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連下了數日的白雪,終於停歇下來。


    麻牛鎮的早晨就有著孤兒隊的士兵們在鎮子周邊進行巡邏,並不算合腳的黑色軍靴在雪地上踩出‘吱吱’的聲音,村民們清掃著道路上的積雪,炊煙升騰而起。


    這裏的一切,看起來井然有序。


    參加婚禮的賓客們,大部分都在昨天散席後就選擇了離開。


    隻有陸澤一行人跟吳海山留了下來。


    猴王原本打算昨天下午就迴去大曲林,可看著猜叔跟陸醫生都沒有離開的意思,他也決定,在鎮上住兩天再走。


    猴王抽著昨天從席麵上順走的喜煙,略有些嫌棄的搖了搖頭,說這煙的味道不行,沒一點提神醒腦的勁頭。


    “艾梭這麽大個家業,吃素能理解,是信佛,可連待客的煙跟酒都不算高檔,著實是有些說不過去。”


    “難道還真的是,越有錢,越摳門啊?”


    猴王明顯是把陸醫生當成自己人,背後說著新郎官的壞話。


    陸澤想著原著裏艾梭給猜叔迴送的那個摻假的金佛,他不由就笑了出來,這應該並不算是摳門,隻是艾梭長官為人處事的一貫風格。


    “陸醫生。”


    “猜叔跟那位吳老板應該都是來談生意的。”


    “昨天送的禮不算小。”


    “你明顯就是來湊熱鬧、混臉熟的啊。”


    猴王將抽了一截的煙扔在了地上,而後將手放進大衣口袋裏,目光落在陸澤的身上,似乎是想要打探著陸醫生來到麻牛鎮的用意。


    陸澤點頭,道:


    “對啊。”


    “我是來沾染下艾梭長官的好運道,聽說那頭年邁的貘,被班隆的人給送迴來麻牛鎮養老,這十二年果然是個輪迴。”


    “不知道三邊坡下一頭的神獸,會在什麽時候出現呢?”


    猴王看著陸澤,瘦猴一樣的男人忽然笑了出來,說陸醫生運氣不錯,財運跟桃花運都很好,沒準神獸會眷顧著他。


    不久後。


    數輛大貨車洋洋灑灑的開進了麻牛鎮,那看起來是被改造過的貨車,整齊的停靠在麻牛鎮中心廣場之上,但拓跟司機們在交談。


    那是達班的貨車。


    猜叔要用這些冷鏈的改造車,去跟艾梭談他們的生意——冷鏈運輸。


    陸澤沒有生意要跟艾梭長官去談,所以他就跟猴王一道在麻牛鎮上麵晃悠起來,不時會看見持槍的年輕士兵們,這些人用略顯警惕的目光看著陸澤兩人。


    “村子裏的青壯年,幾乎都是在跟著艾梭做活牛生意,用鐵和血壟斷著這條能夠發財的路線。”


    “陸醫生啊,你知道在勃磨周邊,每年牛類的走私大戶,是哪個國家嗎?”


    猴王跟陸澤賣著關子。


    陸醫生笑了笑,直接開口道:


    “還能有哪個國家?”


    “阿三唄。”


    猴王大笑著對陸澤豎起大拇指,說,還真是阿三。


    當年,猴王跟著他師父在山裏打獵、走山貨,在知曉這件事情的時候,被震驚的不行。


    因為牛在阿三國是信仰,是要被當成祖宗供起來的聖獸。


    可是,在牛類生意最火熱的時候,那裏每天都有近千頭牛被走私出去,水牛跟黃牛為主,甚至還包括最神聖的瘤牛。


    “人的信仰,也是有價格的。”


    猴王想著自己現在所做的生意,似乎跟阿三們沒有什麽區別,他不由自主的又來了根煙,這根煙,猴王卻抽了很久。


    “這片土地,似乎有一種輪迴感,哪怕因為暴力或運氣,跳脫了原來所在的底層,但仍然會陷在其中無法脫身。”


    陸澤聽著猴王這樣的感歎,不由轉過頭去,目光裏滿是驚奇。


    “可以啊你,美猴王。”


    “你真是要從齊天大聖變成鬥戰勝佛了看來,現在說話很有佛性。”


    猴王麵對著陸澤的誇讚,他嘿嘿一笑,表示自己就是跟陸醫生在一起時間很長,知識這一塊,長進很大。


    上午。


    猜叔跟吳海山都跟艾梭去談了生意。


    瑪拉年跟師弟恰珀伴隨著艾梭,充當著治安官的左右大腦,他們分析著合作的利弊,這對關係相當複雜的三人組合,目前還有著相同的利益鏈。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所以艾梭哪怕早早就知曉這倆人有一腿,都能夠心安理得的把自己的綠色帽子給戴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這是佛宗的忍道。


    在下午,陸澤跟猜叔也談論起來了他們之間的‘生意’。


    猜叔確實如猴王想的那樣,想要把陸醫生給挖走。


    “藍琴賭坊的地是我的,夏文鏡,陸醫生應該知道他的,他是在給我打工,但是藍琴的地理位置不行,在小磨弄那邊,也就是勉強混口飯吃。”


    “我打算把世紀賭坊的兩個廳給買下來。”


    “俞白眉,我跟他商量過,可以把世紀賭坊的三成利潤送給陸醫生。”


    猜叔的手筆,明顯要比之前的猴王大。


    那時候的猴王摳摳搜搜,也就想給陸澤一成多的股份,世紀賭坊是小磨弄那邊的博彩業扛把子,三成利潤是個相當誘惑的數字。


    陸澤笑道:


    “這個我還是得認真考慮一下。”


    “畢竟在大曲林這邊,我跟各個賭坊的老板們合作的還挺愉快,小磨弄有小磨弄的優勢...但據我所知,那位千禧年女賭神,還在小磨弄吧?”


    陸澤說的是榮姐。


    猜叔點頭,原本猜叔還想要再觀望一下博彩業,主要還是想跟艾梭一道合作走冷鏈生意,可是隨著陸醫生、榮姐這些人紛紛下場,猜叔隱約間察覺到了博彩業的某種變化。


    遲則生變。


    他便想,那就快速的去入手。


    陸澤並沒有答應跟猜叔合作。


    因為陸醫生現在的目標恰恰也是麻牛鎮這邊,猜叔跟陳會長都盯著艾梭的路,陸澤則是盯著艾梭這個人,以及他的這個位置。


    三邊坡的夜很快降臨。


    陸澤站在二樓的陽台,眺望著更遠處的華貴木樓,他神情古怪,好似能夠隔著這麽遠的距離,聽見裏麵發出來的男女喘息聲。


    “這...”


    “新婚第一天,師姐跟師弟就在搞這些嗎?”


    “這麽些年,你們倆的感情還是挺堅固的。”


    陸醫生覺得,這樣對艾梭長官很不好。


    他決定替天行道。


    “讓艾梭最忠誠的兒子們...去揭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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