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原本是一片漆黑的圓孔裏出現了一片紅光!    刺眼的光亮讓白秀麒的瞳孔驟然緊縮。他本能地倒退了兩步,緊接著後背又撞上了什麽冰冷僵硬的東西——    透過貼在玄關牆壁上的那麵穿衣鏡,他看見了站自己身後的一團黑影。    那是一個身著黑衣、渾身血汙的長發男人……那張慘白的、充滿了哀傷和迷惘的臉龐,與自己一模一樣。    不。這根本就是白秀麒自己!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就在白秀麒迷惑不解的時候,站在他對麵的那個“自己”也開始發生了變化——那抹黑衣的身影迅速地飄渺和虛無著,很快就幻化成為一股黑霧,朝著白秀麒迎麵撲來。    毫無防備的白秀麒甚至不知道應不應該抵抗,轉眼間那些黑霧已經進入了他的身體裏。    沒有痛苦,也沒有冰冷或者其他任何的不適,隻有頭腦中仿佛被人用什麽東西翻攪著。有一些久已沉澱的東西。從記憶的最深處被翻攪了上來——    鬼火冥燈再度在眼前閃耀起來。    詭異的青光照亮了華麗囚籠之中,江成路那遒勁有力的赤裸肌肉。    那些摩擦在身體之間的呢喃愛語,化作一個一個金色的咒文。嵌入白秀麒的的體內。而後,他的身軀被妖獸巨大的利爪所撕開,那顆早已經被咒文所束縛住的心髒被交到了江成路的手上。    江成路親吻著那顆血淋林的心髒,溫柔地好像親吻著初戀之人的嘴唇。然而下一個瞬間。噬咬的聲音響起,那顆心髒被尖利的龍齒撕裂。化作一灘毫無意義的血與肉。    如此貪婪,如此冷酷,如此……絕情。    “為什麽要給我看這些?!”白秀麒忽然在心裏大聲喊道:“是誰在那裏!你們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要離間我和江成路。我和他究竟是什麽關係!”    沒有人做出迴答。    而就在白秀麒放棄希望,重新安靜下來的時候,他卻聽見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不知道什麽地方遙遠飄送過來。    這聲音叫得並不是白秀麒這個名字,卻又好像的的確確是在唿喚著他。白秀麒怔怔地諦聽了許久,心裏頭猛地有什麽地方亮了一亮。    “爺爺?是爺爺的聲音!”    不會錯的。那就是白沭的唿喚聲!    白秀麒循聲抬頭看去,發現四周圍已經不再隻有一團漆黑。自己竟然懸浮在了半空中,腳下是一片荒蕪的草原,中間留著一條夯土小路蜿蜒向前。這一路上,站立著許許多多的牌坊,兩三個沉默不語的背影正在牌坊下安靜地前行著。    這裏是黃泉。    白秀麒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就這樣沿著黃泉路一直前進著。過了鬼門,穿過綠氣氤氳的白骨林和血池,前方出現了一座宏大雄偉到令人戰栗的漆黑之城。    白沭的召喚聲變得越來越清晰了,它指引著白秀麒來到了這座城池之中的一座空蕩蕩的宮殿裏。    宮殿裏沒有任何陳設。正中央的地麵上是一個方池。池水是紫色的,閃耀著火焰一般變幻莫測的光芒。池邊立著一個身穿黑色鬥篷的人,無法看清楚他的容貌。    但是白秀麒卻知道,這個人是自己的祖父白沭。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白秀麒大聲發問,自然得不到任何的迴應。    白沭正低著頭,用一根黑色的手杖輕輕敲打著神秘的紫色池水。    而就像是響應著他的唿喚似的,白秀麒也開始了不受控製地朝著水麵降落。眼看著就要掉進那潭深紫色的詭異液體裏頭,他突然發現水底下還有另外一個自己。    一個毫無生命的、丟掉了心髒的、冰冷的軀殼。    