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嘉本著不要暴殄天物的憐惜心態,替他們收拾起來。  這樣豪放的舉動很快吸引了幾道若有若無的目光。  王媛媛小朋友眼見沒什麽大事發生,抱著她的新玩具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不亦樂乎。隻有池嘉和北陰兩個人杵在餐桌前。他們這樣的舉動太不矜持,太不符合上流社會的身份,再加上陌生的、長得過分好看的臉孔,旁邊沒有陪著的熟麵孔,立刻就有些人以為他們是不入流的被叫來暖場的小明星。  “你們……”一個年輕男人朝他們走過來。  長得不賴,英俊挺拔,然而眼底略微渾濁的光和讓人不怎麽舒服的笑一下就暴露了他紈絝子弟沉迷酒色的氣質。  那人在他們麵前站定,瞥了一眼北陰那近乎完美的容貌,又將目光挪到了臉嫩的池嘉身上,好像對他更感興趣一些,挑起眉角露出模糊曖昧的笑意:“你們是跟著誰來的?”  池嘉嘴裏塞得滿滿當當,莫名其妙瞟了一眼這個自說自話湊上來的人,往旁邊挪了兩步,壓根不理他。  他這“不為富貴折腰”的反應反而讓那人更感興趣了。  男人目光從上到下不找痕跡地舔著池嘉,看著他貓一樣慵懶又率性的吃東西模樣,心裏像被爪子輕輕撓了一下,癢得厲害。  他從旁邊路過的服務員托盤上拿了兩杯酒,一杯晃了晃,另一杯舉到池嘉麵前,自以為優雅得體地微笑:“我是袁謂,我父親是袁成宗,很高興遇見你,能請你喝一杯嗎?”  袁成宗,這個名字在國內的企業家中間可謂是如雷貫耳。早年鋼鐵生意發家,後來不斷地拓展業務,從製造業到餐飲業到房地產,觸手無處不在。  袁謂滿以為自己報出父親的名字,對方就會瞬間變臉誠惶誠恐熱情似火地貼上來,哪知道他麵對的偏偏是個遊離在上層社會之外的山野村夫。  聽完他的話,池嘉眉毛都沒動一下,哦了一聲繼續嚼嚼,好不容易把嘴裏的東西吞下去了,才得空朝他瞥了一眼:“你好,幸會幸會。”  那態度像是打發上來撓主人手求陪伴的小貓咪似的,輕慢又隨意。  袁謂一下子愣住了。  半晌,他迴過神,被怠慢的不悅便湧了上來。  他是對眼前的“小明星”感興趣,可也隻是感興趣,不過是個小玩意兒,怎麽敢對他這種態度?  袁少爺的脾氣飛地就上來了:“欲擒故縱的把戲稍微用用也就算了,當我沒見過你們這樣的人?冰清玉潔的模樣擺給誰看!”  他伸出手就想去搭池嘉的肩膀把人拽過來,結果旁邊那個剛才被他忽略的男人忽地上前一步擋在他麵前。  袁謂嘴裏的髒話沒來得及出口,一抬頭,對上男人黑沉的眼眸,一瞬間像是陷進了地底深淵,對方身上高高在上的氣場一下震住了他。  他嘴唇抖了抖,整個人一顫,瞬間忘詞。  奇……奇怪了?  袁謂被那撲麵而來的壓力攪得稀裏糊塗的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  他怎麽覺得這人給他的感覺有一點熟悉?像是年前他跟著父親去帝都,見到的那位……  “好了,別生氣。”  笑眯眯的嗓音響起來,那迎麵鎮壓的氣勢立刻一頓。  袁謂猛地鬆了口氣,輕咳了兩聲。  他看到那個他以為的小野貓輕拍了拍男人的手臂,高高在上的人仿佛一瞬間就擁有了血肉走下神壇,溫和下來。  然後他看上的“小明星”走上前來。  池嘉瞧著他,疑惑道:“你到底是上來打招唿的還是幹嘛的,把我家小弟弄得這麽不開心?”  袁謂瞪眼睛。  池嘉:“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你這個人……”  他懶洋洋笑起來:“也活不久了。”  他聲音雖然壓低了,但袁謂和他離得近,清清楚楚聽進了耳朵裏,滿腔的怒火頓時抑製不住地衝上腦門。  這兩個人,不把他當迴事不算,現在居然還敢詛咒他!?  從來沒有受過這種氣的袁公子滿腔的心火如同扔進沸騰的油鍋。  他本來就是個紈絝二代,靠著父親的麵子在圈裏橫行霸道,在場的但凡有些城府或者上了年紀的,根本不把他當成同一個階層的和他計較,偏偏他從小到大順風順水慣了,覺得自己特別厲害沒人敢惹,做事毫不計後果不動腦子,立刻把剛才另一個人給他帶來的畏懼拋諸腦後。  “保安!”他怒吼著,“把這兩個鬧場的給我扔出去!”  這聲大吼倏地驚動了大廳裏的人,幾十道目光刷刷地朝這邊凝聚過來。  萬眾矚目之中,池嘉卻毫不在意,抱起手臂輕歎了一聲:“怎麽這年頭說實話,永遠沒有人願意聽呢?”  “印堂漆黑眉心豎紋,這命相要不是祖宗基業替你壓著點,早就到頭了,更何況你好像還碰了不該碰的東西……”  池嘉搖頭,意有所指的目光從男人抬起時露出的手腕上一掃而過。  “墓裏開出來的,你也敢亂戴?”  此話一出,袁謂勃然色變。  他們有錢人玩得開,什麽樣的世麵沒見過。但古董這種東西,大家心知肚明是一迴事,被人當麵戳破又是一迴事。萬一被別有用心的人聽到利用,拿這件事來攻擊,可能整個家族都會受到影響。  袁謂氣得喘粗氣,眼看保安動作慢到現在還不上來,他擼著袖子就要自己上去泄火:“你特麽”  “住手!”  