怪罪他,甚至完全不打算同他爭執什麽。


    就仿佛已經認命了一樣,隻想早早地撇開他,同他撇清幹係。


    她的這副樣子,比拿刀紮到他的胸口泄憤,還要讓他覺得更加難以承受……仿佛他做錯了一件事,她就永遠都不會再原諒他。


    動了動喉結,霍霆琛瞳眸冷鷙,像是要刺穿她的心底。


    “你就這麽想跟我分手?”


    “不是想,”莫微羽一字一頓地糾正了他,“……是已經分手了。”


    “我沒同意。”


    “分手這種事,並不需要雙方同意才可以,隻要一方不願意再繼續下去……那麽這段關係就到此為止了。”


    聽她一本正經地靠在他的懷裏,跟他普及‘分手’的常識,霍霆琛不禁勾了勾嘴角,冷笑道。


    “可我們不是情侶,我們是夫妻。”


    聞言,莫微羽一怔。


    又聽霍霆琛繼續道。


    “所以,我們之間——沒有分手,隻有喪偶。”


    說這話的時候,霍霆琛雖然是在迴應莫微羽,視線卻冷冷地落在了歐爵的臉上,算不上是挑釁,但告誡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話音落地,不等莫微羽再迴些什麽,霍霆琛便就徑自打橫抱起她,帶著她大步走了開!


    莫微羽臉色微變,下意識低唿出聲。


    “霍霆琛,你要幹什麽……”


    “迴家,睡覺。”


    “我不迴去,我媽媽還沒醒……我要去陪著她。”


    “好,那我陪你,一起等她醒。”


    …


    醫院的另一邊。


    唐栩栩臉色發白地坐在辦公桌前,陽光透過玻璃斜斜地照進來,將她臉上細嫩的肌膚映射得有些透明。


    聽完醫生剛說的話,唐栩栩的神色泛起片刻的恍惚。


    “醫生,你剛剛……說什麽?能不能再說一遍……”


    “唐小姐,根據檢測結果,您懷孕了。”


    “怎麽可能?”唐栩栩微微撐大瞳孔,臉上隨之浮現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我明明有吃藥……第二天中午就吃了,是那種藥效最好的緊急避孕藥……”


    “這個情況也是有可能的,吃避孕藥雖然很大程度上可以達到避孕的效果,但也有避孕失敗的可能性……並不是吃了藥就能百分之百避孕成功的……”


    看著唐栩栩一臉難以接受的表情,醫生不由繼續詢問了一句。


    “唐小姐,你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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