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辰看著她鄭重其事的模樣,冷笑著蔑了她一眼。


    原來這般故意引他亮明身份,抓了他最大的把柄,是為了這件事。


    這還真就是誌同道合,值得利用。


    天上不會掉餡餅,無事不會獻殷勤。他已經用先前一生深刻領會了這無上真諦。


    前一世,道法玄妙他學了個透徹,四海八荒論修為論劍道,無人敢與他匹敵,手執軒轅劍便可翻天覆地。


    可無論道法再玄妙,終究是看不透人心。


    他以為信賴能換來忠誠,獨寵能換來愛情,以為放權能獲得手足相親。


    可最終,換迴的是背叛,是構陷,是刺進胸膛的那一把冷劍。


    而今麵前的這個女人,不同他說感情,不言天下大義,單刀直入同他談互利共贏的彼此利用。


    還真就莫名的值得信賴。


    “你且不忙迴答,好好想想。”她緩緩站起來,看著他滿是傷痕的身軀,不動聲色的又多說了一句:“不過,你若是不想與我結盟,又不想暴露了身份,最好能在這期間殺了我,不然,保不齊哪一天我就把你賣了,你說呢?”


    而後,自顧自悠悠哉哉的向下走去。


    看著她的背影,扶辰的眼中寒光陣陣,手中的拳頭緊了又緊。


    忽然,兩道金光劃過,他抬手一抓,兩枚錢幣穩穩接住。


    “去買瓶金創藥,換身新衣服。”那女人頭也不迴的衝他揮了揮手:“哎,好歹也是狐族皇子,怎麽混成這副模樣,嘖嘖嘖。”


    方才聽了前半句剛剛燃起的感激之情,頃刻化為灰燼,扶辰鐵黑著一張臉,捏著手裏冰涼的兩枚金幣,看著她直至消失不見。


    這女人,怎麽令人這麽不爽呢。


    他慢慢悠悠走下台階,冰涼的柴房裏睡了一夜,天剛亮就向著儲藥閣走去。腦海中對昨夜自她口中聽到的話語細細斟酌了好幾遍。


    哼,自己這倒黴模樣,現在怕是天下皆知了。


    老天爺對他也真是心狠手辣,給個二次機會,竟然給了一個小孩子的身體,說是狐族皇子,可是一窮二白,身無分文,在記憶裏掘地三尺也沒翻出來半個朋友。


    這命運未免過分惡意。


    如果靠他自己,先不說這身體裏能爆發出多大的潛力,也不提能不能打得過扶桑,興許還沒見到他,就先餓死了。


    他走在路上,覺察到身旁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抬手一擋,那鐵棒狠狠打在手臂上,沒多久就見了一塊淤青。


    昭月立在不遠處,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換一個天君,她勢在必行,但不問世事幾十萬年,也就荒原之役為了他出了一次手,還被扶桑搶先一步要了他的命。


    那一天她恨不得不管不顧,就讓妖族滅了天族,讓天下易主。


    可是……


    她終究是個軟心腸,被他保護了三十多萬年的四海八荒,就算他神形具隕,再也迴不來,她也沒能做到眼睜睜看著一切走向毀滅的方向。


    那唯一一次的出手相救,讓她自己站上了這世界的最中間、最頂點,也是最黑暗的舞台。


    眼眸中,不遠處被那揮著鐵棒的赤狐追打的扶辰,令她隱隱有些心急。


    百米外,扶辰看著他混元的腦袋,冷哼了一聲,這人不就是將他扔下峽穀的赤狐尚禮,同期來藥王穀的狐族同伴。


    這幾十年可沒少受他“照顧”。


    他裝出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一邊躲避一邊怯懦說到:“今日被你扔下山穀,渾身是傷,經不起了。”


    誰知那赤狐嘿嘿一笑,抹了一把臉,開心說到:“就是渾身是傷,才好練手。”


    說完,擼起袖子二話不說就是一棍子打下來。


    扶辰嘴裏冷哼一聲,趁他不注意,摸起地上的石頭,猛然蹲下,在他要打下來的一瞬間,手指相扣,彈了出去,正中他的小腿。


    哢嚓一聲,就聽得一聲哀嚎,麵前的胖子重心不穩直直摔在地上。


    旁的人聞聲而來,慌忙將尚禮扶正,卻見他右腿皮未開,肉未綻,裏頭的骨頭卻是折成了八字型。


    一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將目光盡數落在了麵前抱著頭渾身顫抖的扶辰身上。


    “你這柴房的小垃圾,竟然打斷了他的腿!”


