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懌然:“他們隻有7天的時間,如果這些照片真的是他們拍的,那麽應該是從寒夜旅趕迴燈旅衝洗的這些膠卷。因為時間限製,他們中途沒有機會再去其他逆旅。” 朱浩文:“有個問題,他們為什麽來到燈旅呢?這裏有什麽可吸引他們的?如果按照路途遠近來計算,他們去相鄰的光明旅或者螢石旅,都更近便些。” “這個問題我可以迴答,”說話的是方菲,“兩個對角的逆旅之間,有一條肉眼看不見的隧道,這條隧道可以讓人們很快到達對岸。雖然到燈旅的實際長度要比去其他二旅長一些,但這條隧道內沒有任何阻礙,而去其他二旅的路途中會有很多不確定因素,反而會耽誤很多時間。” “也就是說,他們選擇從寒夜旅到燈旅,是為了圖快。”秦賜皺了皺眉頭,“難道僅僅是為了找到一個溫度適宜的逆旅,來洗出這些照片嗎?” “可見這些照片是非常珍貴的,”邵陵說,“而且這些照片並不是成卷狀的,而是從膠卷上剪下來的,他們大概是為了防止某些照片被屏蔽消失,連帶整個膠卷都跟著消失,於是就一張張剪了下來作為預防。” 羅勏抓了抓腦袋,半天才說:“你們的意思是說,他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身處的地點是寒夜旅,而我們卻是在燈旅?!為什麽會這樣?” “我們出現在燈旅,是因為他們將第7天終結在了燈旅,”邵陵迴答,“而他們出現在寒夜旅,則是因為我們要根據留下的這些白魚膠卷去寒夜旅找線索……難道這是個無限循環?” “這件事並不複雜,這本身就是兩條時間線的磁場相互作用的結果,也談不上無限循環,因為兩條時間線的時間加起來也隻有區區的7天。”牧懌然開口道。 “我好像明白了,為什麽他們會那麽早判斷出自己的角色,”柯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剛才我就一直想不通,究竟是什麽讓他們知道自己是處於虛線上的人,怎麽就斷定另外一條時間線上的我們就是實線上的人? “他們第一時間出現在了寒夜旅,並且立刻拍下了寒夜旅的照片,為了抓緊時間,就穿越隧道來到了燈旅,在這裏衝洗膠卷,並且想盡辦法,留下各種道具給我們提示。 “我認為隻有一個答案,他們第一時間出現在寒夜旅的時候,就發現了畢笛的簽名! “雖然發現了簽名,但他們發現自己根本沒法通過簽名走出這個世界,於是成員裏的幾位大神就開始開動腦筋討論了……再加上咱們這條線的磁場影響給他們的提示,最終討論結果就是:他們的這條時間線是反的,是虛的,他們所要做的就是給另一條線上的自己提供幫助……抱歉我的腦容量有限,也隻能推理到這個程度了。” 牧懌然看著柯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狗子驚人的成長:“非常合理,另一條時間線上的人剛剛來到這個世界,就發現了結局。” “那他們為什麽不直接在簽名旁邊等咱們呢?等咱們來到這個世界,就可以直接看到簽名了。”羅勏努力思考,積極發問。 “寒夜旅非常寒冷,如果不食用特殊巫藥的話,根本就活不過一天,”方菲的聲音在麵具後麵顯得十分冰冷,“而且他們初來乍到,不可能立刻分析出時間線的全部秘密,關於壽命交匯點這些,並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推理出來的。” “還有一種可能,他們也許在寒夜旅遇到了危險,說不定是情急之下逃命到了這裏,”杜靈雨也跟著說,“但我覺得現在分析這些不是最重要的,現在離開這裏去寒夜旅才是重中之重。” 方菲忍不住又看了看杜靈雨,白色的冰冷麵具上看不出半點表情。 “方菲,你是不是看到什麽了?從我的身上。”杜靈雨非常敏感地捕捉到了這一點。 方菲不習慣扯謊,直言道:“是的,也許是因為兩位同伴的死亡喚起了你的某些迴憶,你現在的情況有些不穩定,在我看來,你是一個有著重影的人。” “重影?”杜靈雨頓時被嚇出一身冷汗。 “是的,就像是照片上的重影效果,身體邊緣的線條不是唯一的,旁邊大概錯出五六厘米的距離還有一個虛虛的影子,雖然看的不是很清,但可以斷定那個人也是你。”方菲慢慢走近了杜靈雨,猛然間伸出右手拍向了對方的天靈蓋,“好了,這下沒事了。” 眾人:目瞪口呆中…… 杜靈雨擦著滿頭的汗:“剛才的那些幻覺靈感什麽的全都不見了,方菲,你說,找到簽名之後我還能出去嗎?” 