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傳來一陣響動,幾個礦工打扮的人拿著工具走了過來。 發現他們似乎都看不見自己後,方裏打算先靜觀其變。 那些礦工有說有笑的,進來後便開始安裝炸藥。 為首的礦工很眼熟,方裏仔細辨認後發現對方正是老李,隻不過和現在的老李比起來,眼前的人要年輕一些。 老李說,這次結束,他就打算退休了,畢竟煤礦工人是個風險係數很高的工作,每次下井都有喪命的可能。 他挨個叮囑其他礦工,以後幹活要更加謹慎。 這些礦工中,有一個年輕的礦工最為突出。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他的長相,他長得過於白淨了,和其他黑成煤球的礦工放在一起相當的格格不入。 方裏此時已經明白過來,他可能是被那個女鬼用了什麽法子,看到了五年前煤礦發生滲水事故的時候。 果不其然,前一分鍾大家還在說笑,打趣那個白淨的礦工,讓他好好工作,月底妹妹過來的時候好好招待一下。下一分鍾,有水滴滴在了老李的臉上,在一聲“快跑啊!滲水了!”的唿喊聲中,水流急速地蔓延了過來。 方裏眼前的景象仿佛被人按下了倍速按鈕,幾息之間,他便親眼目睹了這些煤礦工人遭遇滲水事故,且已經被困於井下三天。 他試著伸手去拉一個已經陷入昏睡的礦工,卻發現這根本行不通,在這裏他隻能是一個旁觀者。 接著,眼前的景象發生了變化,他來到了礦井之上,看見了一張跟白淨礦工有七八分相似的臉孔。 那是屬於一個年輕姑娘的,她長發飄飄,穿著一條長裙,渾身上下散發著知性的魅力。 隻是那張臉上現在滿是焦急之色,她混在一幹同樣焦急的家屬之間,無論如何心急,也隻能坐著等消息。 很快就到了第四天,上午九點,好消息來了,第一名被困礦工成功升井。 家屬們徹夜未眠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鬆動,眼巴巴地候在井口,看著救援人員用擔架將被困礦工一個一個地抬出來。 抬到第十一個人時,剩下的七名家屬繼續屏息凝神地望著黑洞洞的井口,然而第十一個人出來後,井口再也沒有出來新的身影。 下午七時,仍有五名礦工被困於井下。 方裏來迴穿梭於井下,他聽到礦工之間的交談聲。 “吃吧,把軟煤吃了,就還有活路。” 對活下去的渴望使這些被困礦工隻好將軟煤硬生生嚼碎咽進肚子裏。然而,即使是這樣,他們到最後依舊沒等來救援。 地麵上,各方記者前來報道,迫於壓力,煤礦老板做出了一個決定。 當天晚上,煤礦老板將剩下五名被困礦工的家屬召集在一起,宣布了一個壞消息。 剩下的五名礦工生還的可能已經很微弱,救援隊目前不會放棄救援,但煤礦方麵會對外稱被困礦工全部獲救,並且給予這些家屬巨額補償金。 這話說著好聽,然而大家心裏都知道,這基本是等於拿錢買命了。 最終其他家屬答應了,而雙胞胎裏的妹妹卻沒有答應,她固執地要求救援隊救出自己的哥哥。 煤礦老板連哄帶騙將人安撫下來,表明答應得很好,實際上卻沒有做到繼續加緊救援。 又是十天過去,五名被困礦工再無生還的可能。收了補償金的其他幾名家屬帶著悲傷和遺物迴了老家,妹妹卻找煤礦老板理論,說自己要去找電視台披露這件事。 於是當天晚上,天邊電閃雷鳴,沒一會兒便下起了暴雨,妹妹被人從背後用鐵鎬狠狠擊中了頭部,這一切都被起夜的老李看在眼裏。 