融合的感覺隻是一瞬間的事,卻讓白秀麒迴想起了上一次被人從死亡邊緣拉迴來時的經曆。    原來,讓江成路和花陽他們如此頭痛糾結的返魂之術,在黃泉世界中實現起來竟然是這樣易如反掌。    或者說……是這個世界上的力量變得比過去更微弱了?    白秀麒沒能繼續尋思這個問題。因為隨著身體與精神的再度統一,他的視野又開始迅速變得昏暗起來。    而他所能夠感覺到的最後一件事,是白沭的手杖輕輕地點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請去和他做個了結吧,不要再將仇恨延續到下一世。我一定會幫助你們的。”    當白秀麒重新清醒的時候,人已經站在了另外一個地方。    這裏竟然是——    ps:傳說中的豬油……好了從這裏開始兩隊人馬進入攻受互虐階段。過去的事越來越清晰,白秀麒江成路先得一分……有同學問虐章函不,當然虐!不過不是蘇紫虐章函,蘇紫不會做這種事,他對自己的生死是看開的,對章函沒有過多的怨恨。而且蘇紫很聰明,他和沼躍魚一樣,已經看透了一切(不)        第一百八七章 血色眼眸        冷,真冷,鑽心刺骨的冷。    白秀麒發現自己又迴到了睡衣加睡褲的原始狀態,穿著拖鞋的雙腳踩在厚厚的積雪上,已經凍到快要麻木了。    這麽糟糕而真實的感覺,顯然不再是做夢。    他渾身不停的打著哆嗦,原地跺著腳朝四下裏張望著。很快就發現自己居然站在一片白雪皚皚的荒地上,周圍隻有殘磚斷瓦,稍遠些的地方隱約生著幾株小樹,撐著一個人字形的工棚,更遠的地方卻實在是看不清了。    白秀麒實在是冷得快要不行了,哆哆嗦嗦地朝著工棚的方向跑去。心想著首先找個有人的地方暖熱暖熱,再問問情況,可是到了工棚邊上才發現裏頭空無一人。    不,又何止是空無一人,這工棚裏頭壓根連一點兒有人生活過的跡象都找不到。地上是一格一格的大土坑,挖得一絲不苟,坑裏依稀還可以看見一些細小的標簽牌。    這裏是考古探方!    白秀麒的大腦迅速運作起來:有探方就意味著這裏應該是考古發掘現場,但是周圍又看不見明顯的安保措施。這意味著這個考古現場很可能不是在野外,而是在某個管控相對安全,盜賊無法輕易靠近的地方。    難道說,這裏是章陵園區?    麻煩了……章陵夜間不對外開放,這要是被人在陵區裏發現了,那麻煩可就大了。    想到這裏,白秀麒打了一個激靈,飛快地打開自己的壺天鑽進去。    溫暖的春風,柔軟的草地……白秀麒長舒了一口氣,凍得麻木的手腳一點點地有了刺痛的感覺。    “嗷嗚……”    被獨自關在壺天裏這許多天的鎮墓獸跑了過來。用毛茸茸的腦袋去蹭白秀麒的頭。白秀麒被它舔得縮起了脖子,雙手不自覺地伸向鎮墓獸濃厚的長毛裏。    ……真暖和啊。    靠著這個自動發熱的超級大熱水袋,白秀麒總算是一點點地暖和了過來。緊接著卻又開始煩惱接下來應該怎麽辦。    姑且不論自己剛才是怎麽過來的,現在最重要的是應該怎麽出去。章陵那麽大,剛才那匆匆一瞥,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陵的哪一個方位。如果貿然從壺天裏走出去,萬一遇上什麽巡夜人之類的。反而不好交代。    但也不能就這樣窩在裏頭。等到天亮了更加不好解釋吧。    兩相糾結之下,白秀麒幹脆把心一橫,拍拍鎮墓獸的腦袋問:“你聽我的話不聽?”    “嗷嗚——”鎮墓蹭蹭白秀麒。溫順地朝著它翻起了肚皮。    “那好,你跟著我出去。我讓你往哪兒,你就得往哪兒,不許亂跑。知道沒有?!”    鎮墓獸規規矩矩地在白秀麒麵前趴下來,又把耳朵往下貼著腦袋。又抬起眼睛來衝著他眨了一眨。    “好孩子。”白秀麒也衝它點點頭:“我們走。”    壺天被重新打開了,鎮墓獸托著白秀麒從裏麵衝出來,輕盈地落在積雪的土地上。    前方的天色並不是一團漆黑。