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尖叫聲,郭路左手抓著人偶的腦袋,右手抓著人偶的身體,奮力地將它們往兩邊一扯。身子和腦袋立刻分離成了兩部分。在分離的下一秒,郭路耳畔的尖叫聲消失了,他聽到人偶身體那部分中傳來了骨碌碌的響動,接著一顆金色的骰子從人偶的身體中掉落了出來。郭路俯身拾起了骰子,手機響了起來。不帶感情的機械女聲隨之響起:“因維係動力不足,墨城無盡副本已終止,副本玩家將迴歸現實玩家,臨時異能將被歸還。”機械女聲一連播報了三遍這條消息。郭路站在原地捏著金骰子,還有些迴不過神來。直到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郭路這才從恍惚中清醒過來。他轉過頭,隻見霍一舟笑著看著自己。“路子,這波可以的。”霍一舟衝他豎起了大拇指。郭路有些赧然,他抓了抓自己的臉小聲道:“也就是正常操作吧……”寧鴞站在霍一舟身後,看向郭路的眼神難得也是溫和中帶著些讚許:“你做得很好,我們來做未必能比你做得好。”“別別別,”被大佬這麽稱讚,郭路隻覺得惶恐不安,“通過這次交鋒我真切感覺到了我就是個弟弟啊!大哥們帶帶我!”“不過,”郭路笑著拿起了手裏的骰子晃了晃,“大哥有難的時候,小弟現在也能衝鋒陷陣了。”金骰子是對自己這一場pk的最好褒獎。三個人站在原地簡單地交流了一下各自在幻境中遇到的情況,聽完之後,三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郭路問霍一舟:“你是說……你在幻境裏睡了一覺,一覺睡醒就迴來了?”霍一舟問寧鴞:“你的意思是你在幻境裏迴了你這三年待過的基地?”寧鴞問郭路:“你怎麽知道那場pk是假的?”三個人團團問了一圈又繞了迴來,麵麵相覷,半晌之後釋然地笑出聲來。霍一舟對郭路說:“我在鄺老師拿到他那顆骰子之後也像今天這麽昏睡過……我覺得睡可能也是一種提醒機製。”寧鴞接著說:“我在基地的三年,研究所研究的就是上帝骰子有關的內容。我推測這與幻覺製造也有分不開的不關係。”兩人說完之後齊齊扭頭看向郭路,眼神中帶著的“該你了”意味不言而喻。郭路想了想,迴答道:“第一層幻境很好分辨,因為沒有你們的存在。第二層幻境太真實了,一切都和現實世界差不多,完全把我的大腦也騙過去了……但是我聽到係統提示把對方稱之為神。神不是玩家,隻有玩家才能參加點數pk。”這是一個相當簡單的悖論。郭路沒有錯過河伯在pk時眼神中的狂喜和貪婪,是他的妄尊自大讓郭路抓住了幻境的漏洞,從而逃了出來。第54章 副本結束後的瘋狂拿到骰子的三人迴到員工休息室去找留在那裏的鄺同悲等。鄺同悲等人顯然也聽到了那條廣播信息, 看著三人推門而入, 給予了他們熱烈的掌聲。“太棒了!”楊濤大力地鼓掌道, “你們現在是我心目中最強的英雄!”霍一舟笑著指了指神情還有些恍惚的郭路:“我們沒做什麽,主要是你郭哥貢獻最大。”楊濤跑到郭路麵前單獨給他吹彩虹屁:“郭哥, 從今天起您就是我的偶像了!”郭路迴過神來,沒好氣地拍了一記楊濤的腦袋:“有這個時間吹我, 還不如多做點五三。”楊濤心想怎麽和說好的不一樣,莫不是郭哥被鄺老師附體了?蔡音音很好奇:“剛才我聽係統說什麽墨城的無盡副本解除……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啊?”霍一舟想了想, 對蔡音音道:“可以這麽理解……和遊戲裏一樣,從前我們在路上遇到的pk都是野外刷怪打boss,墨城則是被這個所謂的神圈定為了一個遊戲副本地圖,住在墨城的人們則被迫成為了設定可互相攻擊的小怪——畢竟小怪是不需要名字的,而且在被打倒之後還有一定幾率可以刷出各種道具, 這就是神所掌控的道具了。”“而我們,”霍一舟繼續道, “我們作為外來玩家無意間闖入了這個副本, 所以就成為了副本的挑戰者。”