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桐皺著眉頭看著花陰:“這裏本來就是男女混浴的露天溫泉吧?” “人家沒做好心理準備嘛。”花陰撅著小嘴裝出一臉無辜的模樣:“對了,你們看見我大哥他們沒有?” 簡桐搖頭。 花陰趁機又隨便說了幾句話扭頭就走,不一會兒就安然地返迴到了花陽身邊。 “怎麽樣?”江成路一臉緊張地問。 花陰什麽也沒說,隻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白的,瑰火大湯鍋裏麵的水是渾濁的白色。這意味著這裏也與昨天的鬼屋溫泉聯通。 更關鍵的是,從瑰火大湯鍋到鬼屋溫泉之間,有四五百米的路麵距離,這其中還有許多小的溫泉埋藏點,是不是意味著全都是同一條溫泉水係的水流? 光想是沒有用的,在沒有確切理論依據的情況下,隻有實地去找一找才是最踏實的解決辦法。 “這一帶有多少溫泉?”白秀麒問花陽。 花陽取出了昨天畫好的地圖,低頭看了看,低聲說道:“十五家。” “給我看看。” 白秀麒取出手機,拍下了地圖,又轉過頭來看著江成路:“我和花陰一起,你和花陽一起,我們分頭行動。” “為什麽?!” 又是花陰叫了起來:“為什麽要我和你在一起??!” “……”花陽也若有所思地看著白秀麒。 “我……”江成路剛想要發言,卻被白秀麒狠狠地瞪了一眼:“我受夠了你的過度保護了。吃午飯之前別讓我再看到你。” 說著,他不由分說,一手拽過花陰就往前麵一條綠色的小街走去。 花陽皺眉看著妹妹被白秀麒拽著一點點遠去,似乎也有想要追上去的意思。可是他還沒有動腳,手就被江成路給挽住了。 “別走,我想小白應該有話要對你妹妹說。” ————————————————————— 花陰被白秀麒拽著走了很久,一口氣下了三十多級台階才反應過來。 “你放手啊!” 她終於尖叫著甩開了白秀麒的手,往後退了兩步惡狠狠地看著白秀麒:“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白秀麒也一改往日的溫和,冷冷地看著她。 “你鬧夠了沒有?” “哈?” 花陰瞪著他,身體往後縮,脖子卻伸得老長,簡直就像是一隻好鬥的火雞。 “你算是什麽東西,說我鬧?我今天有鬧過你嗎?有嗎?!” 她聲音尖細,語氣咄咄逼人,白秀麒本能地知道不應該和氣頭上的女人爭執,可是他知道自己現在沒有後路可退。 “如果你是我的親妹妹,我現在就揍你。” 他深吸一口氣,盡量告訴自己冷靜。但是這句話對於花陰來說顯然如火上澆油。 “你敢!”她的眼睛都有點發紅了:兇巴巴地露出兩顆犬牙:“連我親哥都不敢對我動手,你動我一下試試?!” 白秀麒當然不可能真的動手,他隻是居高臨下地看著花陰,好像看著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 “你說,花陽從來沒有打過你?”他問。 雖然不知道他葫蘆裏賣得什麽藥,但是花陰還是驕傲地挺起了胸膛,接著點點頭。 “那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麽從來不打你?” “……”傻子都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可是礙於麵子,花陰就是咬緊牙關不肯說出來。 白秀麒也不去勉強她,直接拋出了下一個問題:“那你又知不知道,今天在壺天裏,商老板對我說了些什麽。” 花陰一愣,她微微張著小嘴,目光閃爍了幾下,忽然從白秀麒的臉上移開。 “其實你應該也早有預感了,不是嗎?!” 白秀麒卻不放過她,“花陽,你的哥哥,他現在這具身體隨時隨地都有可能達到極限,而且商老板也讓我看著點他。可在分組行動的情況下,我沒有自信能夠守護他周全,所以幹脆讓阿江幫個忙。” “……胡說!”花陰色厲內苒:“我哥要有事。商大哥為什麽不拜托我?” 