    扶辰雙手捂著頭,顫顫巍巍的說:“是他拿著鐵棍要揍我,關我什麽事啊!”


    幾個人看著尚禮手中握著的鐵棍,麵麵相覷。


    “定是用了什麽歪門邪道!你這狐狸,今日不教訓你,就對不住尚禮小師弟!”說著,一水人擼起袖子就把他圍在中間。


    扶辰蹲在地上,心裏暗暗抱怨。


    這狐族皇子平日裏過的是有多窩囊?


    而後一手點地,對著地麵畫了個小圈圈。


    看著這一切的昭月,原先還擔心人多勢眾,見他抱著頭蹲在中間還以為要生吃一眾拳腳。有些焦躁,可看到他在地上畫個圈,懸著的心就咽下了肚。


    這天族太子,其實也不傻麽,怎麽先前在九重天的時候就那麽令人懷疑智商呢。


    四海八荒都看出來的事情,獨獨他一人蒙在鼓裏。


    隨著她頗為感慨的搖了搖頭,以扶辰為中心的地麵,突然飛沙走石,先前衝上來準備揮拳毆打的七八個孩子腳下順著這股力量在空中滾了好幾圈,而後嘩嘩啦啦的摔在地上。


    頃刻間,一片哀嚎。


    昭月滿意的笑了笑,轉身離開。


    “你這野狐狸!有種你等著!等著!”


    看著七八個孩子從地上艱難爬起,還不忘衝著他怒吼威脅,扶辰冷冷懟了一句:“你敢再來,我要你狗命。”


    幾個孩子被他那冰冷的模樣嚇的不清,扶起斷了腿的赤狐尚禮,慌忙跑不見了。


    徒留下空中一聲悠悠的迴音:“你給我等著!”


    轉過頭,睨了一眼她站的屋頂,看到她笑著離開,扶辰起身拍了拍那破爛衣衫上的塵土,哼了一聲:“多管閑事。”


    這深秋的藥王穀寒風陣陣,可昭月的心情卻丁點沒有蕭條的模樣。


    轉過山門口的大殿,順著正路走到藥爐的麵前,她上下打量一番,滿意的點了點頭。


    打開乾坤袋,拿出昨日夜裏從雲霄賢手中搜刮到的尚品藥材,兩手輕壓就化成了沫。


    原本她是不需要在藥王穀煉藥的,她那月海浣花閣十餘座煉藥的大熔爐,隨便一座都比這裏的好上千倍。


    可是……


    昭月迴頭望了一眼扶辰的方向,嘴角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狗太子,上輩子就騙我,這輩子我看你往哪跑。


    千年之前,俊疾山雨季,她采藥路過尋了個避雨的破廟,推開門就見到因為封印鬼婆受到詛咒,滿身是傷的他,那時的昭月不過是十七八歲模樣的少女,不善言語卻精通向生之術,在那陰雨的俊疾山上,前後花了個把月,救了他的命。


    而後天族召他,他匆忙之間握住她的雙肩,同她講他去去就來,讓她在這裏等他。


    昭月見他剛剛傷愈就要淋雨出門,情急之下發音不那麽精確,一聲:“淋雨,小心淋雨!”


    不知為何就被他聽成了靈女,小仙靈女……


    而後,她一個人在那裏等了他足足百年,等來了天族太子為一個叫靈女的小神仙,不惜下凡曆劫六十載,也要與她訂婚的消息。


    彼時,她嘴上念叨了三五遍,才終於迷糊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


    此刻,一邊搗藥,一邊冷冷發笑。


    兔崽子,你可終於又落在我手裏了。


    那陣陣莫名寒意的笑聲,引得大熔爐附近的藥王穀弟子連連後退,不敢吭聲。


    ------題外話------


    新人作者,非常忐忑,路都是摸索著走,希望大家能給點意見和建議,幫助我把故事講的更好,謝謝你的閱讀與關注,我當不負眾望,砥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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