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訓了一頓,湯楚桃麵上多少有點掛不住。  經過這麽一出,其他人也察覺到了這小孩身上的異常,紛紛對這孩子留了個心眼。  整個村子確實隻有一口井。正如帶路的小男孩所說,隻要去得晚了點兒,打水的隊伍能排三十米長。  方裏腦子裏又開始想山泉的事。他想,如果村莊附近就有山泉,大家為什麽要排長隊共用一口井呢?  所以說,山泉應該是不存在的。  他唿了口氣,心道也許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不過他也不覺得把事情想得複雜些是件壞事,畢竟到目前為止,他手上什麽線索都沒有,隻好努力去從細節裏挖掘。  借著出門打水的機會,他開始留心觀察這個村子。  村民們乍一看基本還是和昨天一樣,但仔細觀察,又有些不一樣。  昨天他們剛到村上的時候,村民們雖然很少有主動上來打招唿的,但都在偷偷地打量著他們這一行人。  今天他們二十個外鄉人就站在隊伍中間,這些村民卻始終低著頭專心做自己的事,一副對他們毫無興趣的樣子。  除此之外,方裏還有一個新發現,那就是這個村上的老人很少,年輕人和小孩卻很多。  這並不科學,正常情況下,一個較為落後的村莊,應該是老人比例居高才對,因為年輕人往往會選擇背井離鄉去打拚掙錢。  除了這兩點,目前為止方裏還沒發現別的。  清洗物件的時候發生了一點小插曲。  他擔心謝柏沅的身體狀況,怕他這時候受了涼,迴頭就病倒,所以決定自己洗得快些,把謝柏沅的那份一並解決。  同樣的,謝柏沅也擔心他,為此兩人爭了一會兒。  朱易乘捂著泛酸的牙,腆著臉湊上來笑嘻嘻道:“要不你倆再商量一下,我的也一起解決了唄?”  謝柏沅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哦?”了一聲。  朱易乘起了層雞皮疙瘩,訕訕地將衣服拿迴來:“……我自己的事情還是我自己來做吧。”  方裏無奈道:“要不這樣,上午我洗衣服,下午你編竹筐。怎麽樣?”  他的動手能力肯定是不如謝柏沅的。  謝柏沅思索了幾秒,同意了,隨後又叮囑道:“今天晚上如果怕冷,就到我屋裏來。”  *  第二個插曲發生在下午,就在大家編竹筐的時候。  當時他們剛忙完午飯,好不容易扒了幾口冷飯填填肚子,坐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半。  方裏不可能真把自己的任務全部交給謝柏沅,他讓謝柏沅編給他看,自己跟著學。  謝柏沅的手指看上去很修長,指腹也沒什麽繭子,那些紮手的竹條在他手裏卻成了布做的似的,聽話得不得了,他編出來的竹筐都好看極了。  方裏正咬著牙跟手上的竹條較勁,從東邊某戶人家的屋子裏,突然傳來了一聲男人的哭喊,緊接著又過去了幾分鍾,東邊就響起了喪樂。  縱使語言不通,聽這喪樂大家也都瞬間明白過來這是村裏有人去世了。第119章 背屍  這喪樂是從東邊某戶人家家裏傳出來的,他們暫住在西邊,伸長了脖子也看不清楚到底是哪戶人家。  上午給他們帶路那小男孩,這時候正好在給他們安排編竹筐的任務,聽到東邊傳來的喪樂後,麵色變了變,朝著喪樂響起的方向注視良久,似乎陷入了沉思。  直到身後議論聲越來越大,他才收迴目光。  “繼續做你們該做的,今天晚上你們有事可做了。”  然而方裏問他晚上有什麽事,他並不迴答,隻讓大家抓緊點兒時間幹活。  他一走,隊伍裏一個叫裘大海的男人終於憋不住了,語速機關木倉似的說道:“這他媽真是奇了怪了,死了人還這麽淡定?”  宮學峰提議道:“要不……我們偷偷溜出去看看?”  他把目光放在徐伯中身上,顯然在遇到這種狀況的時候,他已經下意識將“熱心又經驗豐富”的徐伯中當做了主心骨。  徐伯中故意露出為難的表情,說:“這……你看看這外頭,我看剛剛那孩子沒走遠,在附近盯著我們的動作呢,八成想打我們小報告。”  宮學峰聞言扒著牆根朝外張望了一眼,居然真的看到了那個名叫符小強的小男孩。  那孩子就坐在他們附近的一處院子門口,表情放空像個木頭人。  但宮學峰一探頭,他就看了過來,警惕心相當高。  見宮學峰垂頭喪氣地坐迴來,徐伯中眼珠子一轉,說道:“看是能看,但最好人多點,就算被發現了我們有這麽多人呢,村長也不會對我們怎麽樣。”  宮學峰覺得他這話有道理,於是便傻乎乎地向眾人征求意見去了。  隻可惜,三分之二的人都拒絕了他。  一來,這和槍打出頭鳥一個道理,第一個違背規則行事的多半沒好果子吃。  二來麽,聽那小男孩兒話裏的意思,晚上他們要做的事,應該和剛剛去世的人有關係。  該知道的線索,晚上就知道了,何必冒這個險?  