妹妹被埋進了附近的樹林裏,沒過幾天,煤礦便有鬧鬼傳聞。 煤礦老板招來所謂的高人,將妹妹的屍體挖了出來,此時屍體已經開始腐臭。高人在屍體頭部釘入鎮魂釘,屍體隨著特製的棺槨,再次埋進樹下。 老李也找過高人,高人取來屍體的頭發和指甲,燒成灰,拌入朱砂狗血中,在他提供的合照背麵畫了個圖案,讓他將照片隨身帶著,便可免受怨靈的騷擾。 長埋於地下的怨靈將自己的小拇指咬斷,從此展開了長達五年的報複。直到五年後,十六個礦工入住這座樓房,兄妹二人偽裝成人類,藏於十六人之中。 看完這一切,方裏眼前重新出現了那個垂著長發的女鬼。 知道它的經曆後,方裏已經沒那麽怕它了,更多的是對一個女孩子的心疼和惋惜。 方裏開口問道:“我已經知道了你的事情,現在我能離開嗎?” 女鬼站立著不動,方裏抓了抓頭發,接著說道:“我有很重要的朋友在等著我。” 女鬼沒有說話,隻是手指著某個方向,方裏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的是一團光亮。 “謝謝。”他明白了女鬼的意思,朝它道了聲謝,快步朝著那團光亮跑過去。 等方裏再次醒來,看到的熟悉的吊燈和天花板。 “醒了?”謝柏沅坐在床邊,眼睛下麵有一層青黑,似乎休息得不太好。見他睜眼,謝柏沅輕微地鬆了口氣。 方裏在他的攙扶下坐起身,看了眼四周的景象:“我……已經迴來了?” “嗯,已經兩天過去了。”謝柏沅應了一聲,“你昏倒後,我把那照片拿出來燒了,它便告訴了我剩下五名礦工的屍體埋在哪裏。我們將屍體挖出來火化之後就通關了。” 方裏下意識地覺得沒這麽簡單,但他現在頭很沉、很不舒服,他揉了揉眉心,說:“我看到五年前發生的事了,那場滲水事故的全過程。” “我就知道。”謝柏沅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它推你那一把,無非是想拉你留下來陪著它。” 方裏道:“我最後不是迴來了嗎?” 謝柏沅看向他,眼神有些晦澀,正當方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的時候,謝柏沅開口道:“嗯,還好你迴來了。看來你還記得我們的賭注。” 事實上方裏被他這麽一提醒才想起來他跟謝柏沅打賭的事,目前看來,是他輸了。 方裏剛想說這賭注能不能算了,迎麵對上謝柏沅熱切的視線,立刻就慫了。 ……他怕這句話說出去謝柏沅會直接把他吞進肚子裏。 “嗯?”謝柏沅久久等不到方裏有動作,便發出了一個催促的音節。“你想賴賬嗎?” 不敢不敢,我哪兒敢在你這裏賴賬。 方裏抿了抿唇,基本上是抱著赴死的決心眼一閉心一橫瞄準謝柏沅的白玉般的側臉就湊了上去。 然而,嘴唇上傳來的溫軟的觸感不像是謝柏沅的臉頰,他睜開眼睛,看到的是謝柏沅近在咫尺的鼻尖。 這他媽親的分明是嘴啊! 短暫的親吻後,方裏如雷劈一般愣在原地。 謝柏沅倒也很知道分寸,沒趁這個機會做出什麽得寸進尺的事情,真的隻是跟他碰了碰嘴,在他嘴角親了親後身體便退了迴去。 “還不錯,”謝柏沅伸出手,笑得像極了偷腥的狐狸,獎勵性地在方裏頭上揉了揉,使勁兒唿嚕他可愛的頭毛,將他的頭發揉得一團糟,嘴裏還說道:“積極兌現承諾,是個男人應該有的擔當。” 他站起身,對著還未能反應過來的方裏說道:“你剛醒,再休息會兒,我去準備午飯,一會兒下來吃飯。” 