方菲沉默半晌:“如果能順利走出燈旅,說不定還有機會。” 杜靈雨咬了咬嘴唇,沉默了。 “別想太多了,咱們趕在熄燈之前就走,如果能提前找到簽名,就不用再受7天輪迴的禁錮了。”曹友寧一時也不知該怎麽安慰自己的夥伴。 “隻要有一線生機,所有人都不會放棄你。”柯尋希望這些話能給杜靈雨以鼓勵。 杜靈雨慢慢點了點頭,漸漸有了些力量。 牧懌然看了看房間裏的香:“時間不多了,距離熄燈還有不足一小時,大家抓緊時間收拾行李,方菲,我們如果通過那個隧道去寒夜旅,需要做哪些準備?” 方菲:“一隻靈犬和足夠禦寒的巫藥,還有可以看到這條隧道的巫的眼睛。” “難怪胖大叔要和我們搭夥兒呢,他們不僅想用咱們的靈犬,還想讓方菲幫他們找路吧。”羅勏一麵收拾著食物行囊裏的幹麵餅,一麵說著。 “禦寒巫藥,好找嗎?”牧懌然問。 “我現在就可以製作,需要用到藥爐和幾種藥材。”方菲剛說完這話,就見秦賜已經將藥爐準備出來了。 秦賜:“我幫你準備藥材,咱們行囊裏的藥材很齊全,如果還不行的話,立刻去藥鋪買。” 方菲很快說出了幾種藥材的名字,似乎她戴上巫的麵具之後就通曉了很多巫的認知。 幸好這幾種藥材都齊全,秦賜很快就準備了出來。 羅勏有些不放心地問:“雖然心春是靈犬,但它這麽小的個子,怎麽帶咱們這麽多人啊,需要用它拉車嗎……” “不用拉車,心春可以的。”方菲對此充滿信心。 心春似乎也充滿了信心,甚至還有些興奮似的,四腿直立、雙目有神、精神抖擻。 “我畫完了,”衛東那邊停下了畫筆,語氣十分感慨,“你們知道嗎,畫完這些畫,正好把我這本畫冊前麵空白的幾頁畫滿,難道說這幾個空白頁之前畫的就是這些畫?真不可思議。” “即使不是這些畫,也一定是關於寒夜旅的重要內容,一定和簽名有關。”邵陵說,“對了方菲,那個隧道的出口大概在燈旅的什麽位置?”第248章 逆旅33┃歲月神偷。 行囊都收拾妥當,每個人都吃了熬製好的禦寒巫藥,當大家推開屋門來到走廊的時候,燈旅仍然是如幻美影片中的燈光如織,眾人默默經過走廊,看到牆壁上那7條豎線的時候,忍不住都迴眸相看。 “前三條線畫得特別直,也特別有力,我覺著是出自同一個人的筆跡……”衛東的話還沒說完,燈旅就傳來了“滅燈——”的聲音,很快樓層各處的燈都次第熄滅了,一切又迴到了熟悉的黑暗裏。 大家默契地點亮了自己的手機,那一塊螢石也帶在了身上——因為沒有更多時間去和那位提供螢石的巫大人打招唿,於是大家把所有的貴重貨物都留給了這位巫大人。 借助著螢石的光亮,大家順利來到了頂層。 “一想到要從奚姐和陸恆下葬的那個窗口離開,我心裏就不舒服……”麥芃的情緒很複雜,既有找到出路的欣喜,又有某些說不清的失落。 “沒辦法,他們給自己留的時間太少了。”朱浩文知道自己的話有些無情,但該說還是要說,“有些決定隻在一刹那,但卻像蝴蝶效應那樣,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轉變。” 麥芃不再言語,有些事情的決定性隻在短短的一段時間內,如果當時能咬咬牙多堅持一下,說不定就能改變一生的命運。 頂層的黑暗要稀薄一些,或許是周圍那一圈玻璃窗的映照,窗格子外麵正是下雪的世界。 眾人默默地向著那扇熟悉的窗戶靠攏,窗扇被柯尋打開,旋即一股猛烈的風吹進來,夾雜著雪花和冰珠,突如其來的冷讓人透不過氣。 “沒想到外麵的天氣這麽惡劣,這是在下暴風雪吧?”曹友寧縮了縮脖子,雖然吃了避寒的巫藥,但也並非完全體會不到冷,隻能說這種冷被減輕到了人體能夠承受的程度。 杜靈雨站在最後,表情有些怯懦。 方菲仍然帶著白麵具,此時她站在窗口看了一會兒:“通道就在這裏,非常清晰,暴風雪或許可以給我們助力,讓我們更快到達寒夜旅。” 方菲迴頭看了看杜靈雨:“給奚盛楠送葬的那天,你有沒有把頭伸出窗口?” “有沒有完全伸出去我也記不清了,但我的確在窗口探頭了,而且還產生了幻覺……”杜靈雨一步步挪到了窗邊,“其實那都不是幻覺,我看到的十二口棺材根本就不是幻覺。” 那十二口棺材裏安放的,正是另一條時間線犧牲的成員們。 想到這一點,所有人的心裏都不好受。 大家要在“他們”安葬的地方獲得新生,真是令人諷刺的向死而生,這一條生的通道,是用另一個自己的身軀做成的橋梁! 方菲的聲音依然冷靜:“我帶了香來,想在這裏先祭奠他們一番,再上路。” 大家都沒有異議,默默看著方菲點香,將那幾支香插在窗邊硬實的積雪之上。 每個人都雙手合十,告慰著另一個自己的在天之靈。 