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你又怎麽了?看到什麽了嗎?”從容淡定慣了的司馬幽容,竟也是如此問,但語氣還是相對淡然,仰頭看我,又順我視線望出去。

    我愣愣地站著,仰望著高山天際,心頭有一種莫名的酸楚感,連鼻子都在發著酸,欲淚的衝動太過強烈。我其實不喜歡流淚,因為男兒有淚不輕撣,但剛才……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揉了揉眼睛,甚至開啟了陰陽眼,還沒說什麽呢,司馬幽容又說:“這一迴,我可什麽也沒看見。老師,你呢?”

    我這才迴過神來,強行穩住心神,讓自己不落淚,扭頭說:“沒什麽,也許是我看花眼了吧!今天我所經曆的事情有些多,神經受到的刺激太強烈,看花眼也是正常的。”

    “哦……老師,那我們走吧?剛才你說的什麽大陣神玉之類的,能講講嗎?”

    我點了點頭,知道自己和司馬幽容的師徒之緣是越結越深,無可拒絕的深了。陰陽眼掃了掃四周,深深地感受到眼前山中巨陣的威勢。

    磅礴無比的陣能量,充滿了近乎瘋狂般的生機。特別又是在趙家莊園所在的逆天煞爪穀地中,生機更閃耀淡淡的白玉華光,尋常人不可見,開啟陰陽眼便一望自明。

    穀地中除了山石草木與莊園,根本沒有任何一例鬼怪存在。放若在其他的山穀野地裏,鬼怪遊魂之類的,何其之多啊?隻是,在這巨陣之外,其他地方鬼類倒是不少。隻因我左腕戴著老桃木串,有幾隻厲鬼也隻能對我們張牙舞爪,然後離去。

    接著,我跟司馬幽容沿著小路朝“逆天煞爪”穀地中走去。一邊走,我一邊給她和聲講述了起來。別看我還不到16歲,形成了野孩子性格,平素也油裏油氣,但一作起陰陽方麵的老師來,還挺正經,跟個循循善誘的和藹老先生一樣。特別是司馬幽容不解發問時,我還得摸摸下巴,麵帶高深微笑,然後再答,其實我還沒長胡子呢!

    也許吧,麵對司馬幽容那樣一個純潔、迷人的“學生”,任何男教師都是無法拒絕傳授的吧?但這樣的師徒之緣情不自禁就越結越深,讓我心頭還是忍不住深深地埋藏著擔憂。應該說,從她被趙永剛安排成了我朋友的時刻起,我們的命運就注定了綁在一起……

    天快黑透時,到達趙家莊園外麵。放眼望去,莊園並不奢華氣派,占地不足400平,院牆上長滿了龍陽草,翠葉片片如碧玉流滴;老槐木門進去,是一個小場院,再裏麵是合圍的石木房子,樓上樓下二層。

    進門的小場院中,果然如我所說,赫然一塊逾千斤的昆侖八荒神玉立在土場正中間,外直徑五米處,圍著高近一米的土牆。此石高近兩米,不是很粗,狀如千年老木枯死,上有太上密符全篇,符文太複雜高深,我幾乎看不出究竟何處起筆何處收。

    石表黃中泛黑,黑裏繞著白,陰陽眼下,氣場無比強悍,生機勃發。當然,其下必壓著歸墟萬年神龜,至今活著,但看不見龜體,因為我確實不是透視眼。陰陽眼的感知能力完全進入不了巨大的八荒神玉之下,其氣場太過於強大,看久了眼珠子都要爆的感覺。可想而知,這逆天煞爪穀地下所鎮之妖邪,到底有多逆天啊?

