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逆旅04┃點燈。  “天,姐夫你是說這狗是我的心春?”羅勏現在整個人都快騰躍到柯尋身上了,牧懌然清清嗓子禮貌地拉開了他:“不然呢,你的體感車現在哪裏?”  羅勏稍稍鎮定了一些,低頭望著那隻白色的狗,對方正用一對犬類特有的可憐巴巴的眼睛凝視著自己,羅勏與它對視了一會兒:“沒錯兒,她就是心春。”  眾人:“……”  “快來,心春,到爸爸這兒來。”羅勏的態度來了個180度大轉彎,這隻白狗並不算大,完全可以被羅勏輕鬆抱起來,“真的是她!脖子上還有牌牌呢!就是我掛在體感車上的鉑金鑲鑽牌!”  “……”  “我認為我們有必要檢查一下自己帶來的物品。”邵陵打開自己的背包,此時已經變成了一個大大的粗布搭鏈,“手電筒變成了幾隻大蠟燭,食品都變成了幹麵餅,指南針……指南針不見了,我明明記得裝在包裏的。”  “我的手表上也有指南針。”方菲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手表,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隻造型另類的土陶手鐲。  “我的卡西歐變成一根破麻繩了。”羅勏抱著心春欲哭無淚。  新人裏隻有麥芃戴了手表,但此時也已麵目全非,他看了看夥伴奚盛楠:“你不是帶了一套刀具嗎?”  奚盛楠打開了自己的褡褳:“雖然盒子變了個樣,但裏麵的東西應該還在,”她邊說邊打開了手裏的木盒,“這盒子上還有我的名字呢,看來這裏也是用漢字的。”  麥芃似乎更關心盒子裏的刀具,伸頭看去:“幾種常用的刀都在,雖然樣子變了但並不影響使用。有些工具好像已經變得麵目全非了……不過,這裏頭是不是少了幾樣東西?”  奚盛楠點頭:“也許是這個世界識別不出來的東西吧,有一種新式的刀不見了,還有一種刮刀也不見了。”  “我就想問問,你們出來看攝影展帶這麽多刀幹什麽?”衛東忍不住插嘴問。  奚盛楠解釋說:“我們這一趟出來兩個多月了,一路上主要是采風攝影,有時候為了抓拍某個鏡頭需要在一些地方駐紮幾天,上個月我們就在野外露營了將近一周,在外麵生活這些常備的刀具自然少不了。——我隨身帶的是一套陶瓷刀具,來美術館忘了拿出來了,我也沒想到居然通過了安檢,看來美術館那個安檢設備該修了。”  把刀帶進畫來很不可思議,這不禁又令人想起了那個冥冥中的力量,仿佛在和畫推博弈的神秘力量。  “真沒想到,你們還有野外生存技能啊!”羅勏忍不住誇讚一句。  幾個老成員不覺對幾位新人刮目相看,本來還以為這幾個人僅限於拍攝街景的攝影愛好者水平,沒想到他們已經是有一定野外生存經驗的較成熟的攝影者了。  衛東:剛才說的那個刮刀,大概是捕了魚之後刮魚鱗用的……  “你們的相機全都變了嗎?還能正常拍照嗎?”牧懌然問幾位新人。  新人們各自拿出自己的相機,奚盛楠搖了搖頭:“我這個已經變成八九十年代的新手入門國產相機了。”  另外幾個人的相機也都發生了類似的變化,相機類型很老式,裏麵還裝著老式膠卷。  “試試看還能拍照嗎?”牧懌然望著麥芃,對方已經用嫻熟的手法端起了手中的相機。  麥芃從相機取景器裏望著大家,哢嗒一聲扳了下膠卷:“我玩過老相機,這機子拍照沒問題。”  麥芃的相機鏡頭掃過了周圍,忽然停留在幽深的樓梯處,麥芃的眼睛離開了相機,有些疑惑地盯著黑暗中的某個點。  這個舉動不禁讓老成員們想起了《人學》那幅畫的經曆,一些肉眼看不到的東西往往會在手機屏幕上顯示出來。  秦賜忍不住低聲問道:“有什麽問題嗎?”  麥芃的表情保持著從容:“前麵那個地方太黑,我在想,對著那個地方拍照是否合適——如果拍的話,必須要打開閃光燈。”  這個問題沒有得到立即迴答,周圍的光線似乎比剛才又稍微亮了一些,但依然是夜燈般的微弱亮度,大家始終沒能看清所處位置的全貌。  “有些反常,天亮的速度太慢了。”邵陵忍不住說道,“我懷疑這可能不是天光,我們或許是在密封的室內,這些光也許是燈光或是別的什麽光。”  