白秀麒笑笑:“我想這個道理你比我更明白。” “……”花陰的表情已經沒有剛才那麽猙獰了,但還是死不認錯:“那又怎麽樣?反正身體還可以再造。你不就是他弄迴來的嗎?” “正因為我是被他救迴來的,所以我才知道這過程中的痛苦。我被人砍掉過腦袋,但重生那幾天的痛苦,一點都不亞於被砍頭。” 白秀麒歎了一口氣:“這種痛苦……你絕對不會希望自己所愛的人經曆。我知道你很不滿意自己現在的這種外表,甚至還因為這樣而變得脾氣古怪,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哥哥之所以一直不讓你變得和他一樣,或許也是不希望你經受這樣的痛苦。” 花陰已經徹底安靜下來了,像是一個孩子終於知道了自己的錯誤。 白秀麒也無意於落井下石,又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了那張溫泉地圖。 “我知道你對我不滿意,但是和你們的兄妹之情比起來,對我的這點不滿應該算不了什麽吧?所以,和我一起完成我們應該完成的事,為你的哥哥出一份力,別的事我也不會再來煩你。” 說完這些,他也不再去等花陰的迴應,徑直走下了幾級台階。過不了多久,身後果然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 他們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走了一段路,終於來到了地圖上最近一處溫泉標記前。也真算是巧合了,又是一幢鬼氣森森的小屋。外牆上用紅色油漆塗抹著一個八字。 白秀麒剛在屋子門口站定,身後的腳步聲也跟著戛然而止了。 他迴過頭來看著身後一邊別扭的小丫頭:“難道你怕鬼屋?” “誰、誰怕了!”花陰咬著小牙,猶豫了片刻又邁開了腳步。 白秀麒笑著看著她朝著自己走過來,又主動衝著她招了招手:“來吧,大哥哥會保護你的。” “你這句話的口氣好像江成路。”花陰嫌棄:“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說著,兩個人都抬腳進了鬼屋的小院。這裏倒是比昨天晚上那個鬼屋要幹淨整潔許多,院子裏一顆雜草都沒有,土壤呈現出潮濕的黑色。再往院子深處看,隱約有白色的水汽噴湧出來。 白秀麒在小屋的前麵看見了一塊木牌,上麵隻有四個大字——“小心蒸汽” 有溫泉就有蒸汽,這沒什麽奇怪的。但是無論昨天的鬼屋還是今天早上的鬼火大湯鍋,水溫都沒有熱到讓人無法忍受的地步。但是這裏卻豎起了警示牌,看起來內部的高溫非同小可。不過這似乎也暗示了,這裏麵的溫泉和湯鍋裏頭的,或許並不是同一個來源。 想到這裏,白秀麒立刻有了動力。他首先讓花陰將裝著玉桃的絲囊準備好,接著去推了警示牌邊上的木門。 就在門被推開的同時,一團伸手不見五指的白霧從門縫裏噴了出來,濕熱的氣息打在人臉上,好像被強迫著按了一塊熱熱的厚毛巾,當然還帶著一股難聞的硫磺氣味。白秀麒到退了一步,緊接著感覺到花陰猛地攥緊了自己的衣角。 很快他也看見了,就在門裏麵的白霧深處,坐著一個全身上下被烤得焦黑的鬼魂。而溫泉就在它腳邊地板上的窟窿裏頭。 “手……手……”花陰指著溫泉叫了起來。 翻滾沸騰的泉水中有五六隻手在搖晃著,漆黑的表皮迸裂開,露出鮮紅色的肌肉,看起來觸目驚心。 白秀麒伸手按了按花陰的肩膀:“在這裏等著,我去去就來。” 花陰咋舌:“你瘋了?這裏麵那麽燙!還有那麽多水蒸汽,你會被燙熟的!” “不怕,我有這個呢。”白秀麒笑了笑,取下了今天早上江成路戴在他手上的那串手珠。 第一百二九章 表錯情 有別於其他純裝飾性的珠串,這串手珠的製作工藝十分特殊。每一粒五行珠都被固定在一個小巧的金屬管上。金屬管的兩端是兩個球形卡扣,與其他的金屬管首位相接就可以串起來佩戴。 此刻,白秀麒按照江成路先前的指點,將一枚黑色的五行珠拆解下來,放進口中,同時默念著珠體表麵鐫刻的口訣。 