可以看見稍遠些的地方,有大功率的照明燈發出的白光。    有光的地方應該就是交通要道。如果跟著燈光走,應該很快就可以走出去。    “向前,找沒人的地方走。”白秀麒緊緊抓住鎮墓獸脊背上的長毛。貼在它的耳邊發出指令。    鎮墓獸沒有立刻行動。它首先抬起頭,用力嗅聞著著空氣中那絲虛無縹緲的人類氣息。緊接著抬爪朝著相反的方向跑去。    刺骨的寒風迎麵吹來,白秀麒盡可能地俯下身,將自己埋進鎮墓獸厚重的長毛裏。這個感覺說不上多好受,但顯然要比之前光著腳踩在雪地裏要舒坦多了。    一人一獸輕盈無聲地向前奔跑著,繞過了幾個廢墟和灌木叢,前方的燈光變得越來越明亮起來。有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也逐漸地變得清晰起來了。    ……是“神牆”。    大約有三層樓那麽高的厚實灰牆,巨人一般站立在了白秀麒麵前,阻擋住了前進的道路。城牆上架而著一盞高高的無極燈,照出城牆邊上的一間青磚小屋。    白秀麒注意到神牆的中央開著一扇紅漆小門,但即使沒有上前仔細觀察,他也可以確定門必然是上了鎖的,想要從這裏出去談何容易。    “笨蛋,帶我到這裏來幹什麽。”    白秀麒拍了拍鎮墓獸的腦袋,想讓它調頭尋找別的出路。然而鎮墓獸反而好像聽不懂他的話似的,張嘴“嗷嗚”了一聲。    “傻瓜——”    白秀麒心裏咯噔一下,趕緊伸手想要捂住鎮墓獸的嘴。然而這時候已經遲了,神牆邊上的小屋裏亮起了燈,有一個人影抖抖索索地從裏頭走了出來。    是看門人!    變生肘腋,實在沒有給白秀麒以足夠的反應機會。他隻能看著那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打著哈欠從房間裏探出頭來,緊接著瞪大了眼睛、長大了嘴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糟了,這下是真的完蛋了。    白秀麒心裏長歎一聲,還沒想出什麽對策,胯下的鎮墓獸卻又“嗷”地一下動了起來,衝過去一巴掌將那人拍倒在了地上。    這是要鬧出人命嗎?!    白秀麒趕緊從鎮墓獸身上跳下來,手腳並用地爬到那人身邊,卻發現鎮墓獸隻是用兩隻前爪將人給牢牢地壓住了,並沒有傷到分毫。    他這才定了定神,努力迴想著江成路曾經傳授給自己的術法,然後捧著那人的腦袋強迫他看向自己。    “看著我的眼睛,仔細聽我的話……今天晚上你看到所有這一切全都是夢。馬上忘記掉,再也不要想起來!”    那可憐的看門人早就已經被嚇得呆如木雞,什麽反應都沒有。一直到白秀麒重複第五遍咒語,這才兩眼一翻昏睡過去。    這下總算是消停了。    白秀麒命令鎮墓獸蹲在原地不許動,自己扛著看門人重新走迴屋子裏放到床鋪上。又在附近搜索了一圈。找到一串鑰匙重新往神牆根裏走。    他把鑰匙一把接著一把地試過來,卻沒有一把能夠打得開神牆下的那扇小門。看起來陵區的管理還挺嚴格,進出要道的鑰匙應該都被統一保管著。    那又該怎麽辦?    白秀麒正在發愁,忽然聽見手邊的門鎖裏頭傳出來清晰的“哢噠”一聲。    ……開了?!    他試探地拉了拉那把大銅鎖,鎖栓果然已經從卡槽裏頭脫落了出來。    怎麽迴事?    白秀麒看看蹲在自己身邊的鎮墓獸,鎮墓獸伸出舌頭舔了他一下。    “難不成……這是我幹的?!”    一不做二不休,白秀麒幹脆將鎖從大門上取了下來。拿在手裏重新摁下鎖栓。又在心裏頭默念了一句“打開”。    安靜的兩秒鍾之後,又是一聲清脆的響聲。門鎖再度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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