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人開始犯困了,但我覺得現在也就是下午五點鍾。”秦賜說。 陸恆:“曹友寧已經睡著了。” “為什麽我們沒有吃晚飯也並不覺得餓。”羅勏靠在床邊,心春就臥在他身邊,一雙眼睛已經不似剛滅燈時明亮。 “如果困了,就準備入睡吧。”牧懌然站起身來,用手機光照著明,來到櫃子旁邊的角落裏,“這段香馬上就燃盡了。” 邵陵:“午飯後大概是中午一點多,現在大概是五點多,這種距離的一段香的燃燒時間大約是四個小時。” 牧懌然又點燃了第二支香,這次的長度是上一段的五倍,20個小時,這段時間加上前一支香燃燒的時間,正好是24個小時。 “我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麽滅燈的時候那些燈會按著順序逐一滅掉,比聲控燈還整齊,”說話的是羅勏,“難道這個燈旅真的有什麽神奇的力量。” “我想是燈油的緣故,”朱浩文似乎也沒有睡意,“當燈油燃盡了,燈就會滅。點燈人巧妙掌握了每一盞燈裏燈油的數量,讓這些燈可以漸次熄滅。” “哦~有道理,”羅勏恍然大悟,“這麽一說就不那麽恐怖了。” “我始終覺得這裏麵的事情沒有想象的那麽離譜,我們經曆過那麽多幅畫,每一畫都有其恐怖點,可一旦弄清楚背後的原因,就沒什麽可怕的了。”朱浩文說。 “對,其實沒那麽恐怖,大家別自己嚇自己。”羅勏摟著自己的狗在大通鋪上找了位置和衣躺下了,雖然身體已經嚇得發涼,但語氣還維持著愛誰誰的隨意:“該吃吃該睡睡,還得攢足精神找簽名兒呢!” 這些話雖然是羅勏鼓勵自己說的,但在眾人裏還是起到了一點點作用,很多人都躺在了床鋪上準備睡。 奚盛楠說道:“我們不想在屏風那邊睡,感覺隔開之後有些……” 還是有些怕。 “大家一起擠一擠吧,反正這個大通鋪夠大,容得下你們三個女生。”說話的是陸恆。 不一會兒,所有人都躺在了床鋪上。 或許瞌睡真的會傳染,大概半小時之後,大部分人都進入了夢鄉。 心春也閉上眼睛睡去了,帶走了這個房間裏唯一的光亮。 牧懌然躺在床鋪上,雖然有濃重的睡意襲來,但還是盡量讓自己清醒,今天的事情非常複雜,但卻並非無跡可尋,隻要找準了一條縫隙,運用好足夠的力度,就能夠將整件事情撬開。 牧懌然躺在床鋪最靠邊的位置,柯尋就在身邊。 “睡吧。”牧懌然翻身,將手搭在柯尋的身上。 “剛才開門拍照,是不是個錯誤。”柯尋半晌才說。 那四張照片裏,引起大家最大恐慌的大概就是第四張了,堵在門口意欲闖進來的神秘身影,說不定那東西當時就隨門縫進來了。 打開門縫拍攝走廊的提議是柯尋提出的,但卻無力為此事引發的恐慌後果買單。 “你怕嗎?那個站在門口抱狗的男人。”牧懌然說。 柯尋雖然穿著棉袍,但似乎能感覺到牧懌然搭在自己身上的手的溫度,這溫度令人踏實,柯尋說:“抱狗的男人……經你這麽一形容,完全沒有了恐怖感。” 柯尋感覺牧懌然的手慢慢上移,停留在了自己的耳畔,用食指慢慢描摹著自己耳輪的形狀,柯尋覺得有些癢,微微一晃頭,抓住了放在自己耳朵上的手,緊緊握住,不讓它再犯。 “也許抱狗的男人會是個突破口。”牧懌然說。 “你盯著那張負片足有半個小時。”柯尋說,在剛才的情形下,所有人看清或從別人口中了解了幾張負片的畫麵內容後,都不願意再看第二眼,唯有牧懌然,將膠卷展開到最後的那半張圖,獨自用手機照明看了半天。 柯尋:“有新的發現?” “嗯。” “但這個發現有些離譜,無法講得通?” “嗯。” “你是打算跟我說說,還是就這麽悶著。” 牧懌然恢複了平躺的姿勢,黑色眼睛看著房間裏濃墨般的黑暗:“我還是想不通這個世界的時間問題。按理說,無論時間怎樣錯亂,都不可能雜亂無章,一定會有潛在的規則在其中。” “雖然這個世界刻意模糊了晝夜,但卻還是保存了點燈滅燈這個習慣,讓人說不清這裏的人到底是忽視時間還是重視時間。”