因此那些玩家們總是心心念念找郭路pk也不是不能理解了——像郭路這樣的傻大個實在太像打團本時必備的t了, 更要命的是他大概是個臉t。“所以郭哥,你到底用了什麽法子才終結了這個無盡副本?”楊濤舉手提問。郭路得意地咧開嘴笑道:“當然是靠我自己的聰明才智囉!”他眉飛色舞地和楊濤說起了自己在幻境中所遇到的種種, 說至動情處還配以一定的動作,聽得楊濤眼神中充滿了羨慕和向往, 恨不能當時就架一台攝像機蹲在旁邊拍下所有郭路的精彩瞬間。“郭哥,既然神已經被你降服了,那是不是說明那些被神困在幻覺裏的人也可以出來了?”楊濤問, “就和鴞哥、小舟哥一樣。”“不一樣的,”霍一舟搖搖頭說,“我們本身意識到自己在幻覺裏,沒有交出名字,還沒有變成道具,所以一旦製造幻覺的那個人消失,我們就可以從幻覺裏逃出來。”郭路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臉上的表情也很不好看:“變成道具的傷害是不可逆轉的,更何況那些人已經沒有骰子了……所以那些人應該是被係統清除了。”真相無疑是殘忍的,被郭路這麽一說,場內的氛圍又一次凝重了起來。就在大家陷入沉默之時,員工休息室外忽然響起了淩亂的腳步聲,乍一聽至少有十來個人正朝這個方向跑來。霍一舟把門打開了一條小縫,從門縫裏朝外麵望去,隻見在休息室的另一頭,一群在廣場上曾見過的熟悉臉孔正氣勢洶洶地朝這邊跑來,每個人的手裏都拿著一些家夥,好似要找什麽人幹架。“糟糕了!”霍一舟懊惱地拍了拍腦門,怎麽會把這件事給忘了呢?“神”消失,副本解除,所有曾經變成“小怪”的玩家從這一場荒唐中醒來。看韓再曉小姑娘的樣子,這些醒來的玩家不單能記起自己的名字,還會記得自己在作為“小怪”時那些可笑荒誕的日子。pk,無止盡的pk,沒有魂靈地pk……有些甚至是父親pk了兒子,女兒pk了母親,爭奪走了對方賴以生存的骰子,最終使得對方變成了“神”的道具,痛苦地被困在永久的幻覺之中。作為pk的獲勝者,這種勝利並不能讓他們感受到喜悅,反而在清醒之後,帶給了他們成倍的痛苦。自己的痛苦無法隻懲罰自己,思來想去,帶來這場災禍的罪魁禍首“神”就需要受到懲罰。於是醒過來的人們成群結隊地拿起武器,衝到省博的黃河文化展區,想要毀滅那個釀成了這一切的神。“等一下!”在這些氣勢洶洶的人中,忽然響起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霍一舟循聲望去,隻見一個鶴發雞皮的老人顫顫巍巍地走在隊伍中,揚起雙臂高聲疾唿道:“諸位冷靜一下!展區裏有許多老祖宗留下來的珍貴寶物,在找神的時候,千萬請留心不要傷害它們呐!”在霍一舟看不到的地方,向前衝的人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們拿著各式各樣的工具衝向文化展區,舉起鐵鍬木棒砸向一個個玻璃陳列櫃,任憑老人喊破喉嚨都沒有人理會他。一個身強力壯的男人舉著木棍狠狠地砸向一麵玻璃幕牆——玻璃幕牆裏裝著一件從墨城打撈上來的黃金戰衣。他貪婪的眼神注視著那件戰袍,一邊假意跟著叫囂著,一邊趁周圍人都陷入瘋狂時悄悄朝黃金戰衣伸出手去……一個瘦削的中年婦女揮舞著一把鐵鍬,無差別地攻擊著自己身邊的各處牆櫃,幾乎到了看見什麽砸什麽的地步,根本也不似在意找“神”,隻是用這樣的方式發泄著內心的瘋狂與不滿……形形色色的人,各種情緒在躁動,在這一間蘊藏了數千年文化精華的展區裏醞釀發酵。老人跌跌撞撞地在人群中穿梭,伸出手卻護不住任何一件寶貝。他被人推來搡去,甚至還有人假意看不見人群中的他,趁機狠踹幾腳,他的身上很快就變得青一塊紫一塊。饒是如此,老人依舊沒有放棄阻攔人們的動作,他高高揚起的手是那麽的有力,嘶啞了聲音也要竭盡全力喊出:“不要傷害它們!”再次聽到老人的叫喊聲,霍一舟不再猶豫。他果斷推開了員工休息室的門,低喝一聲:“走!”率先跑向了文化展區。寧鴞和郭路果斷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