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有些激動,手揮舞著。  朱浩文說:“我認為這不是它想要的,它剛才一直苦苦乞討,如果得到它想要的東西,它應該會安靜下來,而不是像這樣焦急亂動。”  “好吧,那咱們就試試別的。”秦賜又拿起一隻海魚,這迴那隻猴子沒有動。  “這隻魚對咱們也沒什麽用,咱們還有好些呢,就扔給它吧。”朱浩文說。  於是,這隻已經被烤成了魚幹的海魚被秦賜拋向了火海,明明看著距離很遠,但偏偏達到了猴子那裏。  “它把魚吃了。”朱浩文望著這隻猴子咀嚼海魚幹的樣子,“咱們再換一樣給它。”  就這樣,秦賜剛才一路上撿到的那些燒焦的海產品,幾乎每一樣都被扔進了這隻火猴子嘴裏。  當秦賜拿起最後一樣東西的時候,朱浩文先打斷他要拋物的動作:“這是什麽東西?像章魚又不像,像貝殼兒也不像,太醜了。”  “這東西我碰巧知道,因為可以入藥。”秦賜說道,“在古代被叫做龜腳,學名叫龜足,應該屬於一種節肢動物,因為這東西不易采挖,所以產量不高。”  朱浩文耳中聽著秦賜的話,眼睛卻被那隻火猴吸引過去了,因為火猴比之前矮了很多,仔細看,其實它是在下跪。  “原來這龜足才是它最想要的東西。”朱浩文說著,拿起一隻外表有些惡心的龜足,拋向了那隻火猴。  火猴趕緊雙手捧住了,身子卻不起來,繼續下跪著。  如此這般,朱浩文一連扔去了四隻龜足,那火猴才站起身來,張開雙臂,袖端居然生出了雙手。  這些龜足令火猴生出了雙手。  “這隻猴子的打扮和舉止神態都像個和尚。”朱浩文說。  “有什麽火裏的猴子和尚的傳說嗎?”秦賜發現自己隻能想到火焰山上的孫悟空。  “這和尚這麽愛吃海產,他肯定不是在火裏出生的,也肯定不是什麽吃素的真和尚,既然這龜足能變成他的雙手,甚至雙腳,這說明猴子和海龜有些淵源。”朱浩文分析道。  “水裏的猴子。”秦賜重複著這句話,“是不是水猿啊?”  “那是什麽東西?”  “我大學時代看過一篇關於遺傳學的論文,其中就引用到了一位科學家的觀點,說人類起源於水猿,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分成了兩支,一支去了陸地,漸漸進化成了類人猿;另一支則繼續留在水裏,也不知演變成了什麽,大概還是水猿之類的吧。”秦賜努力迴想著關於那篇論文的內容,“我記得當時我們對這個說法都很感興趣,有一位同學說,這種水猿有跡可循,在古代也有記載,好像是叫做海和尚。”  此時那火中的猿猴開始跳躍起來,似乎非常激動,也很焦急,不停地招著手讓兩個人過來。  “它做出的動作,似乎是讓我們跳崖,進入火海。”朱浩文認為這個提議有些荒謬。第328章 和合18┃海和尚。  麵前的火海,跳還是不跳?  “眼下的情形是,”秦賜的聲音在高溫下顯得有些聲嘶力竭,“四麵八方都能看到火光,能夠容納我們的安全地帶在慢慢縮小。”  朱浩文四下看了看,沒什麽可帶的,唯有那個音樂盒似乎還有未開發的價值:“咱們帶這個走?”  秦賜聽著朱浩文輕描淡寫的話,但心裏卻知道,這是生死決斷。  “走吧。”秦賜將剩下的貝殼魚幹等等也帶在了身上,說不定這些東西也能發揮什麽作用。  兩個男人慢慢走向懸崖盡頭,下麵的熱浪越漲越高,伸出貪婪無比的火舌,企圖將兩人舔吞下去。  “咱們這盒子,先打開吧。”朱浩文說,因為他不敢確定自己跳下去後是否還有力氣和意識將其打開。  隨著盒子的打開,整個世界發出了驚濤駭浪的聲音,再結合眼前景象,會令人產生非常矛盾的錯覺,仿佛這巨浪滔天的聲音是從無邊火海裏發出來的。  火海對麵,依然閃動著火猴的身影。  火猴似乎也看出兩人的意圖來,竟然張開雙臂,率先跳進了火海,就像是要給兩人做個表率。  