    神玉腳下種著爬山虎,綠色的藤蔓完全蓋住了神玉,還向四方伸展,爬到了土牆上,使得正常人是看不到八荒神玉上麵的太上密符全篇,隻是覺得它生機罷了。

    乍一看,你隻能覺得這處莊園隻是主人很有古意情懷。可在我的眼裏,這莊園無論院牆還是建築構式,都暗含了“盤龍伏臥式”,這也是鎮煞封邪的上等建築格局,不精通陰陽陣法、風水布局之人是完全看不出來的。怎麽說呢,這種莊園在現代來說,已經不多了。現代人的莊園,那是要怎麽豪華就怎麽豪華來,仿古帝王宮廷式的都有。

    此時的莊園內,燈火通明,因為也有電線從外麵拉進去。但是,莊園內沒有什麽哀樂聲音,隻有一種淡然的安靜,安靜裏透著暗然的憂傷。

    正堂門開著,門內門外掛上了青紗白帳,裏麵電燈依舊是亮的,沒有香火氣息,更沒有蠟燭燃燒。隻有一口暗黃無漆的老槐木棺架放在正堂裏牆處,離地三尺,棺木上紮著黃白綢。棺前小祭台上。擺著趙永剛遺像,肅然的神情顯得也別是中年英姿,很有陰陽風範。

    在棺首前方,一張八仙木桌上圍著五個人,正在吃晚飯。一對老夫妻模樣,六十歲左右;另有一對四十左右的中年夫妻模樣,這四人都是普通人,衣著白素衣褲,臂戴黑紗,看起來都是莊園的雇傭員工了。還有一個人便是趙越正,一身白孝服,頭上包了白孝巾。

    他們安安靜靜地吃著飯,沒有說話,神情都比較哀傷。趙越正也是挺悲傷的,虎臉憔悴了不少,眼睛紅腫,看起來好可憐的樣子。但他和家裏的雇傭在父親靈前吃飯,倒也是符合真正陰陽大家禮數的。

    麵對這樣的情況,我並沒有感覺到什麽不適應。沒有賓客前來,這很正常,因為趙家是隱世家族。但這靈堂不點香火,不燃紙燭,不放供祭之物,更不放哀樂或者請

    吹鼓匠人,更顯冷清哀傷,看起來是不是不符合咱們平素看到的喪事之禮?

    其實不然,真正的陰陽家,喪事皆是如此。甚至是稍稍懂行的陰陽師,也都知道喪事應該這麽辦,出殯的時候連紙錢也不會拋灑。遇到拋紙錢的時候,那是因為遇到鬼類擋道,將之吸引走,不誤葬禮行程之舉。他們知道人死則天、地二魂一柱香後消失,人魂離體而走,唯有七魄尚在,七七四十九天後消盡。

    若點香燃燭,燒紙之類的,它們本就是陰質之物,是鬼類的喜好食品。靈堂之上所以不燃燒這類東西,怕的就是招來其他陰魂鬼類,占據了逝者身體,到那個時候,棺材裏躺著的就再也不是逝者了。

    民間普通人類不知道這個常識,大多是高香貴燭,名錢貴票狠燒,以為這是孝心,讓逝者走得安心,在那邊過得好一點,其實這才是真正害了自己逝去的親人朋友,攪他逝後屍身不安。你搞得越鋪張越奢華,鬼類越喜歡,有時候鬼也喜歡湊熱鬧的。這也是為什麽大病初愈、體弱或者命格弱的人不宜進靈堂的原因,靈堂實在招鬼啊!

    也因為這個,所以正常的墳地裏常鬧鬼,也是陰煞兇厲之地。為什麽?就是因為有別的陰魂鬼類占據了逝者的棺中屍身,視其墳墓為自己居之所在。逢祭日清明,還白享悼亡香火。這種好吃懶做、貪圖享受的陰魂鬼類,比比皆是。

    所以,喪事從簡從靜的原則,還是有好處的。不能到時候搞得靈堂之上,咱前去跪拜的大爺不是大爺,大媽也不是咱大媽,反引得占身鬼類在偷笑得爽歪歪。

    我很理解趙家這樣的喪事,而司馬幽容也不疑惑什麽,一臉平靜自然,跟著我朝堂屋走去。既然這裏安靜,我便也不老遠就叫趙越正。這家夥倒是很快看見我了,從座位上起來,對另兩對中、老年夫妻低聲說了什麽,便在四人的起立注視中朝我走來。

    趙越正看到我去,臉上還是有些淡淡的感激笑意,步伐也快。隻是他見我身邊的司馬幽容,還是有點驚訝之色,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亡父之痛,是他現在唯一的哀。

    很快,我和司馬幽容走近。我叫了一聲“正哥”,便被趙越正緊緊地抱住了。這家夥身子骨壯實,狠抱我一迴才鬆開,說:“花哥,沒想到你能找到這裏來,有心了。謝謝!”