麥芃依然端著相機,眼睛通過取景器望著這個世界。  其他新人都沒有勇氣端起自己的相機,仿佛生怕從取景器中看到不該看見的東西。  “不必考慮太多周遭環境,”牧懌然盯了麥芃很久,才說道:“按照自己平時的攝影習慣拍就是了。”  牧懌然的話音剛落,麥芃就按下了快門,黑暗中的閃光燈像一道慘白的厲閃,把每個人都照得蒼白如石像。  閃光燈並沒有令大家看清楚周遭環境,突然的劇烈強光,反倒令眼睛有些暫盲。  麥芃不再端著相機,而是任由其掛在胸前,雙眼探究地盯著走廊盡頭處的樓梯,腳步向那個方向移動了兩步。  朱浩文適時拉住了他:“你看到什麽了?”  麥芃看了看眼前這個麵無表情的男子,又低頭看看自己的相機:“我剛才那張照片的相機設置,最大限度保留了大景深,在按下快門的時候,我好像看見了一個正在走上樓梯的人。”  所有人都潛意識地向著同伴們靠攏,這是一種本能的自我保護意識,曹友寧的唿吸聲在黑暗裏尤為粗重:“我有點兒受不了了,難道咱們要一直困在這個小木樓裏?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了,天還沒有亮!咱們就一直等著?”  曹友寧的汗水滴在了地板上,地板上有大家模模糊糊的影子,這讓人覺得害怕又心安,起碼有影子的這些都是人吧。  牧懌然並沒有向大家聚攏,而是停留在離樓梯最近的地方,似乎在仄耳聽著什麽動靜。  柯尋輕輕走過去,用極低的聲音說:“好像真有人在上樓。”  牧懌然攔住了柯尋向前探的腳步:“不要隨便踏入未知的黑暗。”  柯尋沒有說話:我隻是想與你共同進退。  牧懌然也不再說話,黑暗中握緊了柯尋的手。  就在幾個新人幾乎快要崩潰的時候,一股暖光點亮了走廊,伴隨著這股暖光的,是一陣輕穩的腳步聲。  每個人都不作聲,眼睛卻死死盯著那光的方向,真是從樓梯處慢慢移動上來的。  光漸漸亮起來,橙黃的顏色令人感到溫暖,整個世界也漸漸清晰地出現在眾人眼前:這是一座非常巨大的木樓,比《功夫》裏的豬籠城寨還要大,比《千與千尋》裏的湯屋還要大,比《大魚海棠》的環極樓還要大,大到就像是一個小小的社會。  燈籠被逐層樓點亮,可以看清這一圈走廊圍成的巨大天井,而前麵還有一座比鄰的天井,與這邊的燈光交相輝映。一座座天井四麵相連著,仿佛一片樓城,又像是一個樓國。  身穿舊棉袍的點燈人走上這一層,衝幾人微微點頭,用手中長棍形的點燈工具將這一層的燈籠一一點亮。  “幾位這麽早就起來了?”點燈人的聲音禮貌而溫和,“是不是聽到樓下的動靜了?”  新人們盯著這個無比真實的npc,一時也不敢直視,隻在燭光中暗暗觀察對方。  點燈人並不以為意,專心致誌地將眾人身邊的幾個燈籠點亮:“很多人都下去看熱鬧了。”  秦賜順勢問道:“樓下出什麽事了嗎?”  “瑕玉死了。”點燈人的神情有些悲憫。  奚盛楠聞言微微蹙眉,大家都不動聲色,不知道即將展開的會是怎樣的劇情。  點燈人歎了口氣:“也不知道她得罪了什麽人,昨晚上被殺死了。”  大家有很多問題想問,但一時又不知從哪裏問起:這座木樓究竟是什麽地方?這裏究竟住的是些什麽人?死者瑕玉是誰?這件事和我們找簽名有關係嗎?……  牧懌然向樓下張了張:“我們也下去看看。”  點燈人聽見這話,提著手中的燈籠側身站到了樓梯口,緊接著說了句讓所有人都無比詫異的話:“去看看也好,牧爺,您慢著點兒,下麵有一層台階不太穩固了。”  聽見npc直唿了自己的姓氏,牧懌然也難以維持一貫的淡定了,有些探尋地看了看點燈人,最終禮貌點頭:“多謝提醒。”  大家都跟在牧懌然身後向樓梯的方向走去,當羅勏經過點燈人身邊時,忽然聽對方說道:“羅爺,心春今天吃什麽?還是肉沫粥?”  羅勏驚呆了,嘴巴張了半天才說:“行,都行。”  大家略顯僵硬地走下樓梯,npc知道幾人的姓氏,這在以前的畫中是絕無僅有的事。  雖說之前的npc各路奇葩,或是機械如複讀機,或是真實如身邊人,再或是詭異得隻聞其聲不見其人,但這些npc從來都不知道也不過問成員們的真實來曆,或許對他們來講,這些人是畫外的人,僅這一點就足夠了。  “我剛才真想問問那個點燈籠的人,咱們在這個世界裏的設定究竟是什麽?我覺得這就像是個古老的遊戲,我們在這裏麵是有各自身份的,應該也會有不同的人設。”陸恆邊下樓邊同大夥說。  “這種時候最好別多話,老成員比咱們有經驗,他們大概有自己的想法。”奚盛楠的話在新成員裏還是有些分量的,陸恆很快閉了口。  解釋的任務就又落到了秦賜的頭上,秦賜放緩了腳步,走在幾個新人之間:“關於npc可以叫出我們的姓氏這件事,在以前的畫裏也是從沒有過的,我們還沒有摸清這個世界的規律,最好不要輕舉妄動,或許這個世界還在沉睡著,我們的某一句話就可能把他們叫醒。”第220章 逆旅05┃死者。  樓城下方的天井非常巨大,就像是現代的某個中型廣場,有寬敞空地,有亭台假山,還有類似賣場集市之類的熱鬧之地。  但所有的一切總像是蒙著塵,仿佛若幹年前曾被大漠風沙侵蝕過,即使努力重建也難以新鮮清潔。  “像個遺跡。”邵陵難以形容此刻的心情,眼前的一切既壯觀又令人心生恐懼,“這地方簡直像個剛出土的地下城,說不定埋藏著什麽故事等待我們去挖掘。”  牧懌然聽著邵陵的形容,心有所感,但並沒有說話。  “這片地方太大了,如果沒有線索就這麽直接找簽名兒的話,估計十年也找不到。”衛東望著這一片雄偉的樓城,居然有些懷念起上一幅畫的那艘船和那片海,雖然廣袤,但卻單純,“再說,npc也太多了吧……”  羅勏抱著狗瑟瑟發抖:“我可不想在這地方呆上十年……”  “你想的美呢,咱們也就七天。”衛東毫不留情地提醒羅勏。  羅勏沒吭聲,心春嗚的一聲哭了。  大家望著這壯觀而複雜的樓城,都有些欲哭無淚。  明明看到的那幅畫裏隻有一座簡單的房子,誰知道房子裏的結構能這麽複雜,能住這麽多活靈活現的npc,簡直可謂人山人海。  “你們看,二樓的平台聚集了好多人。”杜靈雨指著二樓的一片籃球場大小的平台,那裏的確聚滿了人,各個樓層的人似乎也都在向那個方向湧去。  “那裏大概就是事發地點,”秦賜放慢了腳步,“點燈人所說的死者瑕玉,應該就在那裏。”  “這是畫給我們的第1條明顯的線索。”朱浩文也停下腳步,並不打算向人群裏擠。  “如果這是線索,那簽名難道在玉霞的身上?我們要在一具屍體上找簽名嗎?”曹友寧感覺自己的聲音都不大像自己了,今天的一切太過虛幻,真希望這隻是一場夢境。  “是瑕玉,”奚盛楠糾正他,“不是玉霞。”  “這隻是畫裏的一個人,而且已經死了,跟我們半點關係都沒有。”曹友寧的心情不太好,壓根兒不去想什麽瑕玉還是玉霞,感覺這個所謂的畫中死者就像是小時候姐姐拿來嚇唬自己的白衣娃娃,披散著頭發臉朝下被拖在地板上爬行。  “瑕玉,我怎麽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瑕字應該是無瑕的瑕。”杜靈雨像是想起了什麽,轉頭看向了奚盛楠:“奚姐,我記得你寫的小說裏……”  奚盛楠望著大家投過來的目光:“也許隻是個巧合,我的小說裏有一個女主角就叫瑕玉,那是我的第一部 小說。”   沒想到奚盛楠不僅是個攝影師,還是個小說家。  “業餘愛好而已。”奚盛楠淡淡說道。  此時正有幾個人從成員們身邊經過,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瑕玉姑娘真是可憐,要我說,這名字起得就不吉利,美玉有瑕。”  “偏你有的說,還一套一套的,你要是會測字,還要那些巫大人做什麽呢。”另一個人說。  “咱們還是聽聽巫大人怎麽說吧,兇手逃不出巫的眼睛。”  幾人邊說邊走向了二樓人群匯聚的平台。  “美玉無瑕,奚姐,這和你寫的那個女主的名字完全一樣。”杜靈雨聲音微微顫抖,不明白畫是怎樣獲取大家信息的,居然能夠捕捉到成員所寫的文字作品。  奚盛楠臉色也不大好看,即使這隻是個巧合,那也是個不吉利的巧合。  “奚姐,小說裏的瑕玉是怎麽死的?”衛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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