朱浩文與秦賜對視一眼,兩個人心裏都清楚,之所以做出這個決斷,並非出自對火猴的信任——而是,眼前真的已經無路可退。  伴隨著巨大的海浪聲,皮膚上的灼燒感有如刀割,真實而殘忍。  “嘶嘶嘶……”  人生中最恐怖的聲音,大概就是親耳聽到自己皮膚被燒焦的聲音。  人生中最恐怖的味道,大概就是親自聞到自己身體所發出的肉香。  朱浩文在絕痛之中,甚至不適時地想到了好幾個生造的詞:傾盆大火,滅頂自焚,燒烤自娛……  但很快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就通通消失了,因為人基本已經死過去了。  也不知過了幾世幾劫。  意識漸漸迴潮,如同一隻驚蟄之日的蚯蚓,身體由僵複蘇,漸漸從土裏鑽出來。  朱浩文吃力地睜開一隻眼睛,眼睛看到的依然是彌天的火光,嚐試睜開另一隻眼睛,卻似乎被什麽東西籠罩著,無法看清世界。  身上的灼燒感卻消失了,剩下的隻有疲憊。  “浩文兒,你醒了?”秦賜的聲音傳過來,讓人覺得心好像一下子踏實了。  朱浩文並不想讓秦賜過來扶自己,咬著牙睜開雙眼,並撥開了擋在右眼的東西,那似乎是一塊巨大的布。  海浪的聲音此起彼伏,朱浩文深唿吸一下,確定自己此刻並不是在海中,伸手摸了摸,那隻盒子還在,此刻就敞開盒蓋兒躺在自己手邊,發出瘋狂而調皮的海嘯聲,像是個任性的伴侶。  朱浩文坐起身來,發現秦賜和自己似乎坐在一條“船”上,船上鋪了很多的布。  朱浩文打量四周,待看清楚了,饒是一貫的麵無表情,也忍不住吃了一驚。  兩人所在的地方,可以說是水與火之間的夾層,上方天空依然是火海,卻與兩人之間隔了很遠的距離,雖然依舊火光滔滔,但因隔得太遠,就成了火燒雲一般的風景。  兩人此刻身處一片水上,波濤似海,但水域卻窄,更像一片莫名洶湧的湖澤,又似一道奔騰向前的河流。  “天上”的火光映進水中,令整個水麵和波濤都泛出了或橙或紅或金黃的光澤,這才是貨真價實的波瀾詭譎。  朱浩文良久不語,清了清沙啞的嗓子,卻問出了一個眼下最不重要的問題:“船上怎麽會有這麽多布?”  “這是海和尚的僧衣。”秦賜說。  朱浩文略略驚訝,再次打量這條船,就在船頭的位置看到了一個和尚的光頭,那光頭慢慢迴首,露出來一張猴臉,衝兩人呲牙一笑。  不敢想象,這隻猴子的身體浮在水麵上,竟似一隻大鼇。  朱浩文衝其點點頭,算作感謝。  原來兩個人一直都坐在這隻海和尚的背上。  “咱們這是去哪兒?”朱浩文問。  “不知道,海和尚並不會說人類的語言。”秦賜已經試過多次了,但海和尚並未給予迴應,而且似乎也聽不懂秦賜所問的。  海和尚的任務似乎就隻是將兩人引入火海下麵的世界。  朱浩文這時才突然想到了最關鍵的問題:“現在幾點了?”  “三點多。”秦賜迴答,“我剛才就是被那一聲報時聲叫醒的。”  朱浩文已經摸出了手機,屏幕上顯示著:3:21:00。  自己比秦賜晚醒了20分鍾,朱浩文望著偶爾躍出海麵的奇形怪狀的魚,問道:“剛才發生了什麽?咱們一直都在水上嗎?”  “我醒來就在這裏了,一路上比較平靜,隻是有一群海裏的小生物想要和我們共享這條船,但它們的數量太多了,”秦賜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被海和尚都吃掉了。”  “……”  朱浩文低頭向“船邊”看,隻見那水時而清澈,時而黑暗,偶爾有魚群飛速掠過,背上恰似盛開著大朵紫色的電光花;偶爾有大魚高高躍出水麵,背上的鰭如同琥珀糖畫,晶瑩剔透地再雕出一隻魚的形狀來,仿佛這鰭就是它的圖騰。  兩個人都被眼前的奇景震驚了,這裏既有火與水之間的大景觀,其中又有無數奇異生物的小景觀。  “真不敢相信,火裏居然還有個水的世界,”秦賜望著水麵上映出的“火燒雲”的光影,“真不知道它們之間,究竟是誰包容著誰。”  這個問題朱浩文也思索過,但顯然命題太大了,令人沒有力量去完成:“老秦,你說那個殘片會藏在什麽地方?”  秦賜望著廣闊的水火世界,輕輕歎氣:“這個世界太大了,而且我們無法和其他隊友互通消息,也就無法知道其他分支世界究竟有什麽規律,是否像我們之前進入的那些畫一樣?我覺得甚至這些小的分支世界更難去分析。”  秦賜說得不錯,以前大家進入的隻是一幅畫,畫中凝聚著畫家的靈魂力量,很多時候隻要體會到畫家的精神世界,就能夠解決一部分難題。  但目前的這幅畫是由28個木板殘片組成的,且不說每一個木板殘片到底出自一幅什麽樣的年畫木板,每一組成員甚至連自己所入的這幅畫究竟是哪塊殘片都不知曉,談何尋找?  “我覺得,這幅《和合》最大的特點就是分支很多,本身這幅畫就是由28個木板的殘片組成,而且這幅畫本身也是由兩名作者完成的,”朱浩文開始嚐試從總結規律來尋找線索,“還有,那個npc給我們畫出的那個金字塔,分成7層,很有規律地排列,這本身也是一種分支構成。”  秦賜仔細思索朱浩文的話:“你的意思是說,這些分支本身就是這個世界的特點?不隻是大世界有分支,我們這個小世界同樣有分支?就像是之前經曆的《淨土》一樣?”  “我隻是覺得,通過咱們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的種種現象,這實在不像個循序深入的連環套式的謎題。”朱浩文說到這裏,突然覺得“船”在顫抖,急忙穩住了身形,也不知海和尚在水中遇到了什麽問題。  “浩文兒,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秦賜側耳傾聽。  朱浩文先把那個打開的木盒子關了,非常真實的驚濤駭浪之聲瞬間停止,此時的水麵實則非常平靜。  一聲極遙遠的吼叫聲傳了過來,因為聲音太小太遠,顯得有些失真。  “我有些分辨不清這聲音的狀況,”秦賜皺著眉頭聽了半天,“好像離咱們特別遠,又好像離咱們特別近,近得就像一隻耳邊的蚊子。”  “這明明是獅吼虎嘯之聲。”朱浩文糾正。  秦賜也覺得自己剛才關於文字的比喻不大妥當:“反正這聲音有些怪……你剛才說獅吼虎嘯,這裏到處都是海水,怎麽會有陸地上的猛獸呢?”  朱浩文卻指著海和尚說:“這裏能有猴子,為什麽不能有獅子老虎?”  此時的海和尚開始加快速度向前遊,但整個水麵卻形成了漩渦式的洄流,令海和尚無法前行。  從整個“船身”的顫抖,兩個人可以意會到海和尚的驚慌失措。  秦賜拍了拍海和尚的後背,希望能令對方平靜。  海和尚卻突然迴轉了頭顱,整個光光的腦袋呈180度轉到了後麵,黑黑的眼睛望著秦賜和朱浩文。  兩人一時也不知海和尚要做什麽,如今隻能慢慢靠近夥伴,形成統一戰線。  “潛牛驚了。”海和尚突然張開嘴巴說話了。  它這一說話,自然令兩人格外吃驚,但此刻也顧不得吃驚了,朱浩文問道:“潛牛在哪裏?水裏?它為什麽會驚?”  在朱浩文的理解範圍裏,“潛牛”這東西大概跟陸地上的牛馬差不多,遇到什麽害怕的事情就會“驚了”。  海和尚的樣子十分恐慌,一張猴臉皺成一團:“是潛牛群驚了!我得去逃命!”  兩人都明白,海和尚所說的“逃命”一定不包括它背上的兩個人。  “你們小,能躲。”海和尚說。  “我們躲到哪裏?”朱浩文急問。  “你們潛到水裏,那些石頭縫裏,珊瑚枝椏裏,都能躲。”  “我們不是海裏的生物,無法潛水太久!”秦賜也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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