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閑這聲大吼無疑於平地起驚雷。


    他活生生打斷了所有學子的思緒,吸引了所有學子的注意。


    對於竹林書院的學子而言,他們知道許小閑的底細,覺得這神經病怕是那瘋病又犯了。


    對於外地不知道許小閑情況的學子而言,他們很生氣!


    這些學子們的眼裏冒出了熊熊怒火,因為這個神經病的一聲吼,讓他們醞釀了一個時辰的情緒活生生中斷。


    那些本來已經開始形成的詩句,就如秋風中的落葉一般飄落在地,再也無法拾起。


    比如齊文傑,他甚至已經寫出了一首詞的上片,可這下片就在即將出來的時候忽然遁去,就像那滿塘的荷花忽然凋謝了一般,令他陡然沒了意境。


    比如宋煦傑,他的筆才剛剛落在紙上,才剛剛寫下兩個字,他忽然發現居然寫不下去了,那腦子裏居然又想起了百花蚊香天下無雙的荒唐語句。


    當然,還有一部分本就對季月兒有想法的少年看向那處的視線裏充滿著仇恨——這家夥居然不顧文會跑上去宣布你是季月兒的相公!


    不是說季月兒和他之間的婚書早已被季縣令收迴去了麽?


    季月兒的眼睛又沒瞎,怎麽可能嫁給你這樣的一個病人?!


    你們之間沒有半文錢的關係好不好!


    總之,許小閑這一聲吼,招來的完全是仇恨、敵視,以及鄙夷!


    在所有學子的心中,這家夥就是個無恥下流還極為奸詐的小人,這樣人哪裏能稱之為文人?隻能稱之為文人中的敗類!


    文台上的張桓公也一臉懵逼了,這特麽都啥時候了?你小子不趕緊作出詩詞來,反而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宣布你是季月兒的相公……季月兒的心思兒都係在你身上了,你在這場文會上再奪得一魁首,季月兒還能跳出你的手掌心?


    果然是年輕啊,分不清事情的輕重緩急。


    許小閑以為季月兒在這裏呀,他明白自己現在最緊要要做的事——拿到婚書,隻有這樣才能光明正大的向所有人宣誓他對季月兒的主權!


    有了這主權,季月兒才徹徹底底的跳不出他的手掌心。


    而且這一宣布,等文會一結束這涼浥縣就會全城皆知,他和季月兒的事才真正成了鐵板上釘釘。


    所以這是許小閑故意的,隻是他沒有料到會打斷那些學子們的思路。


    角落裏的羅燦燦卻咧嘴大笑起來,“福伯,這小子有意思吧!”


    福伯搖了搖頭,在他看來,這叫孟浪,不過他還是循著三少爺的話又點了點頭,“是有點意思。”


    許小閑站在上麵視線在人群中逡巡,結果他沒有看見季月兒。


    梓兒那丫頭不是說季月兒來了竹林書院麽?


    她跑哪裏去了?


    難道去了廁所?


    許小閑並不知道在他來竹林書院的路上,恰好和季月兒錯身而過——季月兒三人剛好踏入三味書屋的門,許小閑的老馬破車就正好疾馳而過。


    季月兒一進三味書屋的門,梓兒正好看見許小閑那輛標誌性的老馬破車疾馳而過。


    “那許公子……一個時辰前就來過,他這又是去了哪裏?怎麽這時候才往書院而去?”


    季月兒退出了三味書屋,果然看見了那破車的車尾,她笑了起來又邁入了書屋,“你們去不去?你們不去我可就又去了!”


    花癡少女真可怕!


    周若蘭撇了撇嘴隻好點了點頭——她去書院倒不是要看誰能得到魁首,而是大表哥朱重舉說今兒個那蚊香的宣傳極為重要,文會結束之後,估計蚊香這東西會賣斷貨!


    好吧,剛才在竹林書院看過,那廣告確實讓人印象深刻,也不知道文會結束後隔壁的蚊香鋪子是人山人海呢還是門可羅雀。


    季月兒正要轉身出門,視線不經意間落在了書桌上,少女頓時一呆,便欣喜的坐了下來,看見的是桌上的這一手漂亮的行書:


    今有垣厚五尺,兩鼠對穿。


    大鼠日一尺,小鼠亦一尺。


    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


    問:何日相逢?各穿幾何?


    季月兒頓時笑了起來,這是他的字,這是他留下的題,隻是今兒這題比前兩次稍微複雜了一點,而現在她的心思兒也沒有在做題上麵。


    三個女子再次出門登上了馬車,追著許小閑而去。


    當她們剛剛來到書院的廣場,恰好看見了許小閑登上了文台,恰好聽見了許小閑高聲說的那句話:


    “季月兒,相公我來了!”


    季月兒大囧,俏臉兒便像那荷塘裏的荷花一樣豔紅。


    她頓時垂下了頭,但那張嬌豔的臉上,卻是毫不掩飾的歡喜——他終於還是喜歡上了自己!


    並且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了出來!


    他衝破了被疾病困擾的魔障,他要以全新的態勢來麵對將來的生活!


    他一定是用了很大的勇氣才喊出了這句話,這意味著他再一次站了起來,並將勇敢的去麵對未來!


    許郎……季月兒抬起了頭,那星眸充滿著萬種柔情的看著許小閑,許郎,我給不了你生命的長度,但我希望能夠拓展你生命的寬度。


    許小閑在懵逼了片刻之後終於看見了季月兒,他在文台上雀躍,他向季月兒揮了揮手,“娘子,等相公我做首詩詞就來陪你!”


    他轉頭看向了張桓公,“老哥,今兒的題是什麽?”


    張桓公瞪了許小閑一眼,你小子終於想起還有正事要辦了?


    “題為夏荷。”


    這麽簡單?


    “老哥,借你紙筆一用!”


    “有了?”張桓公豁然一驚,張長舉張老夫子和魏長清魏老夫子一聽也是一怔,這許小閑……張老夫子當然認識,這小子一心苦讀聖賢,可是竹林書院出了名的存在。


    隻是而今看來得了那病之後性子變化極大,似乎有些陌生,再說此前也沒見他做出過什麽驚人的詩詞呀。


    魏老夫子眉間一蹙,北秀三傑一個都還沒上來交答卷,顯然是在醞釀更好的詩詞,這許小閑一來便有了……那肯定不怎樣!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詩詞這個玩意兒……簡單!”


    一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驚了三個老夫子一跳!


    再來個詩詞這個玩意兒簡單……繁之啊,你是不是對詩詞有什麽誤解?


    “不再好生醞釀一番?”張桓公心裏有些不踏實。


    “沒空,我媳婦還等著呢。”


    許小閑坐在了張桓公的桌前,提筆,就在三雙眼睛的注視下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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