更有人直言道:“你們要是想看,隻管自己去看就行了,叫我們做什麽?想拉幾個墊背的?”  宮學峰原先一點都沒往深處想,聽她這麽說,第一反應是氣惱加上窘迫。  他麵上雖然沒說什麽,心裏卻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這人真是將好心當做驢肝肺。  朱易乘看向謝柏沅,用口型問道:“去嗎?”  向來習慣無視副本規則的謝柏沅這次居然破天荒地搖了頭。  他頂著徐伯中投過來的視線,老神在在地坐下,繼續編他的竹筐。  就是這副樣子看得徐伯中額角青筋直跳。  最後宮學峰還是溜了出去。  他一個人,沒有叫上徐伯中,而且走的也不是大門,而是從院子一角的狗洞鑽出去的。  宮學峰雖然想法單純了點,關鍵時刻心思卻也挺靈活。  他身上穿著當地的藍色對襟上衣,並不十分引人注目。出了院子後他特地繞過了院子正門的方向,尋著接連不斷的喪樂聲,來到了東邊某處人家的門前。  喪樂聲從二樓傳出來,有幾個人一直在門口進進出出。  但稀奇的事,除了最開始在自己院子裏遠遠聽到的那一聲哭喊之外,竟是沒再聽到哭喊聲。  他現在就站在這家人樓房下麵,進進出出的人臉上不僅沒有什麽悲痛之色,甚至有人抓了把瓜子在手裏,嘰裏呱啦地聊著天。  這場景,要不是屋裏確確實實奏著喪樂,宮學峰幾乎要以為這家人在辦什麽喜事。  他沒敢逗留,怕被進進出出的人認出身份來,偷偷觀察了一會兒就原路返迴了他們暫住的院子。  院子裏,眾人還在勤勤懇懇編竹筐,似乎沒有人發現宮學峰在消失的這段時間內,從狗洞裏鑽了出去又鑽了迴來。  隻有湯楚桃壓低了聲音詢問他:“你剛剛幹嘛去了?”  “我……”宮學峰原本想說他偷溜出去看到的怪異現象,卻感受到後背有幾股十分有存在感的視線,他扭頭看了一眼,和方裏等人對上了視線。  湯楚桃:“嗯?”  宮學峰忙收迴視線,那三人看著自己的眼神熱切得讓他有些不自在,麵對湯楚桃的詢問心不在焉地迴道:“我就是去上了個廁所。”  “他應該沒啥事吧?”朱易乘低聲說:“我其實還挺喜歡他的。”  在他看來,宮學峰傻得很直接,什麽事都擺在臉上,和這種人交朋友讓人很安心。  方裏最初被謝柏沅帶迴來的時候,也是這樣單純得像張白紙,不過後來跟著謝柏沅變精了,越來越會“收斂”自己。  不過朱易乘對宮學峰有好感很大程度上算是一種……同一類人之間的吸引力?畢竟兩人都泛著不自覺的傻氣。  謝柏沅“嗯”了一聲,語氣淡淡地道:“隻是溜出去探險了而已。”  朱易乘:“啊?我沒見他出去啊。”  方裏提醒道:“當然不是光明正大從門口走出去的,你看他衣服上蹭的灰。”  膝蓋上、手肘上的灰塵最多,顏色最深,一看就是找了個出口爬出去的。  謝柏沅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並未說話。  符小強安排給他們的任務是每人編十個竹筐。  謝柏沅編完了自己的,又把方裏的那一份分去了一大半。  四點一到,符小強走進院子裏,挨個檢查他們編的竹筐。  可能是他的表情過於嚴肅和不近人情,一群成年人在一個十歲大的孩子麵前居然為自己捏了把汗。  這一堆竹筐裏,謝柏沅編的十幾個長得最好看,其他的好些長得歪歪扭扭,不要說好看,能不能裝東西都說不好,看起來稍微放點重物竹條就會崩開散架似的。  光從符小強的表情來看,看不出他是嫌棄還是滿意,總之他出門招唿了一聲,立馬有五個年輕力壯的男人進來,用扁擔搬走了那些竹筐。  方裏看著符小強熟練地指揮大家做事,內心竟生出一種奇妙的錯覺這個小男孩,竟像是在這群人之中占據了領導位置,這些人似乎都很敬重他。  可是,敬重一個十歲大的孩子?這合理嗎?  這太違和了。  謝柏沅在這個時候出聲了,他問符小強:“下午的任務我們已經完成了,晚上還需要我們做什麽?”  符小強麵無表情地提示他:“你們一會兒還需要準備晚餐。”  謝柏沅:“我指的自然是晚餐之後……時間表上寫著:七點半之後,自由安排時間。”  符小強立刻接道:“如有需要,另行調整。”  謝柏沅:“……”他並不氣惱,反而笑道:“好吧。”  他嘴上永遠是不饒人的,又接著說了句:“隻要不是什麽違法亂紀的事。”  許是被謝柏沅說得煩了,又或者是想震懾一下他們,符小強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是什麽違法亂紀的事……隻是要你們幫忙送葬。”  一群人聽到“送葬”兩個字,臉齊刷刷綠成了一排韭菜:“……”  這比讓他們去違法亂紀難搞多了,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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