柯尋說。 “那些負片必須想辦法放大,那裏麵藏著很多線索。”牧懌然感受著黑暗裏的微寒,同時又與最重要的那個人依偎著,一時間竟說不清是暖還是寒,“我打算做一個簡單的投影儀,已經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盒子,隻需要一個照明效果最好的手機和一個放大鏡就可以了。” “簡單的投影儀?”在柯尋心裏,投影儀這種東西都不簡單。 “對,完全手工的,但可以起到放大效果。” 柯尋覺得自己能手工完成的什麽儀器,大概也就是個土電話吧:“大佬你相當給力了,明天如果玩具店買不到放大鏡,我就去胖大叔那裏碰碰運氣。至於最亮的手機,我覺得應該是蘿卜的,他的屏幕明顯比其他人的都大都亮,看來土豪金手機還是相當不同凡響的,尤其電池的待機時間也相當跩。” “你丫才土豪金呢……本少爺是正經皇族血統清貴之家!”羅勏在夢裏使勁兒撇清自己與土豪的關係,心春突然醒了,兩隻眼睛亮了亮,又漸漸合上,依偎在主人懷裏,“嗚嗚嗚……”夢囈似的睡了。 柯尋翻了個身,麵對牧懌然躺著:“你真打算悶著睡了?那幾張膠卷到底有什麽線索?” 牧懌然無聲一笑:“我發現的突破口,是最後一張,那個抱狗男人的耳朵。” “人耳朵還是狗耳朵?” “人耳朵。” “這麽一想真詭異,那人的耳朵怎麽了?”柯尋和牧懌然在一起似乎什麽都不怕,也不在意這個神秘男人是否真的潛伏在房間裏偷聽。 “那個人耳朵的輪廓我很熟悉。”牧懌然說。 “嗯?” “弧度和緩,耳垂形成一個略急的小彎。”牧懌然慢慢說道。 “臥槽誰讓你這麽認真觀察過耳朵我跟他拚了……”柯尋說著又感覺牧懌然的手撫上了自己的耳輪,心裏似有所動:“難道是……怎麽可能?我當時明明在門後頂著門,鏡頭就算會拐彎兒也拍不到我啊。” “所以我認為是時間在作祟。” “你是說,最後一張照片裏的那個男人是我?還抱著狗?心春?” “很有這個可能,你今天的確曾經有抱著心春站在門口的時刻。”牧懌然加重了語氣,“我仔細觀察了那半個人影的輪廓,無論是耳朵,還是頭部,包括肩頸線條,我可以確定,那就是你的身影。” 柯尋覺得自己的汗毛奓起來又落下去,冷靜下來仔細迴憶:“咱們今天從外麵散步迴來,突然滅了燈,蘿卜抓住了咱倆的手,心春就蹲在他肩上。後來是我抱著心春的,當時我在門口停了停,因為怕屋裏的人被心春的眼睛嚇到,就捂住了它的眼睛才進的門。”第231章 逆旅16┃消失的刀。 柯尋在腦海裏一張張翻過那四張負片,按牧懌然的說法,如果最後一張拍的人影是自己,那麽其他負片的內容應該也是這個屋子裏的人:“吃東西的那一張,應該就是大家吃飯時的場景,我記得心春好像就在那個位置的,大家喂給它好多食物,看起來就是一大堆了。” 這麽一解釋,就消除了大部分恐怖感,而且還略有那麽一絲奇怪的好笑。 或許是因為突然放鬆的緣故,柯尋竟覺得困了,聽著身邊牧懌然的唿吸聲,對方似乎也在即將入睡的邊緣。 黑暗房間裏的一切都闃然無聲,仿佛活著的隻有角落裏的嫋嫋香煙。 這一夜似乎很長很長,長到令人錯覺已經睡過了七天七夜。 杜靈雨睜開眼睛的時候,屋子裏已經不似睡前那麽黑暗了,而是光線很暗的灰。 房間裏依然是老樣子,高高的木質天花板,貼牆的大木櫃,大桌子,以及自己躺著的大通鋪。 居然活著醒過來了,杜靈雨一麵暗自慶幸著,一麵又隱隱盼望著一切早點結束,假如每天都在這個可怕的房間裏醒來,估計自己早晚會被精神折磨死。 也不知睡了多久,杜靈雨感覺自己的身子有些僵,或許是寒冷的緣故,杜靈雨忍著僵痛感,翻了個身,隻覺得周圍似乎不大對,仿佛一切都陷入了莫名的死寂。 沒有來由的,杜靈雨產生了一種滅頂般的恐慌感,甚至不敢挪動自己的視線,於是便任由目光停留在房間木櫃的方向,那裏有淡淡的煙霧繚繞著,是牧懌然點燃的計時香麽?現在是什麽時候了?自己是否還在畫裏或畫外的世界安好? 