剛從休息室裏走出來的王鬆偉發覺大廳裏有騷動,剛剛抬起頭,就見到這一幕令他魂飛魄散的場麵。  大老板立時驚得跳起:“住手啊住手!”  然而他喊得還是太慢、離得太遠,根本來不及上去阻止。  王鬆偉目眥欲裂,想象不出自己帶來的池大師如果在這裏受了委屈,會是什麽樣的後果  他擔心的特麽的根本不是池大師啊!  袁家那小子作死到哪裏作不好?仗著家裏的權勢無法無天,偏偏惹到不該惹的人身上。他簡直不敢想象萬一等會兒真惹怒了大師……想感受一下半夜被女鬼蹲廁所門的驚悚嗎!?  然後下一秒,已經不忍目睹的王鬆偉瞪大眼睛,看到門口突然出現的身影。  “住手。”  男人的嗓音低沉好聽,明明不大的音量,卻仿佛有著什麽神奇的魔力,一瞬間鎮住了亂糟糟的場麵。  淡定等著人上來的池嘉一怔,循著略微耳熟的聲音轉過頭去  “闕紫垣?”  他驚詫地微微睜大眼睛,看著那人幾步走到自己麵前,伸出手輕笑:“好久不見,池校長。”  作者有話要說:  闕北陰:……警報!  闕紫垣:(輕笑)  #沒有情敵我就自己分裂一個出來玩#第五十三章   池嘉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他。  上次見麵的過程雖然有些尷尬,但奇怪的,池嘉對這個人有種沒來由的親近感。  一瞬間的驚訝過後,池嘉笑著同他打了個招唿:“闕先生,好巧。”  “好巧。”闕紫垣點頭,“沒想到池校長也會來。”  他打著招唿,餘光卻不著痕跡地瞥過站在池嘉身旁的男人,一方幽靜,一方清冽,碰撞的刹那似乎有火苗冒出來。  闕紫垣淡笑收迴目光。  背後呆了半天的袁謂終於醒過神來,他上下打量著新出現的男人,總覺得……有點眼熟?  然而一時之間,他那稀裏糊塗的腦袋想不起來。  “你是……”  詢問的話還沒說出來,袁謂背後突然怒氣衝衝走出來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對著他一聲怒斥:“混賬!誰允許你在這種場合大唿小叫的!”  袁謂懵逼轉過頭去,瞪大眼睛:“……爸!”  來人自然是袁成宗。  他本來在裏麵的貴賓室裏跟人談事情,突然有朋友進來說外麵出了事。  對方的口吻雖然隱晦,但是他一聽就知道,肯定是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又鬧事了。  他急忙匆匆趕出來看往常小打小鬧就算了,靠他這個爹的麵子都能壓下去,但這是什麽樣的場合?這裏每一個人的身價都和他在同一個層次,有差一些的,但也有更高的,萬一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別說是保兒子,整個袁家都要倒黴。  結果這跑出來一看,袁成宗眼前立刻一黑。  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闕紫垣。  身為酆都集團的幕後老板,這個人在業內一直都很神秘,見過他的人不多,但有關他的傳聞卻一直沸沸揚揚,沒有停止過。  這家公司短短幾十年的發展軌跡簡直不可思議,遍布各行各業,達到了所有人都要仰望的高度。毋庸置疑,這個人的背後肯定有了不得的勢力,甚至聽過一些小道消息的他們紛紛猜測,或許是同上麵的最高層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這樣的人物,有誰想得罪他?誰敢得罪他?  “闕、闕先生……”袁成宗幾步走上前來把兒子往身後一拉,寄希望於沒有釀成大錯,笑得身段極低,“若是犬子有什麽得罪的地方,我代他道歉。”  袁謂暈頭轉向地被自家老子掩護在身後,聽到父親對那人的稱唿,怔愣之後終於反應過來,臉上霎時一白。  這、這是他年前跟著父親到帝都的時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有機會拜訪的……那位!  紈絝氣息立時收斂得幹幹淨淨,袁謂縮頭縮腦躲在父親的身後,蔫了吧唧的。  闕紫垣淡淡瞥了他們父子一眼:“袁先生不必向我道歉,袁少爺得罪的人也不是我。”  老頭一怔,目光微微偏轉,就看到了站在闕紫垣麵前的池嘉。  “這位是……”他琢磨著語氣,“如果小兒有何得罪之處……”  “不用了。”池嘉厭煩跟這些彎彎繞繞的人打啞謎,直接擺手,“沒什麽得罪不得罪的,隻要袁少爺以後別再狗眼看人低。”  說著,他朝闕紫垣點頭示意:“謝闕先生解圍。”  闕紫垣一笑:“舉手之勞。”  池嘉轉身往王鬆偉的方向走。  “哦,對了,出於人道主義精神我提醒一聲。”池嘉腳步頓了頓,“袁少爺手上的那個古董鏈子,還是盡快拿下來得好。”  袁家父子麵麵相覷。  自覺沒有照顧好池嘉的王老板看見他走過來,有些不安,答應了爸爸要帶好校長哥哥的小姑娘更是垂著頭,喪喪的:“對不起,是媛媛光顧著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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