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閑這一耽誤就是個吧時辰。


    竹林書院,這裏依舊靜悄悄。


    黑壓壓的數千人坐在廣場上,一個個皆在冥思苦想,時而落筆寫下倆字,時而又搖頭一聲歎息。


    張桓公在東張西望,心裏頗不安寧——許小閑這小子,怎麽還沒迴來?


    他若是放棄了……這涼浥縣的學子能勝過來自其餘各地的學子麽?


    比張桓公更加焦慮的是季月兒,她沒有坐在桌前,她站在這廣場的入口處,望著的方向也不是文台,而是通往這竹林書院的路。


    陪著她站在一起的有周若蘭和季星兒。


    周若蘭覺得自己的腿都站酸了,於是沒好氣的說道:“我們這算個啥?”


    季星兒嘻嘻一笑,“能算啥?陪著某人望夫唄!”


    季月兒臉兒一紅,也覺得三人站在這裏好像不是個事,於是說道:“那……他反正必經三味書屋,咱們去三味書屋裏等?”


    “可人家柳煙眉是向你下了戰書的,你真不打算應戰了?”


    季月兒似乎這時候才想起柳煙眉尋她說的那番話——“你是涼浥縣大才女,我在水陽縣也不讓須眉,這次前來,是想向你討教一番,咱們同樣以這夏荷為題,等他們的詩詞評審結束之後,咱們倆也將自己所寫的遞上去,請三位夫子評判一番,如何?”


    完犢子了,“我都沒準備……算了,輸了就輸了,有什麽大不了的,咱們走。”


    三個少女上了馬車揚長而去,最角落裏的羅燦燦就納悶了,“許小閑這小子還不來,莫非是怕丟臉?”


    “輸就輸了唄,好像輸了也是輸的那叫啥朱重舉的銀子。可他若是不來可就不夠意思了,這樣我會看不起他的!”


    福伯能說什麽呢?


    這三少爺也是閑的蛋疼。


    此行一來是三少爺為了躲南都侯府的葉歡歡……也是一對冤家。這二來嘛,卻是受命於侯爺來涼浥縣看一看許小閑,再去上陽縣查一查雲樓先生的一段舊事。


    這是個秘密。


    當然,雲樓先生逝於上陽縣而今已過去了十四載,隻怕是難以查出什麽蛛絲馬跡,在福伯看來,侯爺的用意更多的是看看許小閑。


    侯爺真的僅僅是讓三少爺來看看許小閑麽?


    侯爺這麽做可是有極大風險的,也或許和而今朝中的某些變化有關。


    “三少爺,許公子那精神異常之症,經查確確實實是華神醫前來診斷的,那就錯不了。老奴以為三少爺讓許公子娶了季家小姐為許家留後,這件事辦得漂亮,但是……還請三少爺莫要對許小閑費太多的心思,雲樓先生百年才有一個,他的兒子是不及他萬一的。”


    羅燦燦這次沒有反對,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陰鬱,最終深吸了一口氣,再長長的吐了出來。


    一手締造了大辰刀騎的風雲人物許雲樓,他生的兒子怎麽就得了瘋病呢?


    要說起來,這事兒的源頭在去歲許小閑的名落孫山,所以這事兒牽涉之深,哪怕是他家北都侯府,輕易也不敢去問,更不用說去動了。


    隻是許小閑依舊能夠活到現在,這說明陛下還記掛著當年淡水樓的結義之情。


    可是陛下的腦疾也很嚴重,這一次華神醫上京都,至今未曾離去。


    若是陛下崩了……也不知道父親究竟是怎麽想的。


    “呆會我修書一封,快馬送給恩師,請恩師出山,無論如何,我羅家不能再對不起雲樓伯父的後人!”


    福伯大吃一驚,他瞪大了眼睛看著羅燦燦,三少爺居然要請大辰劍聖李黑白來保護許小閑!


    “不可!”


    “為何?”


    “李先生為北都侯府客卿,若是他出現在許小閑的府邸,這必然落入有心人的眼中,如此一來……後果難料。”


    羅燦燦就不樂意了,“那你說要怎麽辦?反正我不能讓許小閑死於非命!”


    “三少爺,你忘記了季月兒的母親。”


    羅燦燦一怔,是啊,季月兒的祖宗八代昨兒晚都調查清楚了,季月兒的母親簡秋霜可是正兒八經的武林高手,這北境之地的馬幫頭子,若是許小閑成了她的女婿,安全自然無憂。


    “好吧,不過迴去之後我依舊會請恩師來看看許小閑,萬一內功能夠治療呢?”


    這次福伯沒有反對,因為他知道內功可以幫助別人打通經脈,卻絕對沒可能能夠治療腦疾,不然陛下那麽高的身手豈會被腦痛所折磨?


    兩人沒有再說,羅燦燦覺得這文會好沒意思,搞了這麽久,若是武鬥,早就分出了勝負,可現在交卷的人卻一個沒有。


    “福伯,你說許小閑若是在這裏,這時候他作出了那詩詞沒有?”


    “詩詞這種事情需要靈感更需要天賦,就像三少爺學劍一樣,世子殿下苦練十年難悟,可三少爺您當年抱劍即悟,所以李先生才會稱三少爺您為劍道奇才。”


    “我們都沒見過許公子做詩詞,老奴哪裏敢言許公子在詩詞上的天賦。”


    好吧,這是三少爺羅燦燦這一輩子最為得意的事,不過在武學上還有一個人比他更牛掰,讓他那幼小的心靈備受打擊,那就是南都侯府的葉歡歡!


    葉歡歡修刀,人家望刀而悟!


    這是羅燦燦心裏的痛,偏偏這葉歡歡還是他指腹為婚的妻子!


    還要不要人活了?


    所以三個月前,羅燦燦跑去了南都侯府,幹了一件令葉歡歡提著刀非得要追殺他的破事。


    這事兒不能提,提了羅燦燦心虛。


    他搖了搖腦袋,將葉歡歡給拋了出去,視線投向了那牌樓處,然後裂開嘴笑了起來。


    許小閑來了!


    文台上內心惴惴的張桓公也抬頭一看,心裏也頓時大喜——許小閑,你總算是來了!


    “借過借過……啊,不好意思,百花蚊香,天下無雙,這位兄台,呆會去買蚊香給你打個八折。”


    正在冥思苦想的那書生臉上頓時漆黑,這哪裏來的神經病?


    你特麽踩了我一腳這本沒有啥,可你特麽的怎麽又說出那好不容易才忘記的百花蚊香來?


    老子苦苦構思才有了那麽一線靈光,卻活生生被你這百花蚊香天下無雙給攪合沒了。


    許小閑可顧不上那麽多,他奮勇向前,擠到了文台前。


    張桓公甚至站了起來,以為許小閑有了作品,卻見許小閑繞過了文台,然後登上了文台!


    “他、他是誰?”魏老夫子驚訝的問道。


    “……他就是許小閑!”


    “哦,這是文會,不應該讓一個瘋子來參加。”


    “他沒病!”


    “那他不作詩詞空著手跑上來幹啥?”


    張桓公一怔,是呀,他跑上來去幹啥?


    就在這時,許小閑對著下麵一聲大吼:“季月兒,相公我來了!”


    臥槽!


    所有的學子都抬起了頭,一個個無不震驚的看向了文台上的許小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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