    我帶著安慰性的笑容,拍了拍趙越正的肩膀,說:“誰叫咱們是初見麵就很親熱的兄弟呢?你在宿舍裏布的陣,讓我更相信前世我們就是兄弟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你大姨

    的女兒……”

    說著,我便將司馬幽容對著趙越正介紹了一下。因為涉及司馬幽容的隱私,我幹脆說成是在路上碰到的。對於這一點,司馬幽容也沒有糾正,表現還稍稍有些不好意思,臉上淺紅暈,看得我心頭又是動蕩,趕緊暗念九陽心法。

    我知道趙越正這家夥開朗,那天還說起盧雪琪之美色來,估計對於女色這一方麵也偏好一點,所以先就給他打個防針,還真是效果不錯,他也隻是讚表姐生得太美不忍直視,並無其他流露。

    這一下子,表姐弟初次見麵,自然是哀傷之餘的另一種喜悅。趙越正和司馬幽容擁抱了一迴,他的反應很正常,沒有被勾得精魄大動,因為這是很近的血親之人了。

    司馬幽容更是表現得淡定脫俗,對趙越正也是和聲安慰。她的平靜淡然,倒真是有奇效似的,讓趙越正情緒都高了不少起來。

    當下趙越正將我們二人迎入正堂上,將我們也介紹給堂中四人。那四人也果然是中、老兩對夫妻,老夫妻吳波、廖永會;中年夫妻是他們的兒子吳小波,兒媳婦廖秀英,廖秀英還是廖永會娘家遠房的堂侄女,這也算是親上加親。

    兩對夫妻一直都是趙家莊園的雇傭,吳波和廖永會更是以前伺候過趙越正的爺爺、奶奶。吳小波和廖秀英自小都認識,後者自小父母雙亡,跟吳小波一直生活在這裏。兩人與趙永剛情同兄弟、兄妹,兩人就在這裏長大後又成婚,也謂青梅竹馬。趙越正不嫌煩,情況都說得很詳細。從他的語氣裏,真也是當吳老夫妻如爺爺、奶奶,中年夫妻如叔叔嬸子。

    兩對夫妻這按古例來說,這是傳家忠仆,忠心也讓人感慨。他們對我們的到來,還是很高興的,畢竟趙家人脈不多,居地秘密,我能帶司馬幽容找來,這便是一種莫大的情份才能辦到的。我也且就不提為來這裏遇到了生死大災了。

    吳波……我應該叫他吳爺爺,他甚至還誇我年少英俊,司馬幽容生得傾國傾城,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搞得我很不好意思。司馬幽容倒是淡然一笑,便算揭過。可我和司馬幽容這師徒之緣已結,再什麽作男女婚姻之類的,便已是違人倫的事情了。

    認識之後,怕我和司馬幽容淋了雨感冒,趙越正拿來他的衣物,廖秀英拿她的裙子,讓我和司馬幽容分別去男女浴室洗了一番,換上再出來。沐浴更衣,清邪去惡,再祭拜逝者,也為陰陽禮數,我們照做不妨。

    清洗出來,趙越正的衣物我穿著有些大,但司馬幽容穿著廖秀

    英的白裙子,那真是線條玲瓏,加之仙子般的臉龐白裏紅潤,簡直是讓我們所有人都看得一呆。她卻是淡淡一笑,顯得不生份,依舊那般從容。

    我們兩人在趙家人的陪同下,來到棺木麵前站著作輯,並不跪著磕頭或深彎腰,當然更不用說燒香那些了,一切從簡,沒有。

    老話說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跪長者,但這也是有些出入的。在我們陰陽一行來說,逝者入棺後,守靈和前來祭拜之人是不應跪的,除非是前來謝罪之人,但跪也得有講究才行。

    這看起來很顛覆,不是嗎?其實這才是最正統的陰陽禮數,隻是民間百姓不清楚罷了。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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