方裏沒能迴答他,隻是保持直視前方的姿勢機械性地點了點頭。 謝柏沅笑得更開心了。 關上門,謝柏沅收斂了笑意。 他手輕輕地按在門板上,聲音微不可聞。 “還好你迴來了,不然我不介意現在就破壞規則。”第34章 六號車廂x3 方裏幾乎是在謝柏沅的監視下休息了兩天,第三天終於憋不住溜出去透氣。 剛一出門,他就碰到了在樓下跑圈的朱易乘。 朱易乘新染了一頭綠毛,看上去綠色健康極了。他眼神微妙地跟朱易乘打了聲招唿,那小子卻一把抓起他,帶著他一起跑了起來。 “誒,你幹嘛呢?”方裏邊跑邊問。 “跑、跑圈兒啊,鍛煉身體。”朱易乘氣喘籲籲地答話,他似乎已經快要累得趴下,但奇怪的是他卻並未停下腳步:“啊,我、我要累死了” 方裏被迫帶著向前跑:“你歇會兒不行嗎?” “不行啊,”朱易乘一臉痛苦:“沅哥讓跑的,說跑不到一百圈不給吃飯。” 一百圈?方裏停下腳步,嘴角抽了抽。他第一反應是朱易乘犯了什麽錯,被謝柏沅罰得這麽慘。 “朱易乘。”謝柏沅的聲音從二樓傳來,方裏一抬頭,看到謝柏沅站在二樓窗口,神色淡淡地看著他們。 被點名的朱易乘立刻加快了速度,臉上擺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誒!沅哥早!” 謝柏沅看著他,“跑累了?” “不累!”朱易乘在這時候表現出了極強的求生欲:“一點都不累,我超愛鍛煉身體的。” “那接著跑吧,跑到五十圈迴來吃飯,畢竟我也不是什麽魔鬼。” 朱易乘如臨大赦:“好!” 方裏看著他絕塵而去的背影,有些好笑地抿了抿嘴角。 自稱不是魔鬼的魔鬼本人,正倚在窗邊,對著他揚了揚下巴。 “上來吃飯。” 方裏張了張嘴,剛想說自己準備在附近轉轉再迴來,謝柏沅便“嗯?”了一聲。 “……”方裏整個人抖了抖,突然就對朱易乘有些感同身受。 沒多久,朱易乘跑完圈迴來了。 他一臉怨念地趴在餐桌一角,嘴裏不停嘟囔著,方裏端著碗從邊上路過,聽到他念叨的是謝柏沅真可怕。 方裏腳步微頓,在心裏補了句:誰說不是呢。 謝柏沅坐在餐桌另一邊,動作相當優雅地喝著粥。“讓你鍛煉身體是對你好,畢竟下個副本你跟我們一起。” 方裏這才知道,朱易乘上個副本竟然是一場大逃殺遊戲,規則有些像真人版吃雞遊戲,他因為跑得慢,差點就涼了。 朱易乘噘著嘴:“那我最後不是躺贏了嗎……” 謝柏沅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如果次次都有這樣的好運,你可以不跑,但是逃命的時候跑得慢了後果自負。” 朱易乘聞言立刻委屈巴巴地扭頭看向方裏,方裏目光直視前方,一臉“你不要看我我也救不了你”的表情。 事實上他也是剛剛得知,在他昏睡期間,謝柏沅依舊選擇留在六號車廂,而朱易乘從七號車廂通關,來到了六號車廂。 原先他心裏隱隱有些發愁,畢竟朱易乘作為占卜師不能占卜跟自己有關的信息,所以他們這次不會再有提前獲得有關六號車廂的信息優勢。 謝柏沅得知他的顧慮後卻讓他放下心,不用想太多,信息自然有人會送上門。 至於他為什麽這麽說,方裏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就在第二天,一個老朋友按響了別墅的門鈴。 方裏拉開門,有些驚訝:“趙小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