似乎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當然白秀麒並沒有因此而疑神疑鬼。他衝著花陰微微一笑,然後轉身步入了氤氳的水汽之中。 溫泉的沸騰聲在不遠處翻滾著,磚石結構的天花板潮濕得成了水簾洞。正常的情況下,彌漫在空氣中的高溫水蒸汽落在皮膚上會引起嚴重的灼傷,不過白秀麒此刻卻並沒有感覺到疼痛。 他盡量減少唿吸的幅度和次數,鎮定自若地朝著泉眼走去。那具燒焦的鬼魂還在在原來的位置上,可是目光已經直勾勾地朝著他看了過來。 白秀麒不理他,在泉水邊上蹲下來。取出裝有玉桃果實的絲囊浸入熱泉,又扭頭想要找個地方將絲囊給固定住。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絲囊全被溫泉中伸出來的一隻手給拽住了。 這似乎是白秀麒有生以來第一次體驗與“鬼”搶東西的感覺。對方的力道非常大,簡直有一種要連著他一起拖進沸水裏去的架勢。情急之中白秀麒另一手抓住了身旁的一張破桌,誰知道腐朽的木腿在被他握緊的瞬間化成了豆腐渣。 他被沸水裏的手拖得一個踉蹌跌倒在地,愈發濃鬱的水汽外頭傳來了花陰緊張的詢問聲。 “發生什麽事了?!” “別過來!” 將口中的那枚珠子壓到舌頭底下,白秀麒扭頭發出警告。緊接著他又躲過了朝著自己伸過來的兩隻手,明白絕對不能就這樣把絲囊丟下就離開。 這些並不是真實的“鬼魂”,而是殘留在死亡地點的怨念和恐懼,先不提它們的存在是否會對實驗結果產生影響。這玉桃果實畢竟是仙家遺留下來的法寶,就算隻有一小片,落入妖物的嘴巴裏也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箭在弦上,白秀麒逼迫著自己盡快解決麵前的這個矛盾。原路返迴然後找江成路來解決問題顯然是最輕鬆的選項,但是說真的,不到萬不得已白秀麒不會這麽做。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腦海中忽然有什麽東西隱約地浮現了出來。 —————— 又過了兩分鍾。 在門口等得有點著急的花陰,忽然想起了還可以給江成路打電話。可是她才剛剛取出手機,就看見屋子裏的茫茫水汽中,終於走出來了一個人影兒。 “你……沒事吧?都放好了?”她愣了愣才問道。 “恩,絲囊和顏色指示劑都放了。”白秀麒點點頭,順便吐出舌頭底下壓著的五行珠串迴到手腕上:“晚上或者明天過來看結果。” “剛才屋子裏的那個鬼呢?還有水裏的手,不弄掉的話我怕它們會使壞……” “不用擔心。”白秀麒淡定一笑:“都已經清理掉了,現在屋子裏頭什麽也沒有。” “……我不信!” 花陰冒著熏人的熱氣往裏頭探了一眼,果然什麽都沒有看見。她這才愣愣地瞧著白秀麒:“都是你幹的?” “不是我還能有誰?”白秀麒攤手:“不過說實話我也不太清楚究竟怎麽迴事,總之正在著急的時候,腦海中就蹦出了驅鬼的咒語,照著做了,就變成現在你看到的這樣。” 花陰狐疑地看著白秀麒,觀察了一會兒也覺得不像是在撒謊,於是她又開始若有所思:“我哥曾經提起過,他說當初幫助你迴魂的時候,阿江怎麽找你的魂魄都找不到。後來從一把劍裏頭跳出了一道光,你也就跟著迴來了。他們懷疑那道光就是你缺失的魂魄,所以你現在才能夠記起很多過去知道的事。” “所以我的頭發也變長了啊。”白秀麒苦惱地撓了撓那一頭被水蒸汽熏得濕噠噠的長頭發:“無論幾魂幾魄,我都是我自己。知道得再多,也不會改變我的個性和立場。” “你倒是一點都不糾結,原來還挺爽快的嘛。”花陰笑了起來:“不過我可真有點好奇了,你到底是什麽人?” “你問我,我還想要知道呢。”白秀麒也跟著笑了起來:“我隻知道,從很久很久之前開始,我就認識江成路這個人了。所以你以前說我是小三,這顯然是不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