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打開,方裏就聞到了一陣血腥味。  他心中咯噔一聲,果然下一秒就聽見前麵人的抽氣聲。  “天啊”  孫宏衛被開膛破肚,上半身掛在床上,下半身虛虛地落在地上。  他的腹部似是被什麽尖銳的東西狠狠抓撓了一通,腸子都從肚子裏掛了下來,粘稠的鮮血仍在一滴接一滴地落在地板上,發出滴答滴答的仿佛水滴聲一般的細微聲響。  孫宏衛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玩起了手機。  他被分到的那個室友,林菲菲,洗完澡後又說要去上廁所,還非要他發誓會站在外麵等她。  孫宏衛翻了個身,在心裏啐了口唾沫。廁所外麵全是蚊子,他才站了一分鍾就被叮了滿腿的包,當然受不住先跑迴來了。林菲菲這女人簡直是事兒逼轉世投胎。  就這樣過了十多分鍾,出去上廁所的林菲菲還沒迴來,孫宏衛才察覺到一絲不對。  尤其是想到先前在盥洗室那個奇怪的男人說的話,進去的是林菲菲,這要是出了事,出來的還能是這個人嗎?  他心想,這女人如果再過三分鍾還不迴來,他就去廁所外麵喊喊她。  正胡思亂想著,他臉上倏地一涼,似乎有什麽水滴從屋頂滴落到了他的臉上。  孫宏衛用手抹了抹,卻發現這滴“水”的觸感不太對勁。  這份略帶粘稠的觸感……孫宏衛將手伸到眼前,待他看清手上那抹暗紅的時候,頓覺毛骨悚然。  他第一反應便是連滾帶爬地跑下床,邊向門口衝邊迴頭看自己床上方的天花板。  這一眼讓他瞪大了眼睛,天花板那裏,那裏有……  他扭過頭,慌張失措地轉動門把手,門板卻像是被人從外麵鎖住了一般,門板被他用力拽著,整堵牆似乎都要倒塌,然而無論他如何用力,麵前這扇門板依舊紋絲不動。  “救命救命啊!!”孫宏衛嚇得驚叫出聲,脖子後感受到一陣涼風,鼻腔裏聞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腥臭。  那團“東西”已經來到了他身後,他的耳邊響起了一個女聲。  那聲音似乎在哼著什麽歌兒,聽起來幽怨極了,讓人想起那陰冷濕滑的毒蛇。  孫宏衛很快就聽清了,那聲音唱的是一首兒歌,歌詞是: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說謊者吞一千根銀針!”  與此同時,孫宏衛瞳孔放大,從他的腹部傳來了一陣鑽心的疼痛。  接著,他閉上了眼睛,倒在地上,殘存的意識告訴他自己正在被那東西拖拽迴去,隨著門離他越來越遠,他眼前的視線漸漸被永恆的黑暗所籠罩。  隊伍裏另外兩個女生接受不了這個畫麵的衝擊,直接撐著牆吐了。  方裏胃裏也是一陣翻江倒海,這種活人被開膛破肚的血腥場麵,無論看多少次他都接受無能。  他突然想起昨天半夜自己聽到的水滴聲,現在想來,那恐怕不是什麽水滴聲,而是孫宏衛遇害後,鮮血滴在地板上的聲音。  有人提出了心中的疑問:“孫宏衛在這兒,那林菲菲呢?”  看這樣子林菲菲還能去哪裏,要麽已經在外麵遭遇了什麽不測,要麽昨晚發生了什麽,但是她僥幸逃脫。  郭翔鳴看了看手腕上的時間,說道:“離規定的集合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不如我們分頭去找找林菲菲吧。”  這個時候其實沒幾個人願意分頭去找一個可能已經遇害的隊友,好在現在是大白天,大家膽子還能大點。  於是大家便開始行動,等圍堵在門前的人三三兩兩地散去,謝柏沅依舊抱著胳膊站在門邊。  方裏有些疑惑:“謝柏沅?”  謝柏沅拉住他的手,對著孫宏衛的屍體揚了揚下巴:“你不覺得他少了點什麽嗎?”  方裏強忍著不適看了看那具被開膛破肚的屍體,卻沒發現異常:“少了什麽?”  謝柏沅道:“看他的手。”  方裏聞言,定睛看了看屍體無力下垂在身體兩側的手臂,這次很快就發現了細微的異常:“他的小拇指呢?”  孫宏衛兩隻手掌的小拇指齊齊失蹤了。  方裏向前走了兩步,看得更加仔細了些。  傷口的橫截麵並不平整,就像是有什麽東西硬生生咬下了他的小拇指似的。  方裏被自己腦補出來的畫麵嚇得打了個寒噤,迴過頭卻發現謝柏沅抱著胳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前方的天花板。  方裏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那裏什麽也沒有。  他忍不住發問:“你在看什麽?”  “一些水漬而已,”謝柏沅突然提議道,“我們去頂樓看看。”第26章 下井  頂樓是露天平台,有扇木質的小門,上麵刷的油漆已經斑駁了,門板一推就開。  這裏應該是樓裏的住戶們平時用來晾衣服被子的地方,方裏推開門登上平台,就看到一排接一排隨風鼓動的白色被單。  他們找到與312號房對應的區域,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沒有收獲任何發現。  昨夜並未下雨,幹燥的水泥地不像有積水的樣子。  那麽孫宏衛房間裏天花板上的水漬是哪裏來的呢?  帶著這樣的疑惑,兩人迴到三樓。  剛下樓梯,他們就遇到了同樣一無所獲的郭翔鳴等人。  “怎麽樣?”  “一樓二樓都找過了,沒見到人。”  郭翔鳴皺眉沉思,將視線投到謝柏沅他們身上,說道:“你們剛剛去了樓頂?有什麽發現嗎?”  “沒有,”謝柏沅語氣說不上好,但至少如實迴答了:“樓頂沒有異常。”  林菲菲的那兩個朋友開始小聲抽泣,這隻是第一天而已,好友就已經生死未卜。  郭翔鳴安慰她倆:“別著急,在人找到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數。”他看了看手表,道:“差不多快八點半了,我們先去樓下集合,等休息的時間到了再接著找人。”  也隻能如此了,其他人對這個建議表示同意。  八點半剛過,昨天帶他們過來的男人出現了。  他還是那副灰頭土臉的模樣,頭戴一頂安全帽,視線從眾人臉上依次掠過:“人齊了吧?”  方裏道:“少了兩個。”  男人看向他:“他們人呢?”  謝柏沅迴道:“一個死了,還有一個多半死了。”  “……”方裏在男人臉上看到了一瞬間的慌亂,“哪個房間的?我去看看。你們先到背麵的空地上去,那邊會有人給你們分發工具。”  他朝著麵前的樓房走去,邊走邊小聲嘀咕:“怎麽這迴這麽快就出事兒了……”  “走吧,”謝柏沅出聲道,“去空地。”  “喂!你們聽到他說的了吧?!”說話的是一個男人,他跟孫宏衛一樣住在三樓,且就在孫宏衛的隔壁。然而昨晚孫宏衛出事他一點聲音都沒聽見,看到孫宏衛淒慘的死狀後他就整個人都不好了。“他說‘怎麽這迴這麽快就出事兒了’,說明在我們之前這裏還死過很多人啊!”  他的室友是一位短發妹子,聞言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他甩開妹子的手,接著嚷道:“這棟樓房一定有古怪,這麽住下去我們肯定都要完蛋!”  謝柏沅看向他,神色冷淡:“你可以不住,想睡馬路也沒人攔你,光抱怨有什麽用。”  男人麵色變了又變,不知道是被謝柏沅懾服了,還是想起了昨天帶他們來的工人說的那句天黑後最好不要出門。  呆在屋子裏都能慘死,鬼知道出去了會發生什麽。  眾人來到空地,果然在那裏看到了分發工具的工人。  工人從身後的大木箱中取出工具和工作時穿的服裝,挨個分發給他們,讓他們去把衣服換上。他操著一口熟練的地方口音:“俺們這裏那待遇老好了,都放心哈,一會兒下井,是有三個老礦工帶著的,你們跟著做就行了。”  方裏拿著鐵鎬,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以前看到的新聞,有人用鐵鎬殺人,基本上一錘子就能帶走一個。  換好裝備後,傳說中的三個老礦工才姍姍來遲。  “我知道你們這些人大多沒什麽經驗,”為首的那個叼著煙的老礦工說,“井下很危險,稍有不慎,透水、塌陷、瓦斯爆炸,隨便一樣都能帶走我們所有人的命。所以下井之後,我讓你們做什麽你們就做什麽,別擅自行動,記住了吧?”  眾人聲音稀稀拉拉地應道:“記住了”  “哼。”老礦工丟了煙蒂,用鞋底踩了踩,“走吧。”  井口黑黢黢的,一陣涼風吹拂在眾人臉上。  往裏走幾步,涼意更甚,原本還在抱怨大夏天要穿棉衣的人這時候都不吭聲了。  井裏一絲光亮都沒有,全靠大家頭盔上的探照燈來照亮前方的路。  前半段路時不時能看到老鼠從他們身邊經過,這些老鼠個頭都特別大,豆大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微弱的光,看得人很不舒服。  謝柏沅牽住方裏的手,溫聲道:“小心腳下。”  方裏這才感受到自己掌心冰涼,他握緊了謝柏沅的手,應了一聲:“好。”  這邊話音剛落,前麵就傳來一聲女孩子的尖叫。  “怎麽了??”那女生的同伴慌張地扶住她,慌忙問道。  女生跌坐在地上,不僅是腿,連聲音都在打顫:“我踩到東西了,軟的,像是人的手……”  聞言大家瞬間都有了一些不妙的聯想,待看清地上的東西後,又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唉,沒事,一隻死老鼠而已。”  “就是啊,這井裏哪有什麽人手,別自己嚇自己了。”  “好吧……”女生笑得很勉強,好在棉服穿在身上摔一跤也不會受傷。她在同伴的攙扶下繼續往前走,隻是心裏仍然有些變扭,走幾步就忍不住迴頭看一眼。  開采新煤層用的工具是炸藥,老礦工讓大家避開,按下手中的按鈕後,嘭的一聲巨響,石塊散落,將眾人震得接連後退了幾步。  隊伍裏總共就剩下四個妹子,除去跟在郭翔鳴身邊的長發妹子全程表現得很冷靜以外,另外三個或多或少都有些害怕。  “開工吧。”為首的老礦工一聲令下,另外兩個就開始掄起了手中的鐵鎬,其他人依樣畫葫蘆地跟著做。  上午半天工作完,中午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這兩個小時的時間,大家都選擇在一樓的食堂裏隨便吃了點飯菜,然後迴房間裏睡覺。  天氣炎熱,謝柏沅進屋後就三兩下脫掉了上衣,露出了肌肉勻稱線條流暢的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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