外麵的疾風令香進行了速燃,幾分鍾就燃盡了。 “心春,準備吧。”方菲拍了拍心春的腦袋,心春瞪著明亮的眸子,認真點了點頭。 羅勏有些想把心春重新抱起來的衝動:“這個,這個怎麽準備呀?心春究竟要做什麽?” “心春有靈犬的本能,它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隻見心春突然騰躍起來,像一道白光劃出美麗的弧線,躍出了窗外。 “心春——我的心春——”羅勏像瘋了一樣趴在窗口上,要不是衛東幾個人拉著他,估計整個人就栽出去了。 “你能看見心春嗎?”衛東也很擔憂。 “怎麽好像地麵變高了,窗外就是大雪地!”羅勏望著外麵的情景,“心春在哪兒呢?心春怎麽不見了!” “那片雪地是心春的背。”方菲說。 “什什什麽?你說什麽?是心春的什麽?” “是心春的後背。” “汪汪汪——”一陣犬吠響徹天地。 羅勏感覺自己一陣眩暈,有些虛脫地拉起衛東的手,聲音略顯哽咽:“真的,東哥,以後就算我兒子考上清華我也不至於這麽激動……真的,我的心春……我這輩子都沒覺得這麽傲過……” “理解理解。”衛東在一旁說。 “汪汪汪——”心春似乎撒歡兒似的迴應著羅勏。 “真奇怪,心春為什麽突然會叫了?”秦賜發出疑問。 方菲:“因為隧道屬於四旅之外,所以時間是正常的。” 羅勏聽了這話急忙將自己的手機探出窗外:“有了有了,有時間了!10:40, 現在是10:40!” 眾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下一步就是係緊行囊,準備進入隧道。 方菲走向杜靈雨,向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你拉緊我的手,我先試試能不能帶你穿過窗口。” “穿過窗口?”杜靈雨有些怕。 方菲的聲音非常嚴肅:“因為你的雙生現象是在燈旅產生的,我怕你受困於燈旅,出不去。” 所有的人都心下一沉,杜靈雨聽了這話,反倒有了些勇氣,這已經是最後的一搏了,能衝出去自己說不定就還有希望。 方菲和杜靈雨的手緊緊拉在一起,兩個人的頭發都被暴風雪吹得像黑旗,方菲拉著杜靈雨向前一探身:“跟我來!” 杜靈雨隨著方菲攀上了窗台,閉上雙眼隨著對方一起跳了出去。 隨著一聲慘烈的尖叫,大家眼見著杜靈雨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彈了迴來,飛迴來老遠。 更讓人吃驚的是,杜靈雨不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 倒在地上的是兩個杜靈雨,完全一模一樣的杜靈雨。 唯一的不同是:其中一個杜靈雨和平時看起來差不多,另外一個杜靈雨則是渾身血跡。 方菲又順著窗台攀了迴來,雖然還帶著那個冷硬的白麵具,但似乎能透過麵具感受到她的失望。 在場所有人都十分吃驚,但最吃驚的莫過於杜靈雨本人。 此時的兩個杜靈雨萬分驚詫地望著對方,其中一個杜靈雨對渾身血跡的杜靈雨說:“你就是、你就是另一個我?那條虛的時間線上的我?” 渾身血跡的杜靈雨哀哀地哭起來,那哭聲有著無限的悔恨:“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勇氣去赴死,我對發生的一切都沒有信心,我以為我就是活生生的我,不可能是什麽虛線上的人物……不願去死,也不敢去死……對不起。” 這邊的杜靈雨站起來,慢慢走了過去,抱起渾身血跡的另一個自己:“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沒有誰比我更了解你了……你不敢的,我也不敢,這就是我們的性格,也是我們的宿命。” 另一個杜靈雨擦了擦滿是血汙的麵孔,眼淚很快就把臉龐洗幹淨了:“其實我最後是下了很大決心的,殺了瑕玉之後,我把牆壁上的第7條線畫完,我是準備從九樓跳下去的……當時走廊很黑,我隻用微弱的手機照明,摸索著準備攀上欄杆,誰知道突然之間,天靈蓋就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子,然後什麽都不知道了。” 杜靈雨自己流著淚,還替對方擦拭著眼淚:“那時候我們正好入畫,你我產生了雙生,路過的巫大人便把我們拍合成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