杜靈雨鼻腔裏聞到的卻是另一種香氣,這香氣和之前的味道不同,雖然也淡淡的,但卻有些誘惑的東西在裏麵,讓人想繼續聞下去。 “你醒了?”一個聲音在身旁響起,是方菲。 杜靈雨感覺這一道聲音對於自己簡直是一種救贖,此刻鬆了鬆筋,慢慢坐起來:“這一覺可真長啊。” “起床吧,準備洗漱,吃早飯。”方菲的聲音略冷。 杜靈雨感覺有些不對勁,明明方菲是睡在自己左側的,怎麽這個聲音來自右側?杜靈雨下意識向聲音的方向看去,便見方菲已經穿戴整齊,就隔了一段距離坐在自己右邊的位置。 “你已經洗漱好了?”杜靈雨的視線慢慢從方菲向自己這邊移動,赫然發現躺在自己身旁一動不動的奚盛楠——奚盛楠悄無聲息地躺著,她的臉上蓋了一塊布,她並不是在睡。 杜靈雨驚詫地忘記了尖叫,她迅速離開了奚盛楠身邊,看方菲的樣子,奚盛楠臉上的布應該是她蓋上的。 杜靈雨佩服方菲的冷靜,此時也盡量讓自己不再哆嗦:“這,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奚姐她……” “她出事了,”方菲的任務似乎是守護著屍體,“他們已經去叫人了。” 杜靈雨這時候才想起看其他同伴,這才發現床上睡著的隻剩下曹友寧,陸恆和麥芃此時也在房間裏,就站在床鋪邊上,表情非常難看。 杜靈雨慢慢挪到兩個同伴的身邊,很小聲地說:“為什麽不把大家叫醒,曹友寧現在……要不要叫醒他?” 麥芃:“千萬別,剛才陸恆把我叫醒,我差點死了。” “什麽?” “說不清那種感覺,就好像被從另一個世界拉迴來似的,我的心髒難受得快跳出來了,緩了半天,現在還不舒服。” “哦,那還是等他自己醒來吧……”杜靈雨感覺自己似乎在有意說著無關話題,因為真的很怕談論奚盛楠的死,仿佛這個“死”是個秘密,隻要捂住耳朵閉上眼睛,不去看不去聽,就會安全。 杜靈雨突然想起了什麽:“哎?麥芃,你的聲音,你的聲音完全恢複了?你感冒都好啦?” 明明昨天還是極其嚴重的感冒,今天怎麽說好就好了。 陸恆似乎也剛反應過來,但此刻隻是無神地看了看麥芃,並沒有說什麽,目光又重新停留在了躺著的奚盛楠的身上,眼神裏是一片絕望死寂。 麥芃:“我也奇怪,我的聲音突然就恢複了,鼻塞也好了,隻是,我的嗓子特別特別疼,疼得像刀割。” 杜靈雨疑惑,卻也解釋不出什麽,再說此刻心裏更大的事是奚盛楠的死亡,她是怎麽死的,她昨晚經曆了什麽?昨晚自己是和她挨在一起睡的,那是不是意味著,自己昨晚和死神擦肩而過了? 杜靈雨覺得渾身發冷,冷得幾乎要被冰封住。 “是哪兒?這間?”外麵有了嘈雜的人聲。 打開門的是柯尋:“對,我們發現後沒有挪動,還保持著原樣。” 除了幾個老成員之外,還有一個管事人模樣的中年人,他的表情很沉著,慢慢走近了床鋪邊,看到方菲,還微微頷首:“巫大人。” 方菲也隻得點頭迴禮,目光投向奚盛楠的遺體:“所有人都睡著,誰也沒有聽到動靜,她就……” “聽說是中毒死的?”管事人已經走到鋪前。 方菲點頭,親手撩開了蓋在奚盛楠麵部的布巾。 杜靈雨下意識閉上了眼睛,耳朵裏卻無比清晰地聽到了方菲的聲音:“因為麵部完全是黑青的,而且七竅流黑血,所以我們推斷是中毒。” 杜靈雨哆嗦了一下,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麵部黑青,七竅流血”已經足夠腦補了,心裏又怕又哀——奚姐這就永遠地離開大家了…… 管事人似乎觀察了一會兒,半天才說:“看樣子真是中毒,她在燈旅有什麽仇家嗎?” “絕對沒有!”陸恆的聲音有些激動,“她才來,根本還不認識這裏的人。” “那麽,和你們內部的這些人呢?” “沒有!我們根本沒有理由去殺她!”陸恆的聲音幾乎帶了哭腔,“盛楠對我們